「歪理……少東拉西扯了,剛剛問你展伯的事兒不說,那麼我問你雷叔他們去哪裡了?怎麼都不在?是又回紐約了還是……」裴晗看到黑亦晨又染上憂色的臉龐,聲音小了下去,終於噤聲。
看來事態挺嚴重,不然,黑亦晨不會把他們都派走!
沉默瀰漫在房間之中,裴晗忽然轉身,「現在不想說,什麼時候告訴我都成的……」
「晗兒,你生什麼氣啊?」黑亦晨低咒,從床上坐起,長臂伸出,快速地攬過裴晗的身體,一個翻身便把她壓在身下。
閉著眼睛,裴晗只感覺一陣顛簸,隨著他溫柔的呼吸灑在臉上,她慢慢地睜開雙眼,入目的是他微笑著的雙眼。「我才知道晗兒這麼小氣……」
「我小氣麼?反正這些年來,凡是黑門有重大事件,你有什麼重要決定,我都是不知道的!一開會,你不過都把我拒之門外而已!」
「是嗎,你還記恨我以前對你那麼刻薄?」黑亦晨忍不住為自己辯解一句,「之前我因為想天天見到你,升了你為首席影武者已經讓長老們不滿,再讓你跟著我在長老們眼前晃悠,只會惹他們不快,私下對你諸多刁難。而且每逢決策會議的時候,我雖然讓你守門去了,可之後的執行,又有幾次是瞞了你的?」為開也上。
裴晗一愣,也想起,這些年來,她雖然無法影響改變他的決策,可是論辦事,他倒是從來不避她,十次有九次都親自交給她去處理的!
須臾,想起他的傷,她便一頓焦急,推著讓他起來,「你先起來好好躺著,等會又把傷口扯開了,那得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好啊?」
黑亦晨埋首在她馨香的頸項之間,沉聲發笑,「放心,死老頭的醫術比阿國還好,沒那麼容易出血。」
裴晗咋舌,黑亦晨竟這麼稱呼展伯,隨即也有些無奈,「可……你這麼抱著我也不是辦法啊。」
孩子氣上來,他霸道的說:「我喜歡!我高興!我樂意!」tiqy。
「是,少爺你開心最重要了……」
「晗兒開心便是我開心,晗兒的平安便是我平安……」黑亦晨在她的懷裡挪動身體,忽然低低的說了這麼一句。
裴晗只當是他悶著頭,嗓音低沉,沒太注意其中的擔憂,失笑著挨在床頭上,把他的頭抱在胸前,好讓他躺得舒服些。
黑亦晨深深地歎口氣,裴晗以為他還有話要說,後來,漸漸地竟聽見了他綿長的呼吸聲。
原來,他已經睡著了。
瞧見他眼底的黑眼圈,想想這幾天應該是沒好覺睡的了。
「晚安。」她無聲地笑說。
心疼地撫著他消瘦的臉龐,她動也不敢動,靜靜地挨在床頭上抱著他,閉眼休憩。
她以為這會是一個不眠的夜,卻意外地睡得很熟,熟到黑亦晨什麼時候醒了,抱著她平躺在床上也不知道。
翌日醒來時,她人已落入他寬厚的懷裡,聞著那股淡淡的藥水的味道,她睜開澀然的雙眼,想起黑亦晨的傷,心裡一緊,發覺他是側躺著,並沒有壓到傷口,才稍微放心了。
小心翼翼地下床,到浴室裡梳洗了一番。
回到臥房時,黑亦晨還在熟睡,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折射進來,光燦燦地照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一時間竟多了幾分血色,整個人看起來也健康了許多。
她想讓他多睡一會兒,於是自顧走出房間,剛走到走廊上就看到趙欽迎面而來。
趙欽見到她就滿臉的笑容,「裴小姐,我正要來請你們下去吃早餐呢!展伯親手做的!」
「是嗎?展伯的手藝,那要好好嘗嘗了!」
「放心,絕對不比雷叔的差……」
裴晗聽他提及雷叔,也不得不再度開口,「雷叔他們去了哪裡?」
「這個……」趙欽疑惑的看著裴晗,門主還沒告訴她嗎?
三少突然來了意大利,不知道怎麼和一幫人發生了爭執,他最近精神狀態本來就不好,那場爭執雖然佔了上風,可卻沒防備後面的埋伏,被打得狠了,甚至還傷了手。雷叔他們自然都過去照顧他了!
鬧事的那幫人現在也還沒抓到,但有跡象表明是御君旭的人,所以黑亦晨這幾天特別的擔心裴晗的安全,老想著去找她!
擔心著黑亦晨的傷勢,又見他身邊沒了人照顧,趙欽才終於忍不住直接敲了裴晗的門把她帶過來!
趙欽正想再說話,房門突然開了,黑亦晨幾步上前把裴晗抱個滿懷,「晗兒,我還以為你走了……」
裴晗猛的一僵,隨即軟化在他充滿佔有慾卻極度溫暖的懷抱中,「傻瓜……」
昨晚不是才說過會給他機會,現在又忘得乾淨……
但她也懶得再提起這些,只是對趙欽笑道:「趙先生,你先下去吧,我和阿晨等等就來!」
「小姐叫我趙欽就好!」
「叫什麼小姐,該叫門主夫人……」
「我說話你插什麼嘴?」裴晗側過頭抬起臉就瞪著黑亦晨,「什麼門主夫人,還早著呢!」
「還早什麼?我答應你的事,不到一個月就完成了,你和秦東凱還要拖到什麼時候?真要等寶寶們出生麼……」
「這……」裴晗想著和秦東凱的事兒說來話長,不得不牽出隋家,這回是不想再瞞他了,卻不是三兩分鐘能說完的,推了他一把,「你先去洗臉刷牙,趕緊把你這滿臉的胡茬給刮了,我兒子他爸有你這麼寒磣麼?」
「晗兒……」
「聽話!快去!我在房間裡等你,和你一起下樓可以了吧?」看出他的黏人,裴晗也不覺得膩,臉上漾著甜甜的笑容,和他一起回房。
洗漱完畢,刮了鬍子,黑亦晨英俊的臉龐一如往昔,只除了臉色還有些失血的白,但精神卻是極好,神采奕奕!
見他出了浴室門,她趕緊過去給他套上襯衫,替他扣好紐扣,見他頭髮有些亂,還伸手替他撥弄一下,「怎麼洗臉的時候不梳頭,亂糟糟的!」
「因為我知道晗兒會幫我理嘛!」黑亦晨一臉的幸福,握住她正欲收回的手,看著她的眼裡深情繾綣。
她替他穿衣打領帶,整理頭髮,撫平西裝的褶皺,是多年習慣!
從前,他從來不覺得,這樣的時刻竟然能如此的溫馨,如此的讓他覺得溫暖,左心房滿滿的,有些什麼快要溢出來似的。
他真的有些恨自己,為什麼以前從來沒有在她替自己打點這一切的時候仔細的看過她自然的神情,那不自覺透露的柔光,令人怦然心動!
此刻的他們,真的好像一對夫妻!
他忍不住就開始幻想,她每天替他,替他們的寶寶穿衣的溫馨畫面,想著她這樣嬌小柔媚的身軀在家中忙碌,出入廚房替他和寶寶們張羅美食的場景……
他剛想著,裴晗冷不丁就開口,「別把我和那些賢妻良母做聯想哦,我也就只除了替你穿衣打領帶還能稍微體現賢惠的潛質,洗手做羹湯就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拿刀只會殺人,切菜是大材小用了!」
黑亦晨忍不住失笑,「晗兒和我真是心有靈犀啊……不然怎麼知道我往那方面想了?」
「幸好早餐還沒吃!」裴晗白了他一眼,他真是越來越油嘴滑舌了,只怕以後,她還能聽到更多這樣的話!
只是,高興也只能放心裡,而且,這只不過是一時突然想到,哪裡就真的那麼心有靈犀一點通了?
若果真是一直都對他瞭解透徹,那些坎坷都不會發生,她一直都覺得是他們對彼此瞭解太少呢!
黑亦晨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我說錯什麼了?你噁心什麼……」
「以往最善解你意的,可不是我!」裴晗說著發狠的揪了一下他的衣領,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席嘉悅,這三個字,只怕終身都不可能從他們心間抹去!
這是一根刺!紮在心裡很深,一時間還不是那麼容易拔出來!
他要機會她給,可他也要給她時間!
裴晗說完立刻鬆了手,冷著臉沉聲道,「下樓吃飯!要想我不生氣,以後看你的行動,別那那些糊弄過旁人的話來糊弄我!」
黑亦晨看她匆匆走出房門,想拔腿去追她,卻又頓住了腳步,突然想起,曾經自己也抱著席嘉悅在裴晗眼前故意親熱,也曾說過席嘉悅和他心有靈犀,最是知道他心意一類的話。
曾經犯下的錯太多,現在補都補不過來了似的!
裴晗走下樓,飯廳裡展伯和趙欽已經坐好了。
桌上有牛奶,吐司,沙拉,都是一些西式的早餐。
「展伯,早。」裴晗微笑著跟他打了聲招呼。
展伯抬頭,看見來人後,先是一愣,隨後淡淡地笑開了,「黑子還沒起床啊?」
「他還在換衣服,很快就下來了!」
「你的妊娠反應還重吧?這些早餐對口味麼?」展伯指了指桌上的東西,問。
裴晗點點頭,道:「過了三個月以後就早沒什麼反應了,現在不會挑食!阿晨的話我等會兒給他熬點粥吧。」
廚房的事兒她雖然不精通,但是燒水,下泡麵,熬粥還是會的!他剛才那副神往的樣子,她怎麼也看得出來,為他熬個粥,他一定很開心的!
展伯幽幽地看著她,半晌,才說:「我已經熬好了,這些西式早餐你吃不慣,我到廚房給你裝碗粥得了。」
「不用了,我自己去……」裴晗剛起身,卻聽到客廳的大門響了,一陣腳步紛沓。
裴晗忍不住踱出飯廳,一眼就看到那臉上有著傷,一隻手還吊著繃帶垂在胸前的黑亦月,身後還跟著池昊和盛雲!
黑亦月看到裴晗,那一瞬間,眸中就迸出了一絲寒意。
「三……三少?」裴晗看到他那雙鷹眸掃過來,忍不住就往後退了一步,靠著飯廳和客廳之間的斷隔欄柱!
原來是三少來了意大利,可是他在這邊沒有什麼敵人啊,怎麼會突然受傷?
她忍不住開口相問,「是誰傷了三少?」
黑亦月不答,只是突然勾起邪惡的笑容,「好……很好!」
「三少是什麼意思?」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說話間,他早已一步步的逼近裴晗。
「……」裴晗全然不解,只以為他此刻依然如以往那麼陰森暴戾是還無法忘懷以前的事情。
「不懂?」黑亦月冷笑著,卻突然用左手掏出了槍赫然指向離他只有兩米遠的裴晗,「我的子彈會告訴你!」
「三少!」池昊和盛雲趕緊上前準備攔著他。
他卻疾聲大吼,「誰敢過來,我立刻開槍打死她!」
「亦月,你幹什麼?」黑亦晨剛走到樓梯上,看到這一幕嚇得魂飛魄散,幾乎腳下踏空,身子晃了晃,連忙抓住扶手,卻因為這一動作撕裂了後背的傷口。
那陣尖銳的刺痛讓他幾乎直不起腰來,忍不住痛呼出聲,裴晗頓時大驚失色,想朝他跑過去,「阿晨,你怎麼樣……」
「別動!」黑亦月說話間早就走到裴晗面前,槍管也抵在了她的額頭,「你這個掃把星,剋死了我的父母還不算,你竟然還害死了非寒……」
「非寒?」裴晗瞠大了美眸,「三少說的是誰?如果說三少還記恨我害死老爺和夫人的事,我承認我有愧於你們黑家,這十五年來也償還夠了!甚至我親手殺了謀害他們的仇人,也算是替他們報了仇,你實在不必對這件事耿耿於懷,對我糾纏不放!」
「好,就算你說對了,你欠我黑家的人命,用你腹中兩個孩子來抵也抵得過!但是,非寒的這條命,你如何能賴掉?要不是因為你,她怎麼會落得死於非命,屍骨無存的下場?」
裴晗豈不知道他手裡的槍是開了保險的,只要他食指輕輕一碰,她和孩子們就會命喪當場。
可她現在絕對不能焦急,為了黑亦晨,她也不能急!
黑亦月一向瘋狂,她不能刺激他!
光是看到黑亦晨忍著劇痛,在雷叔的攙扶下走下樓梯那點距離,都覺得他的腳步步步踏在她的心上。
「三少……不,黑亦月!」她盡力克制著自己的心痛心慌,沉聲道,「你就算要我死,也得讓我死得明白!我從來不知道,你口中的非寒是誰,是男是女,如何能承擔起害死他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