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駱夜痕幾乎是一口氣,衝進了手術室門口。待看見站在手術室前面的官恩城和駱顏夕之後,怔怔地駐足。
「我姐呢,她怎麼樣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停了一步後,駱夜痕又快步走上前,一臉惶恐地剛問出這句話。這時,手術室上面的手術燈突然間滅了。緊接著,幾個小護士尾隨著兩個白大褂的醫生走出來。
「怎麼樣了,思雅怎麼樣了?」最先迎上前的是駱顏夕,她神情悲痛,追著醫生焦切地問道。
那醫生歎息了一聲,然後緩緩地搖了搖頭。
駱顏夕一見,整顆心一下子跌落到谷底。而這時,站在一旁的官恩城在這樣巨大的噩耗中,承受不了地暈了過去。周圍的人見此,連忙去扶他。
在所有人都忙著照看官恩城的時候,駱夜痕一步一步地走上前。這時,官思雅已經被人推了出來。只是,臉上被蒙著。單薄的床單下,只看見一個凸起的人形輪廓。
「姐……」駱夜痕一臉地震驚,他緩緩地朝著推床的方向走去,每踏出一步,腳下都似灌了鉛一般,沉重地讓人挪不開步子。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他姐姐已經死了。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他才剛見到她。她還那麼堅定地告訴自己,她會永遠站在他這一邊。她還那麼溫柔地說,她會幫他勸說外公,讓他去找夏傷……怎麼一晚上不見,就發生這種事情了呢?
「姐……」眼淚,一下子迷濛了駱夜痕的眼睛。他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最疼他的姐姐怎麼會一夜之後,以這樣一種姿態來面對他。
「姐,你怎麼了?」他一下子掀開白色的床單,露出的,是官思雅瓷白而柔婉的面孔。
她的神情很平靜,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唇角淺淺地勾著,彷彿在笑。那表情,端莊又溫柔。就像她一貫的樣子,那麼恬靜又柔美。
駱夜痕覺得她就在自己的面前,她只是睡著了。安靜地睡著了,根本就不是死亡。
「姐,醒醒,醒醒啊?」他再也不會做出讓她不開心的事情了,他認錯了。以後,他會很乖,他會什麼都聽她的話。只要他醒過來,就算拿他的命去換也行……
駱夜痕激動地一把抓起官思雅的雙手,試著想要喚醒她,想要她睜開跟他說話。可是,掌心觸及出,一片濡濕。他下意識地低頭看去,她的手上的傷口很深,翻捲的皮肉被清洗之後,看上去白森森的,深可見骨。看著很可怖,直揪著人心。
駱夜痕的呼吸,好似一下子被人生生地遏制住了。直到,有護工過來將官思雅的屍體轉移向太平間。他才回過神來,掙扎著撲過去一把抱住推床上的官思雅。
「我姐沒有死,她只是睡著了,不要帶她走……」他姐姐沒有死,官思雅沒有死。她沒有死,沒有死……vc8t。
巨大的悲痛打垮了駱夜痕心理所有防牆,他緊緊地抱著官思雅,嚎啕大哭起來……
這是她的姐姐,從小到大最疼他的姐姐,同樣也是他這輩子最最對不起的人。她做什麼都會記得他,什麼都願意跟他分享。哪怕當年他犯了不可饒恕的罪孽,她都能原諒他。一心一意地疼他寵他,什麼都能包容。她這樣善良的女人,不會死的……罪該萬死的人是他,他才是最該下地獄的人……
駱夜痕悲痛地大哭著,而駱顏夕看到這一幕,同樣心裡悔恨不已……——
最後的最後,夏傷還是被人拉開了。請進警局錄口供,出來的時候,已經有多家媒體守在警局門口。
「夏小姐,你涉嫌捲入一起槍殺案,這是怎麼一回事?」
「夏小姐,聽說死者是官氏企業的總裁顧澤曜。不過前一周他已經辭去總裁的職位,而且還有人爆料你們是前任男女朋友,這是真的嗎?」
「夏小姐,這件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是情殺還是仇殺?」
……
隨著話筒不斷地往上湊,媒體越來越多。夏傷單薄的身軀被人推來推去,一直陪在她身旁的許諾瞧見這一幕,連忙張開手,牢牢地將夏傷護在自己的身後。
「抱歉,請讓開……」
然後她無論怎麼說,那些記者都不聽她的。最後,還是警局的警察出來解圍,她才能順利帶著夏傷開車離開。
顧澤曜的事情一發生,原本準備出國的計劃全部被破壞。與此同時,外面有關這起槍殺案的各方輿論甚囂塵上,然而夏傷卻好似什麼都不知道。整個人沉浸在顧澤曜的離去中,情難自拔。將自己關在幽靜的臥房裡,已經好幾天不肯出來了。
許諾站在房門口,看著夏傷安靜地坐在床沿上,不聲不響。她很害怕夏傷想不開,所以從事發開始,她就一直請假在屋子裡陪著她。
「夏……」夏傷已經有兩天不吃不喝了,許諾害怕她身體垮下來,正想上前勸她吃一點。誰知,一陣門鈴聲突然間從大門口傳來。許諾愣了一下,隨即連忙快步走到大門口。一開門,意外的竟是範文君那張蒼老又寡淡的老臉。
「你……」對範文君這女人,許諾一向不喜歡。夏傷是因為顧澤曜所以從來不計較,可是她不同的。而且又是旁觀者,更是把範文君這女人的心思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分明就是利用夏傷給她顧家做牛做馬,最後還讓顧澤曜一腳踢了夏傷。眼下顧澤曜死了,這老東西來這裡做什麼。
「夏傷呢?」範文君掀了掀眼皮,看了一眼許諾之後。刻板的老臉上,不見絲毫的異常。她神情寡淡,口吻平靜地問道。
「你來做什麼?」許諾沒好氣地嚷道。
許諾覺得晦氣,顧澤曜死哪裡不行,非要死在夏傷的面前。現在好了,夏傷連原本安排好的手術都不做了。到底夏傷上輩子造了什麼孽,竟然被這對母子給纏上了。
「我來找夏傷?」範文君絲毫沒有理會許諾陰冷的臉色,抬起手重重地拍了兩下扶手後。身後推她過來的護工連忙推著她,進了屋子。
許諾本來將範文君丟出去的,她根本就不想她進屋。可是範文君一向強橫,許諾還沒拒絕,她就硬生生地擠進了屋子裡。
「夏傷,你給我出來。下作胚子,你給我出來?」範文君進了屋子之後,就開始大聲地嚷嚷起來。神情,不似方纔的那麼寡淡。
夏傷坐在臥房裡,在範文君的大聲嚷嚷中,她垂下的眼睛微微有碎光閃爍。緩緩地抬起頭,看向房門口。這時,範文君已經推著輪子,一直滑行到了夏傷的臥房門口。
「你毀了我的兒子?」看見夏傷的那一刻,範文君失控地尖叫出生。
毀了,全毀了。她的兒子死了,她這輩子全部的希望都沒有了。完了,全完了……不要說復仇了,她連生活的動力都沒有了。都是這個女人,都是這個女人把顧澤曜害的這麼慘。都是這個女人,害的她和澤曜的母子關係鬧僵,以至於那天他丟了一筆錢之後,便揚言要跟她斷絕母子關係……
與情緒失控的範文君相比,夏傷安靜地有些詭異。範文君看到夏傷這樣,不由得氣的衝上前,抬起手要甩夏傷巴掌。
是她養虎為患,當年她就不該讓這個小狐狸精養在家裡。如果沒有這個小賤人,她的澤曜就不會愛上任何一個人。自然,他也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被人槍殺了。
夏傷怔怔地抬起頭,看了一眼眼中猶帶著幾分惱火的範文君。緩緩垂眸,輕輕地苦笑起來,「我也被你利用了很多年,不是嗎?」
範文君一愣,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夏傷。
夏傷低著頭,唇角笑意澀然又絕望。
她不是傻子,她是明白人裝糊塗。她自然知道,對顧澤曜和範文君來說,她的出現意味著什麼。只是,那時候她太單純,也不覺得範文君過分。直到那個孩子的離開,她才看清楚範文君這個人。
她根本一直都在利用自己,利用她對顧澤曜的愛,給她當牛做馬。可是看在顧澤曜的份上,她從來都不跟範文君這個未來婆婆計較。流產後,她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繼續在她病床前端茶倒水,隱忍這麼多不過是因為她是顧澤曜的母親。
「我利用你什麼了,是你自己不要臉喜歡倒貼?」聽到夏傷的話語後,範文君無恥地大聲反駁起來。
「呵呵呵……?」夏傷「霍」地一聲,一下子從床榻上站起來。一雙明眸死死地瞪著範文君,仿若想要把她的身上盯出一個洞來,「我這麼多年來的啞忍,我對顧澤曜的滿腔深情,你竟然這樣說我。顧伯母,你真是無恥到家了。我和顧澤曜,都是被你給毀掉的。他,他是被你害死的……」夏傷說這話的時候,因為情緒很激動,嬌軀不停地輕顫著。
她現在才明白,原來不是你隱忍,你默默付出,你不計較,就能被人全然接受的。她沒想到她伺候範文君伺候了這麼多年,竟然被她說成不要臉,喜歡倒貼……她的一步步地忍讓,沒成就好名聲,竟然被範文君誤認為她好欺負。
「你……」在夏傷的話語中,範文君氣的渾身直顫抖。
「原本你應該有孫子的?」夏傷最近幾日腦子很糊塗,但是看到範文君的那一刻,她腦子一下子清醒過來了。她站起身,摸著自己的肚子,尖叫起來,「如果我的寶寶生下來,今年也有七歲了。這個時候,他應該可以叫你外婆了……顧伯母,是你固執地要我打掉……你活該孤獨終老……你連自己的孫子都不要,你這種人狼心狗肺……」
範文君一愣,眼神裡閃過一抹驚懼和慌亂,隱隱地,還流露出一許悔恨。
「我不知道澤曜為什麼要拋棄我,但是我現在越來越覺得。他是愛我的,當初如果我告訴他,我懷孕了,我讓他早點回國。他一定會聽我的話的,他一定會讓我生下寶寶。是我,是我太蠢了。我以為你真的為了我好,才那麼白目的相信了你的話。把我自己的孩子打掉,我應該再堅持一下的,是我自己……我如果自私一點,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她太傻了,當年她真的太傻了。她腦子裡面全部都是為了顧澤曜好,為了顧澤曜的前途。完全沒有她自己,更加沒有想過未來會有這麼多變故。如果她自私,為了自己和肚子裡的孩子考慮一下的話,今天的結局斷然不會是這樣的。
範文君身子驚慄著,她死死地瞪著夏傷。想說什麼,卻在氣勢凶悍的夏傷面前,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不肯承認,這是她的錯,是她一步步將自己的兒子推向地獄的,她不承認,不承認……毀掉她兒子的人,明明就是眼前的這個女人。如果不是她一再的死纏爛打,她的兒子會心無旁騖地報仇。她的兒子,斷然不會死……
她突然間猙獰地笑了起來,一口黃牙在昏暗的光線下,看上去白森森的,無比的可怖……
夏傷洩完憤,身軀一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從出事到現在,她一直沒有好好地吃過一頓飯。剛剛情緒激動,她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本就精疲力竭,現在她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這把鑰匙,是澤曜留給你的?」突然間,範文君將一把鑰匙丟到夏傷的面前。
她失去了她的兒子,那種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是常人無法體會的。尤其是,她將此生全部的希望都押在顧澤曜的是身上。如今,她也要讓夏傷嘗嘗此刻她心裡的滋味。
她兒子既然如此喜歡眼前的這個女人,那麼她便要讓這個女人此生都活在顧澤曜的陰影下。讓她永遠都別想再嫁人,讓她恨不得去地下陪著澤曜去……她要夏傷痛不欲生,跟她現在一樣……
口來他顧。夏傷怔怔地看著自己腳下的那把鑰匙,她不知道範文君這是什麼意思。緩緩地抬起頭,一怔不怔地看著範文君。
「想知道嗎,那就去華芳品源15棟b座304室看kan-?」範文君的眼底,閃爍著厭惡又毒辣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