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聽靈昏睡了一天一夜,醒來的時候依然感覺渾身無力,手臂上的傷沒那麼痛了,身體也沒感覺到冷,但已經餓得飢腸轆轆。
睜開眼睛,陌生的環境讓她有點疑惑,提著沉重的身子,吃力的起身,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換去,不過卻沒有在意太多,以為是婢女更換的,於是下了床,才剛走一步,就聽到有人大喊。
一個婢女端著藥走進來,看到裡面的人醒了,立刻對外面大喊:「王妃醒了,王妃醒了。」
「……」
這時,又一個婢女跑了進來,也一樣的看到屋裡的人醒了,也跟著大喊:「王妃醒了,你先照顧王妃,我立刻去通知王爺。」
「好,去吧。」
「……」
月聽靈現在是一頭霧水,用手撓了一下自己的頭,心裡的疑惑更大了,根本不知道現在是怎麼回事?
她最後的記憶是在一個石壁室裡,好像做了一個很美的夢,在夢裡,風天澤溫柔似水的抱著她,笑得很迷人,還答應了她很多很多的事,更叫她『靈兒』,她想伸出手去摸他的臉,後來的夢似乎沒了。
如今她已經從夢中醒來,回到現實的世界中,但卻身處一個陌生的環境。
誰來告訴她現在是什麼情況?
「王妃,您身子還虛著,快點躺下吧。」婢女將藥暫時放到桌子上,然後走過來扶著她,想讓她到床上去躺著。
「我沒事,不用躺著了,你,你是誰啊?」月聽靈站著不動,兩眼只盯著婢女看,對她感到很陌生。
不僅是她,剛才跑出去的那個婢女她也不認得。
「奴婢是東樓的婢女,喚彩荷。王妃,您還是……」
彩荷正想勸月聽靈回到床上躺下,然而正在這時,風天澤快步的走了進來,打斷了她的話,「身子還沒好,怎麼起來了,快點躺回去。」
「啊……」月聽靈一看到風天澤,傻了,尤其是聽到他那種帶著溫柔和關心的話語,更是震驚。
這不是在夢裡才有的情節嗎,怎麼跑到現實中來了,難道她現在還在做夢?
看來八成是在做夢。
他看到她傻站著不動,乾脆走到她身邊,將她橫抱起,輕輕的放回到床上。
「啊……」她驚訝的低喃,只是坐在床上,沒有躺下來,兩隻大眼睛直直的盯著他看,腦袋裡全都是問號。為了弄清楚自己在是不是在做夢,於是用手去敲自己的腦袋,然而偏不巧的用了那只受傷的手臂,結果頭是敲疼了,同樣的也把手臂弄疼,「啊……」
「你為什麼打自己啊?傻瓜,手臂上有傷,難道你忘了嗎?」看到她用受傷的手臂打自己,他忽然覺得心疼,立刻拉住她的手,不讓她再亂來。
「我,我想弄清楚自己現在是不是在做夢?」她帶著一點傻氣,很直接的回答,然後又自言自語,「會疼的,那麼說明我現在不是在做夢,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真的看到了溫柔似水的南冥王,天啊,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來人啊,馬上去把百草居士叫來,快點。」風天澤聽到她這些話語,擔心她是腦子出什麼毛病了,於是命人立刻去把百草居士叫來。
她昏迷了一天一夜,他擔心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等到她醒來了,沒想到是她不正常的樣子,他能不擔心嗎?
「百草居士是誰啊?」月聽靈疑惑的問,剛才的問號還沒解決,現在又來一個,弄得她的小宇宙似乎要爆開了。
「百草居士只是一個稱號,你就把他當成是個大夫吧。」他耐心的解釋,臉上帶著很清淡的笑容,暗含著無限的寵意,渾身雖然還冷冰冰的,但和以前相比,真的變化很大。
他的笑、他的寵,讓她更吃驚,傻傻的看著他,眼睛睜得更加大,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現在不是在做夢,所以一切都是真的,現在的他,對她來說有全都是誘惑。
突然,胃部傳來一股痛意,痛得她直鄒眉頭,一隻手捂著肚子,發出輕吟的痛叫聲,「恩……」
看到她鄒起了眉頭,極其痛苦的樣子,他快速的坐到床邊,將她摟入懷中,擔憂的問:「怎麼了?剛才不是好好的嗎,怎麼突然痛成這樣。」
「沒事,老毛病了,忍忍就好,不礙事的。」她死死的忍住,等疼痛緩解一點之後才跟他解釋。
「什麼老毛病?我怎麼不知道你有什麼老毛病?」他追根究底的問。
「胃疾,只要餓過頭或者不正常飲食都會痛的。」
風天澤一聽,整張臉都拉沉了下來,嚴肅的命令旁邊的婢女,「馬上去廚房準備吃的。」
難怪她肚子一餓就囔囔的要吃的,原來是有胃疾。
「是。」彩荷立刻離去,到廚房去準備吃的。
「你,你不自稱『本王』了啊?」突然想到他剛才以『我』字自稱,月聽靈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很驚訝。
他在她面前一直都是自稱『本王』,怎麼一覺醒來之後變天了呢,難道她之前做的那個夢是真的嗎?
感覺不像是真的。
「我答應過你,以後不在你面前自稱『本王』,難道你忘了嗎?」他柔和的笑了笑,全然變了個人似的,不再是一樣那個冷漠無情的南冥王。
也只有面對她的時候,他才能這樣的柔情吧,至於為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從石壁事回來之後,只要看著她,他都冷漠不起來了,想到她在石壁室裡說的每一句,他就深深的感動著。
「啊,這,這是真的嗎??」她還是不怎麼相信。
「不僅是自稱這件事,我還答應你,以後都叫你靈兒,不會不理你,記得嗎?」
「這個不是我做的夢嗎?」
「不是做夢,是真的,我的確是答應了你這些事。」
「啊……」
原來這一切都不是在做夢,是真的,冷血無情的南冥王,居然對她溫柔無比,這太不可思議了。
月聽靈抬起頭,呆然的看著下命令的人,疑問道:「你突然對我怎麼好,有什麼目的?」
風天澤冷眼的看著她,態度稍微冷漠了點,同樣的疑問道:「那你突然闖到石壁室裡,抱著我不動,又有什麼目的?」
兩個人,彼此之間突然產生了一道防線,原本剛拉近的距離又推遠了,讓兩個人的心情都沉重了起來。
「靈兒,能告訴我,你是怎麼進到石壁室裡的嗎?」他帶著一點嚴肅,委婉一點的想從她嘴裡套出一切。
他希望她對他坦白一切,就算她靠近他是別有目的,他還是希望她能說出來。只要她願意站在他這一邊,他一定不會殺她,甚至會好好的待她。
她想了想,然後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抱怨道:「你還說呢,我差點就被你養的老虎給吃掉了,就算沒被吃掉,也會被你弄的那些箭射成刺蝟。如果不是我運氣好,不知道什麼時候摸中了機關,讓石壁上開了個門,跑到裡面去,我早就被箭射死,或者被老虎吃掉了。想到這裡我心裡就直發毛,嚇死我了。」
「不可能,你根本不可能躲過虎群跑到石壁前,只要你沒到石壁前面就不會踩到箭陣。靈兒,我希望你跟我說實話,任何事我都可以原諒你,就算你是魔教的人,我也可以原諒你。」
就算她潛入到他的身邊是為了殺他,他也可以原諒她。
「搞了半天,原來你懷疑我是魔教的人,沒想到你居然懷疑我是魔教的人?」她開始有點生氣了,因為他的懷疑而生氣。
她對他那麼好,他還懷疑她,混蛋。什麼溫柔、什麼寵意,全都是假的。
「一般人是不可能躲過虎群和箭陣,除非輕功很好的人,否則必死無疑。如果不是你運氣好,誤打誤撞打開了機關,你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恐怕連骨頭都不剩,我從來不會放過魔教任何一個人,但你除外。」
「風天澤,你說話講點良心好不好?如果我真的要殺你,如果我真的是魔教的人,在石壁室裡我有很多機會可以殺你,犯不著和你耗到現在吧?你變成血煞魔鬼的時候,有誰敢靠近你嗎?我要是魔教的人,才不會那麼笨呢,跑你面前去送死。」
「你在找天魔劍,找不到,不會殺我,對不對?靈兒,我在給你機會,就算你真的是來找天魔劍,我也可以原諒你,只要你坦誠。」
她要的是他的坦誠,其餘的什麼都不要。
靈兒,坦誠吧,我可以原諒你的一切。風天澤在心裡吶喊,不想這個能陪他度過獨孤的人相距太遠,他希望和她靠近,希望孤獨的世界裡有她。
然而似乎這是一個奢望。
「真是越說越離譜,本小姐對你那把爛劍沒興趣。好,既然不相信我,那你大可以把我給殺了,你殺啊,殺啊!」月聽靈把脖子伸出來,讓他殺。
「我不會殺你,你是第一個從血煞魔鬼手中生還的人,所以我不會殺你。但我可以把你困在南明王府一輩子,這一輩子你都別想下山,我們就這樣耗一輩子吧。」他沒有動手,站了起來,背對著她,態度和語氣恢復了原來的冷漠,但卻已經不像之前那樣帶著濃重的煞氣,似乎還帶著一點點的無奈和哀求,但這點無奈和哀求沒人能察覺得到,連她也不能。
「風天澤,你簡直就是個大混蛋,我說了我不是魔教的人,你耳聾了嗎?」
氣死她了,氣死她了,氣得她胃更疼了。
她因為胃疼,已經無法坐直,用手捂著肚子,靠在床上痛苦的呻吟,「恩……」
他聽到了她的痛吟聲,心裡很擔憂,想回頭看看她,但是理智卻讓他壓制住了一切,然後往門口走去,邊走邊威嚴的下命令,「好好照顧王妃,以後她就住這裡。」
「是。」
門外,侍衛和婢女齊聲回答。
風天澤走了,屋子裡就只剩下月聽靈一個人,清冷哀傷的感覺走邊她的全身,讓她有心裡有種酸酸的味道,好想哭。
其實她對他一點惡意都沒有,其實她是有點喜歡他的,其實她很想他留在她身邊。
其實……其實還有很多,但再多的其實有什麼用,他已經走了,生氣的走了。
月聽靈縮起身子,兩手抱著自己的膝蓋,獨自傷心,連眼淚掉下來都不知道。
百草居士走了進來,禮貌且溫和的說道:「王妃,請把手伸出來,讓屬下給您把把脈吧。」
「我很好,我沒事,不用把脈。」月聽靈無神的回了一句,坐著不動,繼續把自己關在傷心的世界裡,眼淚還在繼續冒。
她一直都很堅強,從來不輕易哭泣,可是現在,只因風天澤的懷疑和離去而落淚,太遜了。
她應該生氣才對,為什麼還哭?
百草居士知道她在哭,於是端正的坐了下來,像是一個慈祥的長者,好好跟她聊,「王妃,能跟屬下說說怎麼了嗎?」
「跟你說有用嗎,你們都那麼怕南冥王,跟你說一點用都沒有,說了等於白說。」她帶著一點小孩子氣,賭氣道。
整個南明王府的人,大概只有她不怎麼怕南冥王吧,其他人都怕得要死。
「就算是沒用,就當傾訴也好,對吧,心裡有事說出來,會舒服點,而且您身體還虛著,這樣傷心會影響身體康復的。」
聽到如此慈祥的聲音,月聽靈終於慢慢的抬起頭,看了看眼前的人,發現在一個中年男子,鬍子長長的,因為他溫和、與世無爭的氣質,讓她有一種願意跟他靠近的感覺,所以把心裡的話都告訴了他,「那個風天澤簡直就是混蛋嘛,我因為他差點連命都沒有了,他居然懷疑我是什麼魔教的人,還想要把我關在南明王府一輩子,你說氣不氣人?我現在是氣得胃疼。」
其實心更疼。
「那王妃可不可以告訴屬下,您是不是魔教的人?」百草居士耐心的問。
「不是。如果我月聽靈是魔教的人,那我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那您有沒有想過要害王爺,或者做什麼不利於他的事,又或者想從他身上拿到什麼東西?」
「沒有。如果我月聽靈有半點想害風天澤的心思,或者有想做對他不利的事,想拿他的東西,那我就一頭撞死。」
「……」
聽了如此嚴重的誓言,百草居士點頭的微笑,用手摸著自己的鬍子,肯定道:「屬下非常肯定王妃您不是魔教的人,也不會做對王爺不利的事,對王爺一點企圖都沒有。如果真說有什麼企圖,那就只是圖他的心,您喜歡王爺,對吧?」
月聽靈有些詫異,疑惑的看著他,「只是幾個毒誓你就相信我啦,你會不會太容易相信人了?還有,誰說我喜歡他了,我不喜歡他。」
她怎麼可能喜歡那個冰塊臉?
「屬下不是因為您的誓言就相信您,而是從您的眼神裡看到了赤誠。您的眼神清澈無雜,純淨如水,可見長期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心底沒有藏著任何害人的事,所以屬下肯定,您不會做對王爺不利的事。至於您是不是真的喜歡王爺,您心裡很清楚吧。」
「哇,你還牛哦,這都能看得出來,簡直就像是讀心術。百草居士,你是不是會讀心術啊,教教我,好不好?」
「這不是什麼讀心術,只是觀察入微罷了。王妃,請把手伸出來,讓屬下給您把把脈吧。」
月聽靈不再抗拒,伸出手,讓他把脈,但嘴裡還說繼續哀歎:「你相信我有什麼用,小風又不相信我。衝過虎群就一定是輕功很好的人才可以嗎,靠腦子也可以辦到的吧。如果我真的能衝過了虎群,就不會被抓傷了。」
能氣裡天。「那就讓時間去證明一切吧,兩個人相處久了,相互瞭解了彼此,王爺一定會相信您的。」
「也對哦。」在這件事上她的確是隱瞞了風天澤,只因她曾經答應過師父,不能告訴任何人自己會武功的事,不到萬不得已,不能使用武功。
她欺瞞了小風,他會生氣是正常的,她沒理由生他的氣才對。
「百草先生,我突然覺得自己剛才說的話過分了,一會你如果遇到小風的話,麻煩替我跟他說一聲對不起,好不好?」
「王妃為何想跟王爺致歉呢?」百草居士一邊把脈一邊詢問。
「只是想到我剛才說的話太過分了,心裡有點過意不去,所以想跟他道歉,但是我已經把他氣走了,想必近段時間他不會來找我,所以只能拖你幫我帶話。人嘛,有時候多站在別人的立場上想想,其實很多誤會都可以解除。小風懷疑我對他另有企圖,那很很正常,沒人會相信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能在猛虎群和亂箭中生還,連我自己都不信,更別說是小風。」
看來以後還是少用武功的好。
不過她也很清楚,兩個人如果朝夕相處,不可能有什麼秘密可以隱瞞一輩子。
「王妃果然是善解人意,很少人能像您這樣去想問題。您放心,屬下一定會把話帶給王爺。」百草居士將手收回來,然後解說她的病情,「王妃患有胃疾,俱寒,忌冷食,需按時用膳,否則會有胃痛之症。您這一次手臂受了傷,又沒有正常進食,所以才導致胃痛,一會屬下給您開一些暖胃的藥,調和一下。」
「不用那麼麻煩,只是胃病而已,不是什麼大毛病,而且我的胃又不是經常痛,只有餓過頭了才會痛。百草叔叔,謝謝你。」月聽靈不以為然,根本沒把這點小病痛放在身上。
和百草居士談談之後,忽然覺得心情好了很多,一點都不生氣了,這對她來說就是最大的收穫。
「王妃剛才喚屬下百草先生,屬下就有點受寵若驚了,如今您又喚屬下百草叔叔,真是折煞屬下了。」umvg。
「聽你說話真彆扭,就不能直爽一點嗎?什麼屬下長屬下短的,你說得不累,我聽得都累。不管,反正我以後就叫你百草叔叔。」
她有時候真受不了古人的迂腐,規矩特別多。
「如果屬下也有一個像您這樣的女兒,那就好了,不僅嘴巴甜,人又善良,而且還懂得哄人,簡直就是塊活寶。」百草居士因為月聽靈的友善,於是也將規矩稍微的放下,和她說了一點平常話。
「百草叔叔,按照你這年紀也應該成家了吧,既然你喜歡,不如叫你妻子給你生個女兒,豈不是很好?」
「屬下還沒娶妻呢!」
「啊,還沒娶啊,是找不到喜歡的,還是沒人嫁給你?需不需要我幫幫你。」
「呃……」百草居士有點招架不住了,趕緊收拾東西走人,「王妃,您多休息吧,一會屬下讓婢女煎好藥送來給您。」
扯來扯去,居然扯到他身上了,還是走為上策。
「哎……百草叔叔,你還沒告訴我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呢?」月聽靈不放過她,對著他的背影大喊。
可惜沒用,人已經走遠,活像是逃命似的。
「哦……一定是害羞咯,百草叔叔,你放心吧,我會幫你物色適合你的對象,努力幫你解脫光棍。」
「……」
站在窗外的風天澤,將屋裡所發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同樣的把月聽靈說的話聽得一字不露,原本滿是怒火的心慢慢的熄滅,尤其是聽到她最後一句自言自語時,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個傻女人,居然想當紅娘給百草牽線,真是好笑。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她的可愛之處才讓人欣賞。
聽了她剛才和百草的談話,不知道怎麼回事,他慢慢的不怎麼懷疑她的身份了,甚至相信她對他毫無企圖。就因為不再懷疑,所以他怒火才消失。
或許真的如她所說,一切都是運氣好吧,如果她真的懂武功,又豈會讓老虎抓傷呢?看來是他太多慮了。
風天澤不斷在心裡安撫自己,不讓自己再去懷疑月聽靈,努力的讓自己去相信她。
也罷,就如百草所說,一切讓時間來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