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聽靈昏昏沉沉的,身體覺得很難受,渾身無力,感覺不斷有寒氣侵蝕著她,原本還想繼續沉沉的睡著,不願意醒來去面對疼痛和寒冷,但耳邊的叫喊聲讓她不得不醒來,沒有睜開眼睛,只是呢喃的低吟,「嗯……」
因為醒了過來,疼痛和冰冷立刻席捲全身,讓她覺得又痛又冷,難受至極,寧願繼續沉睡,也不願意醒來。
但是已經醒了,不願意也沒辦法。
風天澤聽到回應聲,開心的笑了,不管自己手腕上的傷,將她摟在懷中,繼續喊著她,「靈兒,靈兒……你醒醒,靈兒……」
她沒死,她還沒死,這就說明他昨天晚上沒有殺她。
這是他第一次變成血煞魔鬼之後沒有殺掉身邊的人,奇跡,真是奇跡。
「咳咳……」月聽靈一開始還沒能適應,喉嚨難受的乾咳著,一咳就扯動手臂上的傷,痛得她直鄒眉頭,更難受了。
看到她如此的痛苦,他心疼不已,輕抱著她,自責道:「靈兒,是不是我傷了你?」
就算不是,她也是因為他才受傷,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靈兒——月聽靈原本不想睜開眼睛,更加不想動,但聽到這個親暱的稱呼,而且是從一個她從來都不奢望會這樣叫她的人的嘴裡喊出來的,心裡滿是驚訝,於是提起勁,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看到眼前的人,看清了他的樣貌,認出了他,接著對他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俏皮道:「沒想到你也會這樣叫我,我不是在做夢吧?不過真的很好聽,感覺很舒服,我喜歡你這樣叫我。」
她做夢都沒想過冷漠無情的南冥王會這樣親暱的叫她。
「如果你喜歡,以後我都這樣叫你,只要你沒事就好。」他承諾道,一隻手掌輕放在她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上,心底滿是感激,感謝她還活著。
他從來都沒有如此在乎過一個人的生死,就連自己的生死也都沒那麼在乎,但是現在,他非常在乎她的生死,他不想她死,他想她好好的活著,健健康康的在他面前不斷的喊他『小風』,他更忘不了昨夜所發生的一切,她沒有因為他是個魔鬼而丟下他離去,而是抱著他,陪他到天明。
按理說私闖後山的人,他絕對不會放過,但是對她,他卻不忍心下手,看到她受傷他已經心痛不已,更別說是殺她了。
不知不覺的,她在他心裡已經穩穩的站住了叫,他根本就推不開她。
「這是你說的哦,以後都這樣叫我,好不好?」她虛弱的跟他撒嬌,雖然身體很難受,一點勁都沒有,但是看到冷冰冰的他會露出難得溫柔的一面,所以想多感受一下,免得以後沒有了。
「是,這是我說的,以後我都這樣叫你。」他再次承諾。
「也不要在我面前自稱『本王』,我不喜歡這個。」
「好,在你面前,我不再自稱『本王。」
「還有,不可以不理我,我不喜歡你不理我。」
「好,我以後不會不理你。」
不管她提出什麼要求,他全都答應,只為讓她能堅強的活下來。此刻,他甚至願意拿自己的命去換她的命。
「我喜歡現在你的。」月聽靈笑得很開心,即使臉色很蒼白,但還是無法掩蓋她發自內心的笑容。
她忘不了在他在和魔教的人拚鬥時,還時刻呵護她的那種感覺,那種感覺,跟現在的感覺一樣,好溫暖。
我喜歡現在的你——省略掉三個字,就是『我喜歡你』。
她喜歡他,她真的喜歡他嗎?
「你真傻,為什麼不好好的待在北樓裡?只要你不出來,就什麼事都沒有,你真傻。」風天澤想到她喜歡他,情緒更加的激動,突然加重了一點力道,抱緊她。近幾年來,每當月圓之夜他都把自己鎖在這個石壁室裡,這樣就不會出去亂殺人,所以在山頂之巔上南明王府的人才能安然的活到現在。怎麼多年來,都是他一個人待在石壁室裡,那種孤單、無助、痛苦,只有自己一個人承受。
但是這一次,卻闖入了一個她,一個陪他度過孤單、無助、痛苦的她。
「我本來是想在北樓裡好好呆著的,可是你的喊聲把我叫來了。聽到你痛苦、無助的喊聲,我的兩條腿根本就不受我的控制,自己跑到後山來了。」月聽靈聲音越來越低,想是用全力把這句話給說出來。
她的話,給他無比的溫暖,讓他不知不覺的笑了。
「呵呵,小風,你溫柔的時候真的好,你的笑容很……迷……人,我,我喜歡。」她吃力的伸出手,想去摸他的臉。
然而手才伸到一半,已經無力再往上,最後支撐不住,掉落下來,眼皮慢慢的閉上,像是殘燭將滅了一般,沒了生息,身體越發冰冷。
「靈兒……靈兒……」看到她的手落下,眼睛閉上,他嚇得心驚膽戰,抱著她拚命大喊,但不管他怎麼喊,懷裡的人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宛如死了一般的沉靜。
「靈兒,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死,聽到沒有,你不準死。」風天澤驚慌的下命令,心裡滿是害怕,一隻手抱著月聽靈,一隻手舉起,將小指放到嘴邊,輕輕的吹出了聲音。
沒多久,一隻小白雕從山壁的裂縫裡飛了進來,腳上綁著鑰匙,可見它是來送鑰匙的。
風天澤把鑰匙解了下來,快速的將身上的鐵鎖打開,然後抱著懷裡的人飛快離去,根本不顧自己手腕和腳腕上的傷。
石壁外面,滿地的羽箭,還有一群猛虎守著,可見這裡有過一場亂鬥。
難道是她嗎?她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躲避得了怎麼多箭和虎群?
不可能。如果不可能,那她又為什麼會出現在石壁室裡?
雖然他有很多的疑問,但現在最主要的是把她救活,等她醒了,所有的問題都可以問清楚。
風天澤不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疑問,抱著月聽靈快速趕回王府,一進院子就直接往東樓沖,一邊沖一邊大吼的下令,「把百草居士叫來。」
「是。」侍衛聽到命令,還不知道什麼情況,趕緊跑去請百草居士。
月聽靈宛如死人、奄奄一息的被南冥王抱回王府,消息立刻傳開,很多人私下都認為是南冥王昨夜變成血煞魔鬼把她給殺了。
但這樣的話語大家心知肚明就好,沒有一個人敢亂說。
春暖、夏涼同樣得到了這個消息,嚇得根本不敢去東樓照顧自己的主子,生怕去了會被魔鬼殺掉,所以只好躲在北樓裡不出來。
這已經是第四任南明王妃被殺了,第五任是誰,沒人知道。
謠言,有時候還真是謠得厲害,只是風吹草動就可以是毀天滅地的效果。
風天澤自然知道府裡的人會這樣想,但他現在沒空去理會,只想救床上躺著奄奄一息的人,大夫才剛檢查了一小會,他就忍不住的問情況,「百草居士,她怎麼樣了?」
一個文雅的中年男子,鬍子長過了下巴,整個人透著一種與世無爭的氣息,將搭在月聽靈脈搏上的手收回來之後,起身站著,恭敬的回答:「回王爺,王妃手臂被利爪抓傷,因為沒能及時處理傷口,以至於感染發炎,再加上她一個晚上身處寒氣太重的地方,身體被寒氣入侵,所以染上了極重的風寒,需要趕緊處理傷口,不然病情會惡化。」
「那你就趕緊給她處理傷口。」她一定是在石壁室裡呆太久了,所以才會得了風寒。
「王妃金玉貴體,屬下豈敢冒犯,不如讓婢女來清理傷口吧,屬下會把事宜交代清楚,而且王妃衣衫已破,沾染了血漬,需要更換。」
整個南明王府的男人,除了南冥王之外,只怕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敢輕易的去碰王妃的身體。
「本王來給她處理傷口,你馬上把藥物準備好。來人,去北樓將王妃的衣物取來。」風天澤坐到了床邊,慌急的下命令,兩眼只盯著床上的人,半刻都不移開。
「是。」所有的人,急忙聽令辦事,一時之間,東樓裡的人都忙得不可開交,一件一件的把事情辦好。
百草居士沒有即刻離去,而是低沉的提醒道:「王爺,您的手腕和腳腕上都受了傷,也需要治理,不如屬下先給你處理傷口吧。」
「本王的傷不礙事,你馬上去給王妃配藥,命人煎好了送來。」風天澤根本就把自己的傷放在心上,心疼的看著躺在床上的人,小心翼翼的檢查她的傷口。
從傷口上來看,這是被虎爪抓傷的,可見她昨晚被虎群攻擊了。
嬌弱如水的她,在萬箭穿射和虎群的包圍之中還能存活下來,已經是奇跡了,然而更讓他震驚的是,他變成血煞魔鬼的時候,居然沒有殺她,這才奇怪了。
為什麼?為什麼他沒有殺她?
這個問題他一定會弄清楚。
這時,婢女將熱水端了進來,還有衣服和藥,並排的站在床前,捧著手裡的東西,一動不動,兩眼無神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看見了當沒看見,像是木頭一樣,沒有靈魂。
此時,床外幾步遠的簾幕已經放下,百草居士坐在簾幕外面,等候命令。
簾幕裡,除了南冥王一個男人,其餘的都是女人。
風天澤先是用剪刀把月聽靈手臂上那些被血漬粘著的衣服剪掉,然後再慢慢的把她的衣服給脫下來,但沒有及時給她換上乾淨的衣服,而是用被子蓋住她的身體,只讓她那只受傷的手臂露出來,一點一點的給她處理傷口。
傷口很深,已經弄得血肉模糊,而且裡面還粘著布塊,他必須把血塊弄掉,才能拿走那些布塊。但弄掉血塊,過程肯定奇痛無比,他擔心她太嬌弱,忍不住這股痛,所以只好一點一點的來。
沒人敢相信冷血無情的南冥王,居然會如此溫柔,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真的一點都不敢相信。此時此刻,他不是傳說的血煞魔鬼,而是柔情似水的男人,真男人。
「啊……」月聽靈因為疼,在昏迷中忍不住低吟輕喃,眉心緊鄒,但卻沒有醒過來。
風天澤聽到了她的輕喃聲,立刻停止手中的動作,俯身而下,哄著她,「忍忍就好,忍一忍就不痛了。」
聽到這樣的哄聲,月聽靈緊鄒的眉頭慢慢鬆開,平靜的躺著,似乎在不知不覺中接受了他的說法,暗含著一種相信他的意思。
看到她舒展了眉頭,他微微一笑,繼續小心翼翼的給她處理傷口。
傷口上的血塊被拿開之後,鮮血再次流出。
看到她流血,他那顆千年寒冰似的心,都在震動了,他感覺到了什麼是心疼,這種感覺,讓他寧願流血是他自己。
「毛巾……」
婢女一聽,立刻將溫熱的毛巾遞上。
風天澤拿過毛巾,一點點的將月聽靈流血的傷口清理好,然後把被鮮血染紅的毛巾丟給婢女,整個過程始終沒有移開過視線。
毛巾一丟,立刻有人將止血藥送上,幾個婢女,動作利落熟練,即使不說也知道主人需要什麼,按時送了上去。
傷口被處理好之後,不再那麼疼了,月聽靈安靜的沉睡著,臉上沒有半點痛苦,反而還有一抹淡淡的溫笑。
風天澤處理完完一切之後,就拿起乾淨的褻衣給她穿上,然後坐在床邊不動,靜靜的看著床上的人發呆,回憶著和她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心裡矛盾至極,溫暖中又帶著冰冷。
他說過要忘掉她,將她從心裡抹去,然而經過這件事,想要把她當成什麼都不是的人,對他來說真的很難了,因為他忘不了昨夜她所做的一切,忘不了她給他帶來那種奇怪的感覺,忘不了那種不再孤單。
他希望她是一個簡單的女孩,一個對他沒有任何企圖的人,因為她越是簡單,他就越不用排斥她,不排斥她,就可以將她好好的留在身邊了。
但是經過昨夜的事,他無法不懷疑她,而且他很確定,她不是個簡單的人,就因為不簡單,他才那麼的痛苦。
她,到底是誰?
婢女將髒水端出去之後,同時也把簾幕給拉了起來。
得手靈澤。百草居士看到一切都弄好了,再次走過來,發現南冥王看著床上的人發呆,因為擔心他手腕和腳腕上的傷,只好大膽的打斷他的沉思,提醒道:「王爺,您手腕和腳腕上的傷必須得處理了,不然會傷到經脈,這樣對王爺您的健康有極大的影響。」
風天澤沉默不語,再看了床上的人幾眼,這才慢慢的收回視線,站起來,冷漠道,「到外屋去處理。」
說完,又回頭看了月聽靈一眼,這才轉身往外堂走去。
百草居士即刻跟上,早就已經把藥準備好,盡心盡力的做事。
南明王府裡的十八奇士,只為南冥王效忠,這是他們十八個人一致認定的事。
這時,林成走了進來,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到內屋裡,看了一眼,然後才繼續往前走,來到風天澤的面前行禮,「屬下叩見王爺。」
「本王要你查的事,查清楚了嗎?」風天澤坐著不動,讓百草居士給他治傷,嘴上卻冷漠威嚴的詢問想知道的事。
他現在比之前更強烈的想知道月聽靈的一切。
「回王爺的話,屬下已經查清楚了。三年前王妃落水,並不是意外,而是一件有預謀的事,主謀就是王妃的姐姐月聽雨。」
月聽雨——聽到這個名字,風天澤腦海裡立刻想到這個女人因為害怕嫁給他而跟別的男人私奔,從此落下了一個不潔的污名,因此他對她的印象極其不好,對於這個女人厭惡至極,光是想都無法接受,更別說是和她接觸。
「姐姐為什麼要謀害妹妹?」
「因為一個男人,也就是她們的表兄,許景明。月聽雨長王妃三歲,此時已經二十有二,至今還無婚嫁。三年前,她芳齡十九,已到了適婚之齡,雖然求親者諸多,但都被她回絕。傳言,月聽雨眼光極高,一般的富家子弟都瞧不上眼,唯獨對她的表兄許景明情有獨鍾,然而許景明較為中意丞相的二千金,也就是王妃,三年前曾跟月丞相提親,月丞相以王妃年小之由,退了這門親。月聽雨得知這個消息,懷恨在心,所以大半夜的把王妃約出來,趁著夜下無人,將王妃推到水中。還好當時有一名下人半夜起來小解,這才救了王妃一命。落水之後王妃失了所有的記憶,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更別說是其他事,所以根本不知道是誰預謀要害她。」
聽了這件事,風天澤震怒之下,一掌擊在旁邊的桌子上。
砰……
一聲巨響,桌子瞬間報廢。
即便如此,百草居士還認真的幫他處理傷口,林成依然的站著不動,沒有因為這個桌子的報廢而退卻半分。
南冥王雖然喜怒無常,但沒有惹到他的人,他不會輕易出手,誰都可以看得出來他在生月聽靈的氣,自然不需要退卻。
風天澤震壞了桌子之後,兩眼裡滿是怒火,嘶吼的質問:「王妃和許景明的關係怎麼樣?」
這話中明顯的帶著酸味,醋勁十足。
林成聽出了其中的醋勁,但裝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繼續回答,「三年前王妃和許景明的關係還算不錯,兩人經常在一起玩,但是自從王妃落水被救上來,失去記憶之後,和許景明的關係似乎不怎麼好,王妃甚至還有意的避開他,想和他保持距離,許景明因此心灰意冷,轉而跟月聽雨走得很進。但月丞相似乎不怎麼願意招許景明為婿,即使月聽雨二十有二了,也許配給他。」
聽了這個答案,風天澤心裡那股莫名其妙的火氣頓時消失了,整個人也舒服了很多。
只要月聽靈跟那個許景明沒關係就好,他不喜歡她跟別的男人糾纏不清,就好比上次在皇宮裡看到她和北進王親暱的待在一起,他火了很久,如果不是因為這次月圓之夜的事,只怕他現在還在氣著。
不過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到可以看出另外一件事,一個三年前就已經失憶的人,在這三年之中忙著重新熟悉一切,那就不大可能有什麼心思謀劃一些不利於他的事。
「王爺,傷口已經處理好了,您這是新傷加舊傷,如果不能好好調養,繼續這樣下去,只怕這經脈會受到很大的損害,還請王爺注意。」百草居士已經處理好傷口,然後站起來,把事情說清楚。
每個月十五之後他都會為王爺治理手腕腳腕上的傷,然而舊傷準備好了,又來新傷,週而復始,以至於傷口無法癒合。
風天澤對於這點小傷並不多在意,傷口一處理好,立刻站起來,當做什麼事都沒有,冷言道:「這裡沒你們的事了,都退下吧。」
林成也有點擔心,所以大膽的進言,勸說道:「王爺,您要保重身體啊!」
「本王心裡有數,你們退下吧。」
「是。」
百草居士和林成不敢多說,只好退下。
兩人一走,風天澤立刻回到內屋,來到床邊,然後坐下,繼續看著床上的人發呆,看著看著,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觸她的臉,眼裡的冷漠和煞氣全無,被溫柔覆蓋著了。
他對她總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一種奇妙的感覺,暖暖的,很舒服,就算這樣靜靜的看著她,他也覺得很開心,為什麼?
開心——十五年來,他根本就沒有真正的開心過,甚至已經忘記了開心是什麼樣子。然而現在,她讓他重新找到了開心的感覺。
這時,一股熱流忽然在他身體裡亂串,雜亂無章。
風天澤有點慾火難耐,忍不住的俯首而下,將自己冰冷的雙唇,傾覆上了她的誘人的小嘴。
這不是他第一次偷偷的親她,他不喜女色,為何會這樣不君子的趁人之危呢?umvg。
想到趁人之危,風天澤立刻把唇收回,平直的坐好,不敢再看床上的人,努力的強忍著體內的燥熱,不想這樣的欺負她。
就算要她,也要光明正大的要,何必這樣偷偷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