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還飄落著細小的雪花,通往假山的道路不宜行走,但攔不住纖雪,四清沒有跟上山,守在了假山下。
白纖蝶氣的兩頰通紅,手指發顫,被指的女子嚇得小臉慘白,瑟瑟發抖,淚眼盈盈的向身後張望,好似再等著救星的出現。
「給本宮跪下。」一瞬間白纖蝶的小臉扭曲得有些猙獰。
退位前,冷鋒弈答應過她不會再碰其他的女人,但她發現這個寧暖微懷孕後就覺得自己成了天下最傻的女人。
這樣大的肚子又豈止是六個月,六個月前他還沒有退位,然而那個男人不僅幾口否認還將一切都推在了冷鋒絕的身上,她什麼都可以忍,但惟獨忍受不了深愛之人對自己睜眼白舌,信誓旦旦的赤一裸欺騙。向指但兩。
「娘娘,您放過妾身吧,孩子是無辜的,您也曾十月懷胎,您也是當娘親的人。」寧暖微淒楚的眸子裡溢滿了惶恐和淚霧,瑟瑟的身子不斷的因為白纖蝶逼近而後退,直到退無可退被逼到了石欄上,欄下被冰封的河水上積滿了厚厚的一層白雪,刺骨的寒意層層的透入了心裡。
她命不久矣,在這後宮裡不爭不搶,唯一的心願就是替心愛的男人留下一點血脈,為什麼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滿足她,內心瞬間激起了本能的護子之心,向御花園內張望,大呼:「來人啊,救命啊。」
「好大的膽子,居然還敢頂撞欺騙本宮,掌嘴。」白纖蝶眉色一凝,對著身邊的嬤嬤狠聲下令,她敢找進宮來就不怕被冷鋒弈知道,她今天倒要看看,這男人到底還要躲到什麼時候。
跟在白纖蝶身邊的嬤嬤為難的看了看被氣失了理智的白纖蝶,這若是有個好歹那可是死罪,再說這位小主可不是一般人,那可是寧國公唯一的寶貝孫女,人家三朝元老,子孫盡數戰死沙場,唯一的孫女給了冷家做媳婦,主子如此善妒可是要遭大禍的。
纖雪冷冷的看著眼皮子底下與往日囂張跋扈所不同的白纖蝶,潑辣嫉妒的性子到是一點都沒有改,當初都跟她說了,冷鋒弈於她不是良人,她死活不聽,死纏爛打,厚著臉皮纏著人家,大了肚子自取其辱,如今自己種的苦果自己慢慢的品嚐好了。
她抬眸望去,明黃的身影在茫茫的白雪中一瘸一拐的疾速行走,樣子有些狼狽,她怔了怔,有些不明,心一沉,有點痛澀,這腿為什麼會,她的眉頭擰得深蹙,他怎麼做了皇帝,這樣心急如焚,看來這個女人對他來說非同一般,心裡好似被什麼燙到了一般,雖不是很痛,但怎麼都難以忍受。她的身子往假山後縮了縮,將氣息隱遁得更低。
嬤嬤不敢違抗白纖蝶的命令,只能往前細細的走了兩步。
寧暖微的小手攥得緊緊的,心臟開始疾速的跳動了起來,扭絞在了一起,光潔的額頭上開始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臉色越加蒼白,呵出的氣息越發急促:「本小主懷的是龍子,誰敢動本小主就是謀害皇嗣,謀害皇嗣論罪當誅連九族,娘娘您雖不再是這後宮之主,但也絕不會因此而忘卻了國法,娘娘可是要知法犯法。」今日怕是在劫難逃,但一定要保住肚子裡的孩子,就算不是為了深愛的男人也要為爺爺留點活下去的希望。
走到寧暖微面前的嬤嬤膽顫的低下了頭,退到了一邊,這可是實話,她肚子裡懷的可不是一般的種,如今冷家子嗣稀薄,當今皇帝後宮無妃,退位的弈王獨獨只有白纖蝶一人誕下了皇嗣,可惜三歲了都還不會說話,鐵定是個啞巴,這天下如何能交給一個啞巴,寧暖微若生下的是個男孩,這沒準就是日後的皇上。
白纖蝶見杜嬤嬤被寧暖微的話給唬住了,心裡的怒焰更加囂張了一層,快速的走到了寧暖微的身前,揚起手,準備對著她白淨病弱得嬌美的臉蛋狠狠一巴掌:「本宮今天偏要動你,看誰能來護著你這個賤人。」
「住手。」讓人噤若寒蟬的冷喝聲震住了白纖蝶,她沒揮出的手依舊揚在空中,錯愕回頭。
冷鋒絕忍著腿疾一瘸一拐的走到寧暖微的身邊,眉宇間的厲色不掩,話語生冷如冰:「皇嫂,這是作何。」
這女人囂張跋扈,嫉妒成性,沒想到如此心腸歹毒,若非念在她是纖雪姐姐的份上,早將她依法重重懲辦,哪裡還由著她再此橫行霸道。
纖雪眼中平靜的看著身著白色雪狐大氅,內著明黃龍袍的男人,眼中湧動著濃濃的黑色,心中不斷翻湧著莫名的情緒,他的臉龐比從前更加冷硬了,多了幾分貴氣和霸氣,不動不語威儀盡顯,讓人不敢忽視,腦海中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兩年前大雨中黯然心碎離去的身影,心裡暗藏的酸澀不斷上湧。
「皇上來得正好,臣妾今日再問皇上一句,她肚子裡的孩子可是皇上的?君無戲言,請皇上如實相告。」白纖蝶收了手,退開數步,朝冷鋒絕行了一個禮,瞧他這樣緊張的樣子莫非真的是她誤會了,但那肚子分明就是八個月的樣子,真是個賤人。
冷鋒絕冷硬的臉更加緊繃了起來,身姿挺立,看也不看白纖蝶一眼,聲音淡薄中帶著隱忍的怒氣:「不管是誰的都是我冷國皇室的血脈,皇嫂出自相府名門,自幼承得庭訓,更曾母儀天下,女德女戒女訓定然銘記於心,但皇嫂今日竟對一名身懷六甲,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動手,皇嫂的行為未免德行盡失,叫人心寒,朕且問你,你可知愧,可知羞,可知罪。」
這女人今日若再如此冥頑不靈他一定要治她的罪,他是不敢看這張臉,一看見這張臉就會想起她,心裡的揪痛不可抑制,忽而,他好似覺得有一雙深刻的眼睛在注視著自己,四下張望著,只見冷鋒弈心急如焚的朝這邊奔來。
「暖兒。」冷鋒弈奔到寧暖微的身邊,一把將她護在了懷裡,握著她冰涼的小手,立即將身上的氅衣脫下披在了她凍得冰涼的身上,心裡滿滿的疼惜,也許他的人生裡注定該愛這樣純白如紙的單純女子。
眼前男人對寧暖微的呵護備至灼痛了白纖蝶的雙眸,她狠聲低罵道:「賤人。」怒不可解的指著冷鋒弈:「你還敢騙我說這孩子不是你的,冷鋒弈。」
心裡痛得已蒼白無力,她一直都不願承認一個事實,如今不得不去面對,她在他的心裡一直都只是一個相似的替代品。
冷鋒弈察覺到懷中人兒瑟瑟發抖的身子,怒意翻滾,氣怒攻心:「你這個賤人,你謀害本王子嗣,如此善妒,心腸歹毒,德行盡失,不配再做本王府的女主人。」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喜歡她什麼,真的是那張臉嗎?
「好,冷鋒弈,你好。」白纖蝶的手再次朝冷鋒弈懷裡的女人揮去,冷鋒弈眼疾手快的抓住了白纖蝶揮舞過來的爪子,反手一個耳光毫不留情的揮在了她猙獰的臉上:「賤人。」
白纖蝶狼狽倒地,嘴角掛著一絲殷紅的鮮血。
「娘。」稚嫩帶著怒氣的聲音從假山的側面傳來,一個頭戴金冠,穿的雪狐大衣的小男孩手裡拿著小匕首,奮勇快速的奔了出來,匕首狠狠的刺入了冷鋒弈的小腿上,鮮血淌出。
這一聲娘驚住了在場所有的人,除了纖雪之外,三歲依然開不了口的小太子今日竟然開口喚了一聲娘,這太過驚喜也太過震驚,震驚到冷鋒弈都忘了他刺父大逆不道之舉所帶來的身心傷痛,他是愛這個兒子的。
「鈺兒,你能說話了,再叫一聲娘,再叫一聲。」白纖蝶撐起身子扶著兒子小小的肩膀喜極而泣,如今心中早已忘卻了痛楚和傷痛,慢慢的都是歡喜和感恩,除了兒子,什麼都再不重要。
「娘,鈺兒不會再讓人欺負你。」
纖雪滿眼柔愛的看著那可人的小東西貼心的用白嫩的小手輕輕的將白纖蝶唇邊的血漬擦拭乾淨,雪白的狐毛上沾染了殷紅的血漬,分外刺目,也分外窩心,得子如此,夫復何求,她不禁羨慕起白纖蝶,真是好福氣。
「啊。」恍然,小傢伙抬眸看見了假山上的纖雪,大叫了一聲驚動了在場所有的人。
「鬼。」小東西驚呼了一聲瑟瑟發抖的縮進了白纖蝶的懷裡,沒人知道鬼魅在他心裡是多麼的駭人,這也正是他無法開口說話的原因。
纖雪的身子一縮,在眾目投來之時躲了起來,可還是被寧暖微瞥到了一眼,那一眼太過膽顫心驚,她以為自己真的見到了鬼,命不久矣,心跳劇烈的同時,小腹一陣急促的湧動,滾滾熱流直下,她驚叫了起來,羊水破了,帶著殷紅的鮮血濕透了裙擺:「殿下,救我們的孩子,救孩子。」
「來人啊。」冷鋒弈冷鋒絕同時喚出。vglc。
白纖蝶看著他懷裡痛楚得奄奄一息的女人,心荒蕪冰冷到了極點,她沒想過事情會這樣,怎麼會,腦海中不禁想起了她剛才說的話,她也是一個當娘親的人,她怎麼能當著兒子的面如此逼迫一個身懷六甲的女人,她是被氣昏了頭。
纖雪聞聲不禁又站了起來,看見雪地上一灘殷紅的鮮血,身子又開始痙攣的顫抖了,無法再隱忍,那慘痛的回憶又浮出水面,她迅速的調轉了眸光:「清蘭。」
「是主子。」清蘭快速飛出,出手替已氣息微弱的女子把脈,聲清冷若冰:「主子,她自幼患有心疾,懷著孩子能撐到今時今日已是奇跡,今日怕是會一屍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