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國送嫁當日,百里錦紅連綿天際,飄紅飛花,樂聲動天,喜慶之氣溉滿整個楓都,萬名送嫁軍齊身艷紅禮服,耀眼奪目,觀為歎止,此婚禮聲勢之浩大,空前絕後。
公主遠嫁後的第三天,有人在海灘邊瞥見了昔日風流的王爺風遠籐與一名貌若天仙的女子在繾綣炫目的夕陽下深情相擁纏綿相吻,而後倆人雙雙登上了不知將要開往何處的大船,從此步入神仙眷侶般的逍遙旅程。
三個月後,冷國皇宮。
濃烈的異香將纖雪昏昏沉沉意識沉底喚醒,只覺一陣猛烈的頭暈目眩,四肢冷的幾乎僵硬麻痺,她動了動手指,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紅色的錦帳,她一定還在做夢。
「紅藥。」纖雪將睜開的眼睛有緊緊的閉了起來,忍著頭內幾欲炸裂的痛苦輕喊了一聲,吃力的用胳膊支起了半個身子又徒勞的躺了下去,她整個人就好似大醉了一場,又好似冬眠了一季,如今整個人還在復甦階段,尚未恢復體力,她腦海裡朦朦朧朧的想起了昨晚娘親給她的那晚安神藥,心頭一驚,徹底的睜開了眼睛,帶著絲絲驚慌,大叫:「紅藥。」
「奴婢清梅,清蘭,清菊,清竹拜見主子。」四名各具風姿的妙齡女子身著冷國粉色宮婢服,站在床前齊齊向沉睡了三個月的纖雪福身行禮。
纖雪微微驚愕的看著她們,對於這四個不熟悉也稱不上完全陌生的女子很好奇,不明白冥夜樓的人為什麼在她的房間裡。
放眼望去,才發現有可能是自己睡錯了房間,地上緙絲飄紅的地毯是那樣眼熟,還有這個寢宮裡的一切都好似似曾相識,還是那樣的陳舊,雖然明顯已經打掃整理過,但大到缺腳的桌子,小到破了窟窿的窗子,沒有一處不透露著破敗的信息。
「這是哪裡,風遠寒呢?」纖雪生氣的掀開了被子,殺千刀的風遠寒,就算她哪裡得罪了他也不至於將自己丟到冷宮裡吧,這他媽什麼意思,不是說好了扯平了嗎?
一掀被子刺骨的寒意毫不留情的籠罩了全身,纖雪打了一個激靈靈的寒顫,即刻又縮回了被子裡,單薄的被子裡稀少的一點餘溫被這樣一攪合瞬間又恢復了冰冷一片。
「為什麼會這麼冷,六月飛霜啊。」纖雪冷得牙齒開始打顫,她清楚的記得昨天還是烈日炎炎,如今卻好似寒冬臘月,蓋的還是夏天的被子,真是活見了鬼:「這是哪裡啊?」纖雪開始懷疑自己已不在風國的皇宮。
「回主子,這裡是冷國皇宮,主子整整昏睡了三個多月,三個月前老樓主喂主子喝下百里醉,將主子以含珠公主的名義嫁給了冷國皇上,奴婢四人奉命陪嫁,今後全權聽由主子差遣,如今已是臘月初,宮外大雪過膝,寒冰刺骨,主子如今的身份依舊是公主,尚未受到冷國皇上的封賜,皇上……」清梅低首俯身面無表情的滔滔直述,儼如宣讀文書般,清冷的寢宮內更加冷涔。
纖雪躺在床上錯愕的呆滯了許久,室內靜默無語,死氣沉沉,愣了半天才將那一通話消化過來。
實情就是她這回被她老娘陰了,她變成了沒腳的小羔羊,被人送上了人家待開刀的砧板上,她代替含珠嫁給了冷鋒弈,那個從來沒有一個正兒八經的小子,纖雪壓著心底欲竄起的甜蜜酸澀,熱淚盈眶,心底滿滿的皆是幸福的感覺。
真是知女莫若母,可憐天下父母心,最瞭解她的人還是母親。
風涵雪幫她做了一個她想去選擇卻始終不願踏出那一步的決定,如今回到了初來之時的地方,飄忽的心好似找回了重心點,穩穩的落了地。
「睡了三個月,也睡夠了。」纖雪掀開了被子起身,運功抵禦寒氣,雖然有內力,但這般嚴寒的氣候還是需要衣服來御寒的。
四名清麗的女子開始忙乎,端水的端水,拿衣服的拿衣服,忙碌的身影單薄的衣衫讓人心寒。
「你們難道沒有冬衣嗎?」纖雪疑惑的看著那幾道忙碌的背影,看見清蘭將一件稍微厚點的夏裝恭敬的捧了上來她便似乎明白了。
冷宮的女子要生存下去恐怕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沒有御寒的棉衣,取暖的煤炭,她再瞧著掉了半邊角桌子上殘存的蠟燭,估計今晚連燈火都沒得,想著還好不是含珠嫁來,這若嫁來要人家怎麼活,如今含珠應該隱姓埋名的跟著風遠籐四處遊歷去了。vc3y。
清竹端著面上結了一層薄冰的水盆走到纖雪的面前,纖雪錯愕的看著那層薄冰,莫非取冰片做面膜,不等她回過神來,只見清竹端盆沿的雙手緊緊的用了用力,頓時面上的那層薄冰迅速融開,慢慢的開始冒著白色的霧氣,纖雪的嘴角輕微的抽搐了一下,這倒省事,看來要想順利的過上人過的日子,還需要自己去爭取,自己受苦可不能連累這四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人家可不是什麼宮婢。
坐到梳妝台前後,當纖雪看到鏡中的女人霎時扯著喉嚨驚叫,心臟猛地一縮,惡鬼驚魂。
站在一邊的四名女子依舊冷冷清清,紋絲不動,好似已預料到纖雪應有的表情,若換做她們大概也受不了。
纖雪回眸惶恐的看著面無表情的四人,而後再次轉眸看著鏡子,依舊不相信鏡子裡比鍾無鹽還醜的女人是自己。
原本漂亮的鵝蛋臉稜角變得生硬,四分之一的臉生了一塊濃重的墨色胎記,原本凝雪般的面容蠟黃一片,蠟黃一片裡還恐怖的生出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小點,比褐色的麻子還要恐怖幾分,來她自己看了都想吐,還要天天晃悠在人家跟前,這不惹人厭嗎,她原本明媚大好的心情頃刻由雲端直接跌入了泥地,低喪的垂下了頭,莫非就這樣躲著。遠耀嫁身。
「老樓主替主子換了張臉,老樓主說一個男人若真的愛一個女人哪怕是她化成了灰他也能一眼就認出她,真金不怕火煉,若是真愛,即便深愛之人醜得不堪入目心底的愛因為容貌改變半分,因為真的愛一個人是愛她的靈魂,不是一具皮囊,主子若接受這個考驗就要自信滿滿的走出去,主子若退縮,奴婢們自會安排主子回國,從此徹底與冷國斷了。」清菊低首,說完後開始拿起髮梳替纖雪梳頭。
纖雪呆滯的望著鏡中裡醜得忍不住發寒的臉,愛人應該愛他的靈魂,或許她是真的愛那個男人,不是愛那張臉,這張臉本來就是人家,她若穿來之時就是這樣一張其醜無比的臉那又當如何,自然沒有人會愛上一個醜八怪,可若愛了之後才變醜又會是怎樣的結局,若不是真愛,她要來做什麼?是人總有看走眼的時候,她想賭一把,雖緊張害怕,但還是勢必如此。
纖雪披了一件嫩綠色的披風走了出去,四人跟在她的身後。
廊外白茫茫的一片銀裝素裹,美得讓人驚歎,空中還細細的飄飛著點點碎碎的雪花,柔美得賺人眼眸,那一身嫩綠若臘月厚雪中萌發的新芽,讓人嚮往著勃發生機的暖暖春氣,婀娜纖細的背影,想著回眸是怎樣讓人驚艷傾城的一張容顏,奈何抬眸看去,囧破了天,這臉與這純潔素柔的美景實在格格不相稱,簡直是大煞風景。
纖雪歎了一口氣,時刻運功抵禦寒氣的滋味實在不好受,這冷國的冷字還真是名不虛傳,院內許久無人打掃,層積的落雪已足以沒過膝蓋,走出去十分艱難,想她來此躺了兩個多月,外面的那些人估計也當這宮裡住的是死人,她不欺人,就怕狗仗人勢,遇上個蹬鼻子上臉的,那也怨不得她。
清梅見眼前的道路被過膝的積雪覆蓋,迅速抬手對著厚厚的積雪凌厲掃去一掌,唰的一聲,飄雪紛飛,一條筆直的道路頃刻出現在眼前。
纖雪笑了笑,日後大概不會寂寞了。
穿過了幾條道路都沒見到一個宮人和宮娥,如此冷清的皇宮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整個皇宮沉溺在一片銀裝素裹的包圍裡,陽光下,茫茫的一片炫目的白,刺得人眼睛痛。
「你說莫美人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嚼出口,當心你的腦袋,誰的又有什麼分別,還不是都是一個祖先,都姓冷。」
兩個身著雪狐毛滾邊粉色宮裝的婢女在牆院的角落裡偷偷的嚼著閒話,完全不知道從道路邊經過的纖雪和四清,但這話卻飄到了纖雪的耳朵裡,怎麼聽就覺得怎麼不爽,眉頭一蹙,清蘭感覺到了纖雪身上的冷意,頭也不回的揮手,一個響亮的耳刮子不輕不重的打在了牆角里兩個依舊嚼舌根宮女的臉上,嚇得她們膽戰心驚,惶恐跪地,只見轉角飄過一抹嫩綠。
「給本宮站住,說,你肚子裡的孩子到底幾個月,說。」怒焰中帶著凌厲的聲音從御花園的一角飄了出來。
纖雪往假山上走去,低首看見假山下包裹著淡綠色斗篷,滿臉怒容的白纖蝶指著一名身披粉色斗篷女子挺起的肚子狠聲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