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那株墨玉蓮是並蒂蓮,並蒂蓮並蒂生,一株被採摘後另一株難獨活,風遠寒騙了冷鋒絕。」他和風遠寒合夥騙了冷鋒絕。
纖雪傷澀的迷亂道:「那我的頭髮……」想著當日他絕望的眼神,想著打他的那一掌,想著大雨中他黯然蕭瑟離去的背影,那是傷透了心,身子顫顫的抖了起來,怕到了極點。
「陰月泉能讓枯木逢春,風遠寒算定你會將陰月泉送給冷鋒絕去救他兒子,她說你吃他的住他的還睡他的,背地裡刮了他荷包的銀兩胳膊肘往外拐的倒貼小白臉,如今還要將他風國的寶物送給姦夫,他不爽,所以他偷了泉水給你用。」雲蕭塵笑了笑,結局或許早已注定,不過這女人的膽子真夠大的,連風遠寒都敢耍。
「你也參與了吧。」纖雪笑得清雅絕美,那聲音卻讓人心驚輕顫,鐵公雞風遠寒,你好樣的。
雲蕭塵不否認,笑得溫和:「呵呵,事實你真的很偏心,偏心得讓人嫉妒,我們為你做了這麼多你始終無動於衷,還是如風那小子聰明,裝瘋賣傻博得你半分憐惜。」這一切原來是命運冥冥中的牽絆,終於可以釋懷,慶幸,這世間最美好的風景,沒有錯過。
「好,很好,等著。」
雲蕭塵嘴角漾著溫暖的笑意,心底卻無端的打了一個寒顫,這女人記仇得很,日後指不定想什麼招來整他。
纖雪氣呼呼的衝到門口,回眸轉身,眼中的溫暖自心底洋溢而出:「蕭塵。」她停頓了片刻,清泉的眸子波光粼粼,鼻頭一陣酸澀,哽咽道:「謝謝。」她能說的只有這兩個字。
雲蕭塵站了起來,心間的酸澀蜿蜒成了河流,搖了搖頭,唇角勾起了滿足的笑:「永遠不要對我說謝謝,我是你獨一無二,任誰也不可取代的藍顏知己。」她待他與別人終究是不同的,這就足以。
「嗯。」纖雪輕輕的應了一聲快速離去,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她終究是欠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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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如風私下配製了藥物暫時緩住了纖雪體內的毒,但臉上的皮膚不能見陽光,一碰觸陽光,皮膚即刻發紅,灼熱的感覺,火辣辣的痛。
十日裡,纖雪貼得最近的就是軒兒和風涵雪,在她的促和下,風涵雪原諒了老頭。
雅君公孫焰,無雙和班明修在同一天舉行了婚禮,鳳尊內亂,無雙徹底留在了風國。
婚禮過後,蝶依離開了山莊,離開了雲蕭塵,雲蕭塵看似平靜,但內心的焦躁總在漫不經的細節中透露了出來,為了雅君,他還是留在了風國。
當初在尋金玲瓏的林子裡伏擊纖雪和風遠寒的人是風遠謹派來的,暗中接應風遠謹的卻是風遠籐,包括而後生出了一系列的風波風遠籐都有份參與,人有時為了情愛真的可以瘋狂得不顧一切。
纖雪再三請求風遠寒放了風遠籐,讓他和含珠從此隱姓埋名的成全他們,但風遠寒死守倫理綱常觀念,咬死不同意,但也顧及手足之情,斬殺了所有知道風遠籐參與叛亂的人,關住了風遠籐,依舊要將含珠送往冷國和親,風涵雪為纖雪著想,強勢將此事壓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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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色幽藍朦朧,淡淡的薄霧中婉轉的蟲鳴和清脆的鳥鳴,涼幽幽帶著濕潤感的空氣讓人徹底的從昨夜的睡夢中清醒。
纖雪由山莊後端的側門而出,眼前不遠處就是鬼楓林的南面。
沙沙的腳步聲附和著林中鳥兒的婉轉的晨鳴,層層濕潤的落葉上,纖雪回眸,遙望聚集了此生最親密難捨之人的山莊。
經此一去,福禍難料,不知何年何月能再相見。
哽咽低低默念:「別了,我所關心和關心我的親人朋友們,珍重。」
眸光收回,眼前瑰艷火紅的楓林裡輕輕緩緩的飄旋著萎落的紅葉,一顆粗壯的楓樹主桿上,純白色衣袂隨著悠閒晃蕩的雙腿輕飄擺動。
一聲愜意風流的口哨聲,在樹桿上等候了許久的西門如風飄逸輕塵落地,一襲白衣如雪如雲,立定於火色妖嬈的楓林間,桃花媚眼,笑得風飄雪月,燦若春華,滿目火色中的一簇飄雪,頓成一幅詩意盎然的畫卷,美不勝收。
瑟纖一冷。昨夜纖雪將林中所有的經過都與如風說了一遍,她再去林中去尋解藥,思來想去,最適合將解藥送去給冷鋒絕的人還是西門如風。
兩人在林間按之前那白髮女人交給纖雪的步行方式穿巡了一日,夜幕時分,帶著靈性若游蛇的籐蔓悄無聲息的將兩人緊緊纏住,拖行間,纖雪沒有反抗。
讓人驚懼的黑暗過後整個人落入了溫潤的水流中,水流嗆入肺部,窒息,眼前一片黑暗。
當全身濕漉漉的纖雪醒來的時候眼前不同當日那般沉浸於琉璃的斑斕色彩之中。
依舊是籐蔓依依,只是那些翠綠的葉子已變得紅艷炫目,石壁開滿了紅色的小絨花,那些葳蕤的花瓣無風自動,石洞內嗅不出一絲絲清淡的花香。vwbp。
「醒了。」清幽的琴聲響起,原本開在石壁上的花紛紛翩然飛舞。
纖雪這才看清,那些細細密密無風自動的花瓣原來是成千上萬隻火色的蝴蝶,伴著琴聲優美翩然起舞,美得讓人恍惚如仙夢,許久,纖雪驚醒,慌亂道:「如風。」
「我可沒答應你帶陌生人來。」那女人清清淡淡的聲音摸不準喜怒。
「你把他怎麼了。」纖雪驚恐,她見識過這女人的毒辣,好似對男人恨之入骨,不由得替如風心驚膽顫。
「殺了,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副風流痞子樣。」女人的嘴角勾出一抹欣慰的笑,沒有恨之入骨,反倒好似帶著寵溺。
「你……」纖雪沒有怒,怕只怕如風受了刑,咬著唇,靜觀其變。
「我沒想到你會回來。」女人抬起了頭,坦然的看著纖雪,她的確沒想到她還能活著回來,當日這丫頭情深意切信誓旦旦的說愛著那個男人,他們吃了烈焰果,若兩人在一切必死無疑,可如今,她安然的回來了,回來為那個男人換取解藥,明明深愛,為何又沒有在一起,她倒看不明瞭。
「我的確不想回來,但沒辦法,既然我遵守陳諾而回,請前輩將解藥給我,放了我朋友,我留下。」纖雪跪在了地上,誠心誠意的求她,如今生死已不再重要,只求她所愛所在意的人能平安無恙。
「朋友,我還以為是你相好的。」那女人曖昧的笑了笑,西門家的男人個個都是風流的癡情種,這小子也不例外吧。
「前輩,……」纖雪想起這女人的陰毒和怪癖,閉了嘴,她還想順利拿到解藥。
「沒有解藥。」
纖雪震驚的看著坐在一窩籐蔓中滿臉嫻適淡逸笑容的紅衣白髮女子,眉頭深蹙,將惱怒壓在心底,警告自己不能動怒。
「想殺我。」紅衣女人手指間裊裊的琴音不斷流瀉,如一彎潺潺的清泉,滌蕩人心,讓人怒不起來。
女人停下了手,明艷的笑容裡竟帶著幾分和善的意味:「當初我給你們吃的不過是普通的泥丸,你身上的毒是因為你們吃了楓林裡的烈焰果,果子男人吃了安然無恙,但女人若吃了,則會沉毒於體,一見陽光,皮膚若火燒焦灼,時日一久,輕則全是潰爛而亡,重則,瞬間骨肉揮化如輕煙,屍骨無存。」看她臉上的紅腫,應該是毒發了,她歎了一口氣,不得不承認,自己錯了,原來這世界上還有真愛的,只是自己有眼無珠罷了。
「那該怎麼辦啊。」西門如風慵懶風流的聲音響繞迴旋在石壁內,纖雪見他平安,也放了心。
纖雪所有的神思都飛越到了林中的那一幕,清甜甘美紅艷的果子,包裹的卻似讓人蝕骨焚心,灰飛煙滅的劇毒,背脊上爬滿了層層滲出的冷汗,每個細胞都驚炸開來,最後麻痺得驚呼呆滯。
「所以你讓我回來。」許久後,纖雪木訥出聲,眸光空洞的看著那些重新回落歇息在石壁上的萬千隻火色蝴蝶,煽動的翅膀,再次開成了一片無風自動的葳蕤花牆,驚得人灼目耀眼。
紅衣白髮女子低首間,殷紅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若妖蓮綻放,百媚橫生的妖嬈笑意。
也許是上天對她的恩賜,在人生裡數十年孤寂清冷的沉沉歲月中,在她不久風燭油盡時,讓她遇見了這樣的一個可以托付遺願的傻女人。
此番歸來,還能見到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一面,實在是一種奢望,她死都沒有想到,西門家,還留了一根獨苗,原以為無顏愧對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到如今,終於可以安然離去。
纖雪本以為拿到解藥便可讓如風離去,卻沒想,自此他與自己在這別外的洞天中一留便是兩年。
更沒想到這妖嬈的白髮女人是如風早年被趕出家族的姑姑,西門婧。
據說這女人當年不顧家族決裂的反對,義無反顧的愛上仇人的兒子,然而那男人對她只是虛情假意,毫無半點情意,為了報仇,從始至終都只是利用她,最後西門家因她而滅門。
當那個男人擁著另一個女人的時候她已飲下了他親手餵下的毒,殺手對她趕盡殺絕,不死不休,直到被逼入了鬼楓林。
兩年裡,有人望穿秋水,有人相思如海,有人夜夜對著浩瀚的星空仰望隸屬於國土之上的蒼穹哀怨,心中終有一抹欣慰,她還在。
兩年裡,纖雪忍不住倦,忍不住累,忍不住的思念,當纍纍的相思流匯成汪洋大海,她詢問是否要如此天長地久的等下去,任時光流逝,任天荒地老,任他對自己深種的毒繼續肆意刻骨銘心的蔓延。
恍然驚覺,當單純的感情變得不再單純,那麼活著,便不再是一個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