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征的話一出口,常羲的表情瞬間就僵硬了起來。
程征卻是淡淡的笑著,眸底沒有了波瀾,只是平靜的看著常羲。「對不起?」
「程征,你是認真的?」常羲的目光鎖住了程征的眸子,似乎要通過她的眸子看到她的靈魂深處,他在極力隱匿著情緒,把一切隱匿在心底最深處,只是聽到這樣的拒絕,常羲那所有壓抑的情緒又浮上了心頭。
心痛,懊惱,不捨,哀傷,孤寂,所有的情緒都糾結成網,密密地遏制住他的咽喉,似乎,呼吸一次,都感覺到心頭在抽痛。
只是,這感覺來晚了?
倘若早一點,倘若早幾天,或許,一切都還來得及?如今,真的晚了嗎?
看著常羲瞬間那哀痛的神色,程征的眼底閃過一抹掙扎,卻還是平靜了情緒。「是的,很清醒,也很平靜。常羲哥,你永遠都是我最好的常羲哥,希望你快樂,幸福,不要再冷著一張臉了?」
常羲神色複雜地望著程征,天知道,在她跟他從機場回來的時候,他幾乎以為她接受了他,儘管他也知道這對程征來說有點難,但是那一剎,她跟他回來了?他當時內心是雀躍的,翻騰的,每一個細胞都似乎在吶喊著,她可能接受他了?
只是,在回來的路上,她什麼都沒有說。
如今,心平氣和卻義正言辭地告訴他,她拒絕了他。
「出來吃點東西-?」他一下沉靜下來,平靜地開口。
微微一怔,程征似乎也沒有想到他會岔開話題,她已經把該說的都說了,希望還是像以前一樣,大家都開開心心的。
「嗯?好,謝謝?」程征燦爛一笑,從他身邊走過。
看著從身邊走過的程征,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常羲再一次地感到了心緒波動,倏地拉過她的手,將她拽到了身邊,凝望著她。
程征又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笑問:「常羲哥,還有事??」上都再一。
常羲望著她,那一剎,他在她眼底看不到熾熱的迷戀了,有的只是一絲的緊張和無奈,他的手,瞬間無力地鬆開?
「程征,是什麼原因讓你變得這麼快?」常羲無力地問道。
程征搖頭:「沒有什麼,只是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常羲等待,「什麼?可以說給我聽嗎?」
「常羲哥,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戀人間說的最多的就是那一句,我愛你,一生一世。可是,不到人生盡頭,不到蓋棺定論的那一刻,我們誰都沒有資格說一生一世?一生一世我曾想過,不曾做到,我對此很抱歉?」
四年,人生不知道有多少個四年,在這四年裡,她和他,累積的記憶,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而今,一一剔除,心,不痛不可能,但要這樣忍,也真的不可能,或許愛的就是不夠深,所以做不到不計較,倒不如淡然的離去。
一生一世??
常羲腦海裡想著這幾個字眼,是的一生一世,他又何嘗做到?況且程征從來都是單練與他,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唯一的一次吻是在大雨中他對她的強吻,還發生在他和林箏上床之後。
他們之間不曾有對彼此的承諾,到今天,程征怎麼選擇都是她的自由。終究,是他太木訥,是他太無動於衷,錯失了最好的人。
程征走出了自己的房間,然後看到程曦和徐馳都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程征隨口一問:「徐馳哥,有吃的嗎?」
「有?不過是常羲煮的?」徐馳指了下餐桌,上面擺了一碗雞蛋面。
程征一怔,沒動。
後面卻想起了常羲的聲音:「去吃-?」
程征有點躊躇。
「不想理會我可以理解,但飯不至於不吃-??」常羲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情。
程征很是尷尬,呵呵一笑:「那我先吃了?」
程曦別過臉去,似乎還在生悶氣。
徐馳在旁邊遞過去遙控器,「曦曦,你說看哪個台?你隨便換,換爛了遙控器,我們再買新的?」
兩個人又開始了甜蜜的掐架。
常羲沉默,卻難得的沒有回房間,坐在客廳裡,不時得把目光投向程征這邊。
程征在餐桌前坐下來,安靜的吃著面。
面,很好吃,只是吃的時候很酸澀。
四年,她在愛情面前功敗垂成,絕處逢生後卻又沒有了想要的衝動,終究她也是善變的。
這一碗麵,很美味,就當是四年單戀的紀念-?這面,這味道,她想,她會記一輩子。那個曾經愛過的男人在她目光追隨了他四年後,終於心甘情願地為她煮了一碗麵
把面吃的乾乾淨淨,一絲不剩?
程征轉過頭去,看三個人都在客廳裡,隨口說道:「二姐,徐馳哥,常羲哥。我決定搬回家住了,明天收拾東西,搬回家去了?」
「什麼?」程曦驚呼。「你說什麼?」
程征淡淡一笑,又重複了一遍:「我說我決定回家去住了?」
「你原諒了他們?」程曦真的沒有想到。「你怎麼可以這樣輕易地就原諒了他們?」
「不知道,釋懷了。」程征再度笑。「說不上來了,大姐連對爺爺都能釋懷了,我還有什麼不能釋懷的?況且,一切在爺爺去世後都結束了,再也沒有人強迫我們做我們不喜歡的事了,而他們也越來越老,我看到他們,有點不忍心?」
這似乎讓程曦沒有想到,她有點驚愕。
程征站起來去洗碗,洗了回來,程曦還在發愣。
常羲是沉默的,卻也是震驚的。只是想問一句,程征,你看到我今天這樣的狼唄,是不是也有一絲的不忍?但想問的話,都說不出口。愛情,不是不忍心。這個世界,什麼都可以作假,唯有愛人的心,自欺不得?
徐馳卻擔心起來,程征回家了,那麼程曦豈不是也要回家了?那他怎麼辦?可是做人不能光想自己,曦曦不回家,心裡也是有介懷的,他不能讓曦曦做無情無義的人的,哎呀?真是糾結?
好半天,徐馳試探著問:「曦曦,要不,你也回家?」uhl2。
「滾?」程曦突然站了起來,走到程征面前,扯過她,恨聲問道:「是不是因為這個賤人?是不是因為他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所以你要回家?」
程曦指的當然是常羲了。
「二姐,你胡說什麼?」程征錯愕地瞪大眼睛,以後大家還要不要見面啊?當面被罵賤人,常羲那樣姓格的人,怎麼受得了?但是,她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為常羲根本就沒有反應,很平靜地坐在沙發上。
「我哪裡胡說了?」程曦扯過程征,走到常羲面前,惡狠狠地問道:「常羲,你說,你到底做了什麼對不起程征的事了?」
「二姐——」程征急喊。
「你給我閉嘴?」程曦又是一聲怒喝,指著常羲道:「常羲,你是不是欺我程家沒人?這麼欺負我妹,有你這樣的嗎?程征這四年對你多好,你他媽又做了什麼?讓我們家程征這麼反常?」
「二姐,都說了,和常羲哥無關,你不要再說了好嗎?這是我的決定,我要回家,回家不是犯罪,你不用這樣急?」程征真後悔跟程曦這火爆姓子說這件事。
「有什麼不能對人講的?能做不能講嗎?他敢做就不怕別人講?」程曦指著常羲,再度怒聲:「常羲,你說,到底怎麼回事?」
「曦曦,這是人家的事——」徐馳還沒說完,就被程曦打斷。
「徐馳,滾你的蛋,感情欺負的不是你妹是不是?」程曦這一吼,把徐馳嚇壞了。
「怎麼會?程征就像我妹一樣啊?你妹就是我妹啊?」徐馳心底一驚,這都上升到親情人倫這裡了,他敢說啥,給了常羲一個同情的眼神,兄弟,你自求多福-,哥們想幫你,但現實實在是不允許?
常羲卻是很平靜地開口:「程曦,你說的對,我就是賤人?」
說完,他站了起來,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這樣大方地承認自己是賤人,一下子讓三個人都驚愕不已。
程曦很快反應過來,不管他的背影寂寥,大聲喝問:「你是不是跟林箏上床了?傷了程征的心?」
「二姐——」程征又是急喊。
常羲背對著他們,卻是平靜地開口:「是,我跟林箏上床了,程征無法原諒我,一切都是我活該。我賤?」
常羲說完,走進屋去,關了門。
程征自嘲一笑,看著二姐。
徐馳也呆了。「他跟林箏?天?這怎麼可能?」
「二姐,我再說一遍,我回家,是深思熟慮了的,不是賭氣?」程征說完,不再理會程曦,轉身回了自己屋裡。
客廳裡,程曦和徐馳面面相覷,程曦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常羲說什麼?他——」
「曦曦,這事我們不好插言?」徐馳歎了口氣。他也沒有想到,這事真的有點不是別人可以評價的。
「我妹怎麼辦?」程曦反問。「她喜歡了常羲四年啊?」
「那是程征的事,曦曦,我們不能替別人決定。程征很聰明,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為什麼男人會這樣?徐馳,你會這樣嗎?」
「我不會,我第一次可是給了你的,你得對我負責?」
「滾?老娘第一次不是給了你嗎?你有什麼值得炫耀的?」
「所以我說我們相互負責,別給自己找不愉快,再想別人?」
兩個人在客廳裡,一陣吵,一陣歎息,整個公寓的氣氛十分的詭異。
程征回到房間,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回家-,這裡,無論如何都不能住了。
收拾東西時,從相冊裡翻出數十張與常羲的合照,眼睛一下子濕潤了起來,那照片,那裡面有著燦爛笑臉的自己,目光一直是追隨著常羲的。
而每一張照片,她跟常羲都不是站在一起的,每一張都是要麼她在後面,要麼她在側面,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目光都是帶著愛慕和心疼望向常羲的。
這照片,是二姐程曦的,有的甚至是她拜託二姐拍的,沒有一張是常羲願意拍的,也沒有一張是他回頭注視著她的。
她望著望著這些照片,眼淚一滴滴地落下來,久久無法回神。
再看那照片,他的眼底深邃,傷感,裹著太多的複雜情緒,望著天邊的方向,好像等待愛人歸來的癡情男子,那時候,他想念的人,是林箏-?
永遠,此征非彼箏?
照片再度後翻,突然間一張四目相對目光癡情的照片映入眼簾,那照片很小,有2寸那麼大小,放在錢夾裡剛好。
那照片的女主角,不是她,是林箏,常羲和林箏四目相對,這照片,是幾年前,她從常羲錢包裡偷出來的。因為林箏破壞了大姐的幸福,常羲對她又念念不忘,她氣不過,孩子姓的把常羲珍藏的唯一的他和林箏的照片偷了出來,藏在了自己照片簿的夾層裡。
看到這樣的一幕,手一抖,那照片隨之滑落,她跌坐在地板上,依然覺得萬箭穿心。
他們才是一對兒,那滿眼的癡情,擋都擋不住。
壯士斷腕的勇氣不是沒有,可是,想是一回事,一旦真正付諸行動,又是另一回事。
她看著地上的那一大疊照片,那躲在背後等待人家回頭的愛慕眸光,和人家真心愛慕彼此的目光形成了太強烈的對比,她無法不心潮起伏。
燒也不是,撕也不行,這些照片,有著她最溫暖的記憶,要她親手將它們燒燬撕裂,真的是做不到。
終於,把那照片放在一起,擺放在床上。
翌日清晨,她收拾了行李,提了皮箱,剛一出門,一抬頭,就看到了常羲。
她不禁好笑,從來,他們之間就沒有默契,臨了,倒是培養了一點默契。
「早,常羲哥?」依然平靜地像往常一樣打著招呼。
彼時,她滿心期待,不曾有一絲怨氣。而今,她不再有一絲期待,卻滿心惆悵。彼時,他們之間相隔的是千山萬水,而今,他們之間相隔的是萬水千山。站的再近,都陌生,都疏遠。從來都是?
「這麼早,你們都起來了?」徐馳溫和的嗓音打破了常羲和程征之間的尷尬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