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靈波端著盤子去了隔壁的公寓,肖恪也呆了下。
此時,裴啟陽就在隔壁的沙發上坐著,安靜地微垂著頭,不發一言,沉默的嚇人。
靈波走進來時,掃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端著盤子走到餐桌旁,放下,然後就坐了下來。
「她不過來是嗎?」裴啟陽輕聲地開口。他以為是肖恪進來了,卻怎麼也沒有想到是靈波,當他問了話沒有人回答時,他猛地抬頭,就看到程靈波坐在餐桌前,安安靜靜。
「靈波?」裴啟陽突然驚喜地站起來,大步朝餐桌走來,語氣裡滿是驚喜:「靈波,你肯原諒我了?」
靈波沒有說話,也沒看他。
此時,肖恪端了兩個盤子走了進來,身後是曉水,也同樣是端了兩個盤子。
兩人看到裴啟陽和靈波坐在餐桌前,裴啟陽一臉的驚喜,而靈波一臉的淡然。誰都不知道到底啥意思,猜不透。
裴啟陽也不知道靈波到底在想什麼,依照她的姓子,不該是這樣的,一種很怪異的感覺一直縈繞心頭,裴啟陽不禁去打量坐在身邊的靈波,白皙的皮膚在燈光下潤著一層淡淡的光澤,神韻妖嬈的眸子此刻正在漫不經心地望著桌上的菜,好似沒有焦距。
裴啟陽心慌了。「靈波,你說句話,別嚇我?」
「我不覺得我能嚇得著你?」靈波淡淡地開口。
裴啟陽被堵得一僵,說不出話來。
靈波把視線轉向了肖恪和曉水:「坐下吃飯-?」
也許,這是四個人坐在一起吃的最後一餐飯,她很珍惜這個機會兒。
肖恪,曉水,她的朋友?
從一開始跟肖恪槓上,到後來成為朋友,靈波想起來,覺得也挺有趣。這個世界很是神奇,明明先前很好的戀人,卻似乎不再親密?明明開始很敵對的死對頭一般,最後卻成了朋友?
肖恪和曉水都坐下來。
曉水有點擔心:「靈波,你——」
「有酒嗎?」靈波問。
「有?」肖恪趕緊說道,眼珠一轉,又道:「不過不是十分多了啊,剛才被陽子猛灌了半瓶,丫心情不好就業拿著酒撒氣?」
肖恪的意思,三個人都懂。
靈波自然明白肖恪是為了裴啟陽說話,告知她,裴啟陽借酒澆愁。
靈波卻只是淡淡地開口:「有多少拿多少-?」
肖恪把剛才喝剩的酒拿過來,另外又拿了一瓶。
靈波親自接過,去找了酒杯,然後倒了四杯酒,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然後看著大家,眼神依然是淡淡的。
誰都沒有說話,一剎那,驟然安靜下來。
肖恪輕咳了一聲。「靈波,你這是幹嘛?」
「好像從來沒有四個人一起喝過酒,這是第一次,也許會是最後一次?」靈波輕聲地開口,然後舉杯:「來-,我敬你們一杯?」
「什麼最後一次?」裴啟陽突然抬頭看向靈波,眼底有著震驚,悲慟,還有各種糾結。
肖恪也是訝異,同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姓:「靈波,差不多就行了,別置氣了?」
曉水不說話,她只是想起兩年前的自己,不由得心酸。女人,終究是被男人傷的最深,不到那一步,又怎麼能體會那一步的心酸呢?
「我不是置氣,也無氣可有了。早就料到的結局,所以我沒有資格生氣。」從一開始就知道裴啟陽是一瓶極品鶴頂紅,一旦喝下,就會萬劫不復,而她,卻還是喝了。今日一切,往日種種,她都不悔。
「你什麼意思?」裴啟陽冷聲,眼神複雜地盯著靈波。
靈波只是道:「吃完飯,我搬回學校公寓,歐陽希莫的公寓,曉水你願意住,就住,不願意住,你自便?至於你,裴啟陽,我不想再見到你?就是這樣。」
早知道她不會輕易原諒,這個認知像一枚冰凌,直接的釘入心臟,刺痛而寒冷徹骨,他緩緩吞吐,呼吸都顫抖。
「你的意思是,跟我分道揚鑣?」裴啟陽有些出神,輕喃,「那我們結婚,算什麼?」
「這話應該問你,那麼倉促的逼我結婚,算什麼?」靈波語氣依然淡淡的。
「咳咳咳——」肖恪咳嗽,眼睛眨了眨。「我能不能打斷下?」
裴啟陽不說話,他猛地背過身去,仰頭。
肖恪也覺得這氣氛挺讓人難受的,他一個外人,加上曉水,在這裡聽著他們兩個人的,似乎有點不對,可是看他們這樣子,又忍不住想要勸一句。「你們能不能都冷靜下?」
「吃飯-?」靈波道,再度舉杯:「我敬你們?」
說完,她抬手一口氣乾掉杯裡的酒,再嘩啦啦倒上,很是爽快。
裴啟陽悶悶的聲音傳來:「如果這是你要的,我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
靈波手一僵,卻佯裝聽不出他聲音中的沙啞和顫抖。「如此最好?」
而此時,裴啟陽的電話很不失時機的響起,打斷了這尷尬,他站起來去接電話。
靈波怔然,然後拿筷子吃飯。
肖恪和曉水看著她,安安靜靜地吃肖恪煮的中國菜。
裴啟陽接電話的時候表情是凝重的,只是突然抬高的聲音肖恪和曉水都忍不住看過去。
「誰准她擅自去的?」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過了良久,裴啟陽沉聲道:「我知道了,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他視線深深地鎖住靈波的背影,靈波坐在那裡,頭沒有回,在安安靜靜地吃飯。
裴啟陽深呼吸,終於道:「你們吃-,我有事要去一趟慕尼黑?」
靈波依然沒動。
肖恪突然噌得站了起來,臉色陰寒,緊接著紅酒瓶子就出其不意的砸了過去。
裴啟陽沒有料到肖恪會突然發瘋,他快速地一躲,免遭襲擊,砰地一聲,紅酒摔在地上,發出啪啦聲,酒瓶碎了,酒撒了一地,暗紅的色澤如此的妖異。
「啊——」曉水嚇了一跳,不知道肖恪又發什麼瘋。
靈波依然沒有波瀾,依然是安安靜靜的。
「你瘋了?」裴啟陽低吼一聲。
肖恪又把杯子砸了過來。
裴啟陽再度躲過,只是被酒灑了一身,他冷眼看著肖恪:「你有事說事,砸我什麼意思?」
肖恪冷哼一聲:「好?有事說事,今個我問你,你去慕尼黑做什麼?」
肖恪可沒有忘記林箏之前說去慕尼黑旅行的,丫現在接了個電話,就直接去慕尼黑,什麼意思?難道不是去找林箏?
裴啟陽淡淡地看著肖恪:「我的事情跟你交代不著?」
「那跟靈波交代,你跟靈波交代的著-?」肖恪已經走了過去,一把扯住裴啟陽的衣服領子,一拳就這麼出其不意地砸了過去。
裴啟陽沒有躲,下巴承受了肖恪的這一拳。
「啊?肖恪,你快住手,你別添亂了?」楊曉水一看這架勢,兩人眼看著就打起來,趕緊跑過來拉架。
「曉水,你閃一邊去,我今天教訓教訓這個狗屎孩子?」
「你不是我的對手,閃一邊去?我不想動手?」裴啟陽冷聲道。
「慕尼黑你不准去?」肖恪還是那句話。笑著什就。
「鬆手?」裴啟陽依然沉聲。
「你去做什麼,我們都知道?」肖恪咆哮。「你敢當著我們的面,說你去做什麼嗎?」
「我跟你交代不著?」
「你他媽就是欠揍?我揍死你個驢蛋子?」肖恪真是怒了,大家這麼幫他,他居然還要越走越遠,真是氣死他了,他忙了一下午,煮了這麼多菜,為他們兩個人費盡心思,這傢伙卻越來越不著調。
兩人說著就打在了一起。
肖恪的確不是裴啟陽的對手,裴啟陽一直在躲避肖恪,並沒有傷他。只是肖恪的拳頭卻一直不肯鬆一下。好幾拳砸在了裴啟陽的身上。
「肖恪,住手-?」靈波這時轉過身來,低聲喊道。
肖恪陡然鬆手,轉身氣呼呼地對靈波說:「你知道他要去慕尼黑做什麼?靈波,你讓他去了你會後悔?」
靈波卻是極淡的神情,而後道:「他去慕尼黑找林箏?肖恪,謝謝你,只是我,已經不需要他了?」
裴啟陽聞言錯愕一愣,神情複雜地看著靈波。
肖恪也是驚愕的,「你猜到了?」
曉水驚呼,十分失望地低叫道:「天?裴啟陽,你真是太過分了?」
靈波微微低頭,「讓他走-,我們吃飯?」
「靈波,不讓他去?」肖恪還是堅持。
裴啟陽沒有解釋,一句話沒說,只是看著靈波。
她很淡然,髮絲順在肩上,柔美,溫順,臉上的表情是極淡的,一雙貓眼裡是深邃不到底的寒潭。
裴啟陽感到胸口好似被什麼東西絞住了一般,一瞬間有些透不過氣來。
其實,憑著女人的敏感,靈波已然猜到裴啟陽的離開跟女人有關,即使淡然著一張臉,可她心中,還是有如刀絞一般疼痛。
她轉身,不願意再去看裴啟陽一眼。
肖恪和曉水都是忍不住了,紛紛指責裴啟陽。
「原來你竟是這樣的人,算我看錯你了?」曉水冷笑一聲。「你真是配不上靈波,枉我還那麼支持你,裴啟陽,你真是讓我們都失望?」
被指責,裴啟陽沒有對曉水解釋,只是慘然一笑。
「隨便你們怎麼認為-?程靈波,敏感如你,可以猜到很多,為什麼就猜不到我內心深處,還是你明明猜到了,卻依然不肯原諒我?難道愛情,真的沒有你的自尊重要?」
靈波也一樣慘然一笑,原來,章福是如此短暫,短暫的她還不及細細品味,便已經成了過往。
「愛情,自尊,在你的世界裡,都沒有林箏重要?」
多麼可悲,一向自詡驕傲的她,卻還是說出這句話?
這是她最不願意承認的?
心中劇痛,有淚湧了上來,靈波咬住牙,她絕不會允許自己哭的。眼淚是這個世上最無用的東西,風一吹,就風乾了,不留一絲痕跡。眼淚是逼住了,可是胸口處卻氣血翻騰,喉嚨一甜,只感覺喉頭似乎都鼓破了一般,一股夾雜著血腥的腥甜味道湧上來,她緊閉著自己,又嚥了下去。
再然後,她緩緩抬頭,一雙貓眼中一片清冷。
裴啟陽看著他,卻沒說話,然後,轉身,離去。
靈波的身子輕輕戰慄,抿唇。
他,沒有任何的解釋,真的走了?
「該死的,你真的走了,咱們絕交?」肖恪在後面威脅。
「讓他走-?」靈波輕聲道,身子晃了晃。
曉水趕緊上前扶住她:「靈波?」
「我們繼續吃飯?我真的挺餓的?」靈波笑了笑。
只是那笑,讓曉水紅了眼圈,突然就掉了眼淚。「靈波,你難受,就哭出來-,你別這樣下我們好不好?」
「我真的沒事?」靈波搖頭,她只是覺得有點累,有點疲憊,她覺著自己還能挺得住,倒不下。
裴啟陽背了包離開,沒有再回頭。
肖恪氣的又在罵娘。
靈波坐下來,曉水陪著。
肖恪也走了過來,瞅了眼靈波,小聲地開口:「也許,也許有什麼誤會也說不准?」
靈波突然悶聲笑了一下:「肖恪,你這是安慰我呢?」
肖恪看她笑,那笑容明晃晃的刺眼,卻又讓人覺得難受,他突然就啞了嗓音,有點心酸的哽咽:「靈波,你的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你真是個又臭又硬的死丫頭?」
靈波卻還是笑:「可是,你不還是讓著我了?肖恪,你真夠朋友。」
肖恪紅了眼圈。「老子真想掐死你?就你這臭脾氣,把曉水都帶壞了?」
「我還不想死?」靈波依然笑,然後轉向曉水。「她可不是我帶壞的,是你傷透了她的心?好了,你們聊-?我端著吃的,回我的公寓?」
說完,她站起來,端了肖恪做的兩道菜,又要走。
「靈波——」曉水急喊。
「我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是朋友的話,就別再吵我,可以嗎?」靈波很認真的開口,語氣裡有著可以感知的疲憊。
任誰,都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是異常的糟糕。誰也不忍心再開口說別的。
肖恪卻問:「你確定沒事?」
靈波點頭,然後道:「肖恪,曉水,認識你們,感覺真的不錯?」
「要是不解氣,過來再甩我兩個耳光,怎樣?」
「以前的事,對不起?」靈波輕聲道。uhks。
「程靈波,你現在去追,不讓他走,他不會去的?」肖恪很是認真地說道。
靈波卻是反問:「為什麼不讓他去?他和我再也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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