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鄺梓健,你和娜娜可以在一起。」
「嗯?為什麼?」
「你們男人不都喜歡漂亮的嗎?光漂亮就是最好的原因啊。」
「是嘛。」
「當然咯,有人問『哎你喜歡女朋友哪一點』,『漂亮啊』還有別的嗎?講脾氣好,性格棒什麼的不覺得太虛偽了?」
「嗯。」梓健停了停,隨後意味深長的喊她名字,「阿秋,那你沒覺得她虛榮心很強?」
「非常強,我雖然看人不太準可也接待過一些靈修的人,感覺還是有的,尤娜很自私啊!哦對不起,講的直了些。」
「沒關係,可這樣的女人你還覺得我能和她在一起?」
「漂亮就夠了,不是嗎鄺梓健?」阿秋也別有意味的一笑,「你會把她帶過來不也證明對她不僅僅是朋友那麼簡單嗎?況且你看人的本領肯定比我強啊,許多事肯定比我瞭解更多吧。說說,你是怎麼想的?」
「如果我說……我什麼都沒想,你信嗎?」
阿秋猶豫幾秒,但還是點頭,「信啊,我這麼個無關緊要的人你沒必要騙我。」
「呵,我真什麼都沒想,直到剛剛……剛剛我突然發覺,有這麼個人陪著我安心很多,心裡難過的不快的也少了許多。」
「就在撒骨灰的時候?」
「嗯,就算她有你說的自私也好,虛榮心也好,其實我都無所謂。甚至都無所謂她對我有沒有意思,只是阿秋,在我老婆生病住院這幾年的時間裡,我都沒有這種感覺了。身邊的人,不管是誰給不了我這種感覺。可不知道為什麼,尤娜就可以,她大概也知道自己有這種本事,所以也在利用我吧。不過我真的……是無所謂了,對我來說……」
梓健情緒有些波動,轉而面向海面。
「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什麼重要的了。」
他又點上煙,每吸一口舌苔上的苦味就多一層,梓健清楚自己絕不是心血來潮的邀請尤娜一塊來到這地方的。
正這麼想,一身香氣的女人來到身邊,打探兩人的悄悄話。梓健神情呆滯,倒是阿秋很快轉變了另一張臉,笑著迎上去,像迎接到訪冰果作坊的客人。
「阿秋你聞到沒有?」尤娜忽然緊張起來。
「聞到什麼?」
「香味,好香!」
「是你身上的香味吧。」
「不是,是……」
「聞到了。」阿秋也驚乍起來,「好香,肚子餓了,是醬油的香味。」
「從哪裡來的?」
「還用說,走!跟我來。」
兩女人走進船艙,梓健也聞到了燒東西的香味。原來是船主在電磁鍋上燒了個魚頭,加入醬油與佐料又倒進麵條,煮成一鍋鮮香撲鼻的魚頭燴面。
女人十指大動抽出碗筷不客氣的吃起來,梓健將煙頭掐滅在甲板一掃先前的憂傷,喜笑顏開的加入到搶面的隊伍中。
麵條好吃的無懈可擊,魚頭有兩個拳頭那麼大,翻著白眼瞪著動筷的男女。
到頭來船主只吃了點剩湯,樂呵呵的笑著。梓健將事先準備好的船費送到他手中,五十歲的男子似乎驚訝於出手如此大方,愣了好幾秒後才收下。
回到浮城岸邊已日暮西城,艷金色的洋面令人心醉,不少攜手來此的情侶漫步此刻的沙灘,在他們的影子中留下兩排長而整齊的腳印。
阿秋希望他們每個人手中都有一份「陀螺冰果」,邊吃冰果邊漫步沙灘才算是真浪漫。
「那我先走了,你們還是回旅館街?」
「不去,我們去賦格酒店。」尤娜回道。
「那家酒店很有名啊,常有人在那辦婚禮。」
「嗯,就那家。」
「那好,鄺梓健,有事再打我電話吧。」
「好。」
阿秋伴著餘音轉身離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夕陽的光暈中。尤娜深吸口氣,將旅行箱交到男人手裡,自己跑到路邊。
「尤娜你知道酒店怎麼去?」
「不知道。」
「那怎麼辦?」
「打車啊,白癡!」
「對哦。」
由於心裡還想著一件事,梓健的智商下降了一半……
賦格酒店位於浮城專門開闢的旅館度假專區內,和喧鬧混亂的旅館街截然不同。
一樣的風景卻會因為周邊的設施、人物、環境的不同而不同,倒不是說孰好孰劣,梓健卻喜歡旅館街那帶。
那兒更自由自在,更有當地最該有的風味,特別是穿著暴露卻手法精妙的按摩小姐最使人流連忘返。
自然這片也有小姐,只不過這兒的小姐故作清高,梓健早些年見多了這場面,有時甚至會說「先生請自重」這類滑稽透頂的話。
可一看到錢便全變了。
一萬「先生,今晚我是你的人」。
兩萬「先生,今晚我可以不是人。」
三萬「先生,今晚可以有很多人。」
便是這種意思吧。
然而對於酒店的感覺尤娜是鍾情的,像迫不及待投入母親懷抱似的衝進十二樓房間。房間可以俯覽整個海景,有專門用來泡澡的雙人浴缸,冰櫃裡擺著標價明確的酒精飲品。
蒙古的羊絨地毯,軟的像要將人吞沒的靠椅及床鋪,還有面朝東方的落地玻璃。這一切無一不是中高級度假勝地的設施。
打開旅行箱尤娜又在為穿什麼去吃晚飯而苦惱,除了過去在銀行工作的制服,恐怕她活到今天用於思考穿什麼的時間僅次於睡眠時間吧。
梓健簡單的沖了澡,手上彷彿還殘留有骨灰綿密的感覺。
出來時尤娜換了套素色長裙,挑了雙低跟涼鞋,涼鞋鑲有水晶鑽,一看既非市場的便宜貨,恐怕要萬元上下。
或許她在來之前便將在酒店要穿的幾套裝扮帶好,所以昨天一見住旅館便滿臉怨氣,還嚷著不住酒店就回去。
講到底無非是想在這兒穿上這麼幾套衣服,戴這兩件配件,展現下美妙的虛榮心吧。
心中雖這麼想,不過尤娜的打扮確實漂亮,也確實和這一片藍海白沙的美景輝映的恰當好處。
夕陽落盡,華燈初上,酒店庭院內流光溢彩,從頂層的羅琳餐廳看下去,夜晚倒比白天跟為神迷。
羅琳餐廳附帶酒吧,穿著考究的服務生送上菜單,多為本地海鮮料理,在主廚推薦的頁面上點了幾個餐廳引以為傲的菜色。
香烤牡丹蝦、西蘭花螺肉,魚片冰山。光聽名字就覺得與眾不同,價格自然也出類拔萃,服務生又詢問要喝什麼酒,並極力推薦一款新到的白葡萄酒。
尤娜露出滿意的微笑,這應該才是她要的生活,不過梓健清楚這女人愛虛榮但又不像其舅媽般死愛錢,真要她光看錢嫁給有錢人的話,恐怕不是她願意的。
甚至她該是排斥豪門這個詞的吧,做有錢少奶奶也從未是她的夢想。她只是想過精緻的生活,所謂精緻生活,錢當然是一部分,但也非全部,還有內心的一種生活狀態。
自由自在、不受拘束,不看他人眼色過活。
「梓健在想什麼?」女人的話打斷他的思緒。
「在想吃這麼多海鮮會不會過敏。」
「你海鮮過敏?」
「有時候會,一過敏就全身癢,起紅疹。」
「會傳染嗎?」
「不會。」
「哦那就好。」
尤娜優雅的夾起貼在冰塊上的生魚片,新鮮的口感及似入口即化的感覺,讓她不禁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