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不遠處的村婦走來,她看小喻的樣子知道是受涼了,便說該生個火。這山裡是能把人凍死的。
梓健抱著小喻一動也不敢動,生怕稍一鬆手小喻就會暈過去,他能清楚感到女友身上的熱量在不斷流失。
村婦也建議梓健就這麼抱著別動,而自己去找林子裡找能生火的乾柴來。好在梓健有打火機,只要有柴,生火不成問題。
「老公我好了,已經不覺得那麼冷了,你也在發抖啊。」
「我沒事,我臉皮厚,以前在哈爾濱滑雪的時候,我都是穿的最少的。」
「你會滑雪?」
「滑雪、游泳我都很在行。」
「我也想滑。」
「好啊好啊,等我們回去了就帶你去滑,滑雪呀是世界上最好玩的事情了。」
「可現在這時候有雪嗎?」
「有室內的。」
小喻吸了吸鼻腔,縮的更緊了。
「喂喂!滑雪很有趣啊……不對!別想滑雪,想沙漠,卡塔爾沙漠,六十度,太陽辣的把人蒸乾。」
「我沒事的老公……而且我也沒去過沙漠。」
「我也沒去過,但能想啊,別睡覺。」
「你抱著我好舒服……」
「別睡啊,睡著了會更冷的。」
「更冷會怎麼樣?會死嗎?」
「會啊,好一點會發燒,燒成肺炎,燒壞腦子到時候就變成果果了。」
小喻笑起來,「什麼果果啊,老公?」
「果果是家鄉話,就是傻子,會燒成傻子啊。」
「果果……好可愛的叫法。」
梓健感到慌了,同時他自己也覺得身上發冷。手機顯示為23:44分。似乎比之前更冷了,時不時還有山間的陰風刮過,吹響樹葉摩挲,怪鳥低鳴。
他環顧四周,最終將目光停在眼前的淡綠色桌布上,桌布下躺著曲佳瑞已死一小時的屍體。
去林中找枯木的村婦仍不見回來,或許是萬物復甦,沒那麼容易找到乾柴,可明顯的在懷中的小喻已經到極限了,她的額頭開始發熱,但四肢冰涼,血液開始回流已保護重要器官不受傷害。
梓健不能再等了,他下定決心抱著小喻往前挪幾步,每挪一步大腿上的肌肉內便撕裂似的痛。來到曲佳瑞身旁梓健揭開桌布,繼而拉下佳瑞的運動外套。
曲佳瑞已經死了,如果她知道自己的衣服能幫到小喻一定也會高興的吧。
脫下運動外套以及裡面的上衣,梓健迅速幫小喻披上。
「老公你在幹什麼……」小喻睜開眼,看見面前只剩內衣的曲佳瑞。
「把她的衣服脫給你。」
「怎麼可以。」
「可以!」
梓健邊說邊為小喻拉上拉鏈,白色的運動外套胸口出破了個洞,以洞為中心四周沾滿幹了一半的鮮血。
而後他重新將桌布蓋在曲佳瑞身上,極小聲的道了聲「謝謝。」
挪回原來的地方,梓健抱著小喻背對著身後的屍體與潺潺溪流,多虧了兩件衣服,小喻情況有所好轉。梓健將手放在她的臉頰上,盡量不讓她注意到衣服上的血跡。
「老公你說我們還出得去嗎?」
「廢話,這裡又不是原始森林,是風景區,周圍有很多村子,隨便去哪個就能找到人來救我們。」
「可我突然覺得很開心。」
「因為出不去開心?」
「因為覺得你不顧一切的保護我,從來,從來沒有人會這樣對我。」
梓健吻吻她,看到小喻的精神好了些,他更在心中感謝曲佳瑞,「小喻……」梓健剛要說重要的話有個人影從茂密的樹林中閃出來,村婦抱著些柴薪,捧著個爛鳥窩,吃力的跑回兩人身邊。
梓健遞上打火機,對方熟練的先點燃鳥窩,再用鳥窩的火引燃乾柴,如爪子般的小小火苗竄起,送來可給人繼續存活下去希望的溫暖。
村婦小心的照顧著這簇火苗,越燃越旺,梓健這才鬆開小喻讓她靠近火堆烤火。
火是人在孤寂自然界中的唯一夥伴,可以說有了火才有了如今的人類。圍著帶量光亮與熱量的火焰時,梓健升起種最原始的感激。
烤了會兒後,小喻脫下梓健的衣服為他套上。從她的動作中得知剛才差點凍的暈過去的情況,已經遠去了。
「老公剛才你要跟我說什麼?」
「什麼時候?」
「生火以前,你好像有句很重要的話要說。」
「……唔,好像是有,可現在又想不起來了。」
在火堆另一側的村婦躺了下來,但不像是在睡覺。梓健看到遇難的人中有她的親友。
「老公可我有事要和你說。」小喻的口吻與剛才略有不同。
「什麼?」
「你能告訴我你的秘密嗎?」
梓健愣了愣,「秘密?」
「我覺得穿著佳瑞姐的這件衣服很安心,我想聽你的秘密。」
梓健不明其意。
「有些話,我想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機會說了。」
「傻瓜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的,剛才不是說了嗎?」
「可我穿著這件衣服,覺得很安心。」
「你怎麼了小喻?變果果了?」
小喻又有些要哭。
「佳瑞姐和她男朋友才相愛,他們打電話那親熱的樣子好像就在眼前,可現在這件沾血的衣服。」
梓健用嘴堵住小喻的嘴,他大致明白女友想要表達的是——人生苦短而無常,沒人知道下一秒我最親愛的人會否還在身邊,有了這一份感觸的小喻才會說「我要知道你的秘密。」這樣的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