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林牧師是將手環作為生日禮物,亦是初次的見面禮來送給小喻的。而後他去外面同蝶兒他們聊會兒天,蝶兒詢問這間小教堂的歷史,佑達則誇牛奶好喝的想再喝一杯。鼕鼕始終一言不發,偷偷瞟著十字架上的受難耶穌。
小喻和梓健在屋內晃了圈,對於牆上貼著的數張海邊巖洞相片小喻很感興趣,可同時巖洞中的空睡袋、破水杯以及熄了的薪火卻又流露出一份悲涼氣味。
海很美,洞很淒涼。小喻不理解,梓健解釋了林牧師曾獨自一人在海邊巖洞住了很久,可問及原因梓健卻也無從知曉,只是曾聽說是在那兒躲避,或遺忘著什麼。
牧師回到屋內見兩人正站在照片前,微笑走了過來。
「梓健你的另兩個朋友真有意思,特別是那個小姑娘,講話很直啊。」
「蝶兒嗎?」小喻說,「她講話從小就這樣的。」
「看的出來,講話直好啊,沒心機。那些悶頭不說話的往往是最會耍心機的。」
「哎牧師,梓健說你在這洞裡住了很久?」
「嗯,住過一段時間,也不至於很久。」
「住那裡…是為了修行嗎?」
「修行?」林牧師聽了這個詞笑起來,「不是靈修,是受罪。」
「受罪?不明白。」
「不是好事,簡單來說是因為妻子去世了,才躲到那洞裡去的。」
小喻愣了愣,因為林牧師說「妻子去世時」說的像「來杯咖啡」般輕描淡寫。
「對不起,不該講這些。」
「沒有小喻,是我對不起才對,今天你生日哦。」
「可…可是為什麼要躲去那裡?」小喻還是忍不住想知道,她對世上每件不幸的事似乎都懷有莫大的同情。
「你這樣一問……」牧師看看梓健,「梓健她真的是個很善良的女孩,你要好好珍惜。」
「是啊。」梓健回一句,卻摸不著頭腦。
「我妻子和小喻一樣,也很善良。那種眼神我一看就很熟悉。我妻子是被岳父殺死的,也就是她爸爸。」
牧師伸手觸摸牆上的照片,此時眼中露出些許哀傷,但哀傷一閃即逝,就像遇見人的老鼠一下竄入很深很深的洞中一樣。
「那時候我們結婚沒幾年,過的也幸福美滿。可有件心事長時間來困擾著我們,那就是我岳父被關在精神病院裡。但我妻子一直認為岳父是被誤診的,不應該被關在那裡,而從我們還沒結婚前到婚後的好幾次探望的情況來看,岳父確實表現的都很正常。」
「所以妻子最大的心願就是把岳父給救出來,明的方法不行我們就用暗的,用了很多辦法托了很多關係,也費了很多經歷,終於在一天晚上我們把岳父救了出來。」
「那家醫院在山頂,靠河,救出來後我們就乘船想連夜把他帶走,至少不能帶回以前住的城市。可就在船上…岳父把她當成了自己以前的老婆,以為這出軌的壞女人還沒死,就用船上的錨鉤親手把她給……」
「我衝過去的時候和岳父扭打起來,失手把他推進了河裡。」
「就是這樣,我最愛的人離開了我,那時候我痛不欲生所以才去了這個海洞,住在了那裡。因為聽說那裡有讓人遺忘的良藥。」
「讓人遺忘的良藥?」
「嗯,是的。」
平白的故事講完,牧師又笑了笑。上了年紀的皮膚擠在一處構成皺紋。梓健這才發現牆上的照片雖有些泛黃,但卻沒落下一點灰塵。
此時花勇走了進來,林牧師獨特的記人名字的本領叫出了六七年前,僅見過一面的花勇的名字。
花勇顯得驚訝,接過牧師送上的牛奶。而後梓健又將今天特別化了妝的廬小喻介紹給花勇,花勇對於好兄弟品味的變化同樣表現驚訝,但他同時也明白,這就是真愛。如此一個溫文爾雅的小女人和大學時的雅妍差別真的太大。
這次梓健是真打算找個人好好結婚的了。
「牧師晚上山下的飯店,幫你訂了個老人座。」梓健開玩笑道。
「梓健你說的沒錯,我現在是需要老人座了,上山下山的靠走已經有點力不從心了。」
聽到這話鄺梓健彷彿看到了林貞勝牧師坐在輪椅上,為梓健與小喻主持那個屬於他們的小小婚禮時的場景。
孤獨的人往往都活不長久,這或許是真的。
離開教堂幾個人漫步在山林花鳥間,蝶兒同任何人都是「自然熟」和首次見面的花勇也不例外。她還將花勇誤認為是健身教練,因為若不是健身教練身上整出那麼多肌肉乾什麼?
梓健同小喻手拉著手從山上慢慢往下走,當然他還沒告訴小喻,自己曾和另一個女人也這樣走過。那個女人名叫「賴雅妍」。
「梓健你和林牧師認識多久了?」小喻問。
「六七年了。」
「那他都一個人住在那裡嗎?」
「嗯。」
「一個人住在山上不是很寂寞嗎?」
「也不老在山上,有時候會進城裡去教會和教友見面,有時候還做主講人,我有空的話也會去聽聽。」
「可還是覺得有點……」
「是啊。寂寞歸寂寞,不過牧師好像很喜歡你。」
「真的嗎?」
「嗯,第一次見你就和你說以前的事,我認識他這麼久都是我對他說事情,他很少對我說哎,所以我才說他很喜歡你,就好像……很想告訴你些什麼似的。」
小喻聽了很高興,甚至得意,「牧師還說我和他妻子一樣哎。」
「是啊。」
「就是太遠了,不能常常來看看他……梓健你說如果要牧師搬到九光那兒去住他會願意嗎?」
「肯定不會,雖然一個人過會寂寞可已經習慣了,一下子要面對九光那群老頭老太,會不適應。」
「也是哦。」小喻加快腳步,因為她發現和前面的人已經拉開了幾十米的距離,「哎梓健,你說有心事就會找林牧師談,那是什麼心事呢?」
梓健猶豫片刻,摟著小喻的腰,「都是以前的事啦。」
「是不能告訴我的事嗎?」
「當然不是,沒什麼不能說的,只是現在這種感覺講這些不合適,哪天我們在家我再告訴你好嗎?」
「你說的哦…不要騙我。」
「不騙你,小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