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梓健與溫妮有過許多次的歡愉,而這些歡愉此刻正折磨著他,梓健不得不承認心中是有所眷戀的。他坐進蘑菇,位子上傳來白天的餘熱,在如此安靜坐著的過程中梓健就像一個患了神經衰弱的孤獨病患者。他越試圖什麼都不想越浮想聯翩,而越想回憶起什麼,越是想不起。
大腦像在有意和他做對。
天色漸暗,氣氛也愈發像曾經在這歡愉的情景,梓健看著身邊空蕩蕩的座位,心也空蕩蕩的,彷彿原本該在那兒的什麼被一下子取走了,他感到難過,於是又抽起煙,一根接一根,但煙改變不了什麼,空的地方還是空,煙填補不了。他感到了生命的無趣,既然此刻擁有的東西到頭來都將變味都將失去,那我們為什麼還要繼續堅持呢?
這樣的疑問持續在其心中發酵,久久得不到解答,梓健知道自己解答不了,因為這問題發源於他的心。
忽然他想到了林貞勝,自己所解決不了的困惑或許那個手有殘疾的中緬混血牧師能輕而易舉的給出答案。就像那段雅妍走後梓健尋找叮叮做替代品的時光一樣。
他撥出了牧師的電話。
「牧師……」
「哦梓健啊。」
「牧師你在做什麼?」
「看書,罪與罰,可看過?」
「沒有……」梓健的語氣低沉的像在下水道裡一樣。
「牧師我有件事想問你。」
「嗯…你問。」
「你說我們為什麼要活著?」
「這個哦……」電話中能聽見林牧師合上書的聲音,「孩子我們不是為自己而活的,只有當你想著是為自己而活的時候,才會產生這樣的疑問…或迷茫。」
「不是為了自己而活的?」
「沒錯,我們每個人都活在這世上,不死是為什麼?因為有人不想看到我們死,因為我們不是為自己而活的。梓健,碰到這樣的問題就想想你身邊的人,想你心裡最在乎的,和最放不下的人,每個人都會有那麼一個人存在。此刻,現在,就在我說這話的時候你心裡有了誰的名字?你現在就是為他而活的。」
「小喻……」梓健的眼眶有些紅了,牧師的每句話都如魔法般扎入他柔軟的心,一如在迷霧中仍能照亮方向的燈塔。
「是有那個人吧,那就是你現在活著的目的。記住只有自私的只為自己著想的人才會有『為什麼還要活著』這樣的想法,而我不希望你是那樣的人。」
「嗯……」
「去找他吧,他會讓你心情好起來的。」
「謝謝你。」
「行了。」
掛斷電話梓健長長噓口氣,心情確實比剛才好些了。緊跟著他迫不及待的打電話給廬小喻,一見是梓健打來的小喻的聲音格外欣喜。
「回家了嗎?」她問。
「沒有,馬上回去了。」
「我已經到家了,剛在剝毛豆。」
「剝毛豆?剝什麼毛豆?」
「毛豆就是毛豆呀,還有什麼毛豆。」
「有荷蘭豆。」
「是有荷蘭豆,可荷蘭豆不用剝啊,我還蠶豆哩,所有豆裡面只有毛豆要剝,懂了嗎?」
「懂了。」梓健的語氣像個聽話的孩子。
「哎梓健我聽曲佳瑞說你讓她去買一千多塊的護膚品啊?」
「嗯,不是說要送護膚品給你嗎?」
「可也不用這麼貴的啊,送我支護手霜就行了。」
梓健笑起來,不知該說她傻好還是土好,一般城市女孩看到一千塊的護膚品也不會動心的大有人在。
「小喻我愛你……」
「………」
「再貴的東西我也願意送給你。」
「什麼呀我又不是喜歡錢的小姑娘。」
「現在能見你嗎?來陪我好嗎?」
「可我還要炒毛豆啊。」
「一定要炒嗎?」
「剝都剝好了,不炒白剝了。」
「那我來找你。」
「嗯好啊,飯吃了嗎?要不要我先幫你弄點東西?」
梓健剛要說好可感覺到腹中脹脹的,那是之前與溫妮一同喝下的粥。
「喂梓健?」
「吃過了。我現在就來找你。」
「嗯好。」
放下電話梓健徹底挑走了心中的陰霾,林牧師的建議一針見血,立竿見影,就像竄入心房的一陣暖風,吹走其中的霧靄。
我們從來就不是為自己而活的,所以我們才會忍受這世界的萬惡千難,堅持不死。
梓健俯下身一根根撿起他扔下的煙蒂,前後一共抽了六根。他帶著六根煙蒂離開蘑菇,望著熟悉的景物越行越遠,他很高興溫妮已經找到了一個懂她疼她更好的人,她的下半段人生應該會幸福甜蜜的吧。
這麼想著梓健心中產生了另一個想法,那是關於小喻生日的,他決定帶小喻去林牧師的教堂,在那裡幫她慶祝生日並將這位偉大的牧師介紹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