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經仍舊沒來,對是否懷孕的擔憂也與日俱增,男友除了在耳邊「沒事沒事,不可能不可能」之外什麼也幹不了。而那晚出的血之後又流過一次,而且還感到肚子有種奇怪的短暫的刺痛,小喻陷入一種恐慌的狀態,她完全不知該怎麼辦,又驚又怕,加上在學校又被其她喜歡樊賀的女生排擠,她索性就不去學校了,在外面晃了兩天。
終於到了第三天,她忍不住了決定去找蝶兒,把這事告訴了她。
蝶兒聽了大吃一驚,嚷著要去找樊賀算賬,可廬小喻拉住她連聲說自己是自願的,心甘情願和他做的這些。
「那你找他來啊,讓他去買驗孕紙,先驗一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了。」
「………」
「怎麼了?」
「我看他這幾天都很認真在複習,如果和他說這事他一定考不好。」
「考試重要還是你重要啊?」
「考試重要吧,而且他去買也不能改變什麼,不是嗎?」小喻講這話時透露出高三女孩少有的口吻。
「那你想怎麼樣?」
「我一個人不敢去藥房買,蝶兒你陪我去買好嗎?」
蝶兒氣呼呼,像是在責備男人的無情,「好啦,除了我還有誰陪你去買呢?那就現在去吧。」
兩人走在傍晚的街上,小喻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全然沒了以往的天真開朗,感覺像行走在法庭宣判的道路上一樣。
「哦對了蝶兒,你有錢嗎?先借我,我沒錢買那東西。」
「你連錢都沒有?小姑娘你可比我苦啊。」
「本來昨天想好問媽媽要的,可她去跳舞了。」
「你媽還真是文藝尖兵哎,每天晚上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去跳舞。」
「嗯,她很活潑的。」
「是啊,我媽說你媽沒腦子。」
「有時候是的。」
小喻笑笑,兩人來到藥房門口,穿著自己衣服蝶兒看上去像有兩個十八歲,而小喻則要稚嫩不少。
蝶兒採取速戰速決的戰術,開門見山的問一個中年婦女要驗孕試紙,婦女用細長的眼角打量一番,而後轉身從藥架上取下一盒,蝶兒付了錢後兩人快步走出藥房,前後不過兩分鐘。
之後去到蝶兒家,小喻戰戰兢兢的走進廁所,她反覆看了不下三十遍使用說明後才取出試紙照上面的方法測試。
那一刻的感覺就像等待命運的審判一樣。
有——既是死。
沒有——便能僥倖活下去。
可小喻在心中不斷告訴自己、安慰自己,不管有沒有她都不後悔和心愛的人做了這些,這都是自己心甘情願為對方付出的,受到再大的懲罰也無怨無悔。
所以,上帝眷顧了她,檢測結果呈陽性,她懷孕了。
廬小喻第二次在這個馬桶上臉色慘白,一時間她覺得渾身無力、頭暈眼花像隨時要昏過去一樣,連再測一次的力氣都沒有。直到聽見蝶兒在外面的敲門聲才回過神,又測了一次。
結果完全一樣,肚子裡面有了個小生命。
小喻無力的靠在椅子上喝著蝶兒送來的熱茶,從她的神情白癡也明白結果如何了。
「告訴他吧,看他想怎麼辦。」蝶兒建議道。
「可馬上要期末考試了,我怕他受影響。」
「可這麼大的事不可能瞞著他啊。」
「等他考好再告訴他。」
「那怎麼辦?總要想想辦法打掉啊,而且你爸如果知道了肯定要打死你了。」
「是嘛……」
「嗯。」
「可我想生下來,有點。」
蝶兒愣了愣,對於一個高三女生說想把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感到不可思議。
「啊!沒弄錯吧,你怎麼生?」
「好好和爸爸說。」
「不可能的,你怎麼會想要生下來,明明剛剛還怕懷孕怕的要死!」
「我是很怕,可我也想把他生下來。」
「省省吧小喻,別傻了,你要生那讀書怎麼辦?大學怎麼辦?都不要了?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趁所有人都不知道悄悄打掉,我看電影裡打掉很快的用不了一天就行了。」
廬小喻沉默不語,望著冒熱氣的水杯發呆。
說來奇怪,先前還忐忑不安、臉色發白,但在得到確切的結果後竟安定下來。
她是正在學著堅強嗎?一如蝶兒上次所說:
「總有那麼一件事或一個人,讓你變得堅強。」
她下意識的摸摸肚子,雖然不知孩子是否真能生下來,可她的心確實在潛移默化的產生了變化。
廬小喻做了個夢,甜蜜的夢。她夢見自己和剛學會走路的孩子一般高,手牽著孩子漫步在綠的刺眼的草坪上,草坪像魚鱗般反射著陽光。走著走著有個男人在不遠處叫她,或者說是在叫她的孩子。
抬眼看去,卻由於逆光看不清男人的臉,但聲音卻是陌生的。孩子掙脫開母親的手,奔向那男子。
如此的夢是甜蜜的,包裹著甜滋滋的外殼。
對於一個高三女生來說,懷孕是無法一個人處置的,必須有成年人幫忙。所以在掙扎兩天後她還是將這件事告訴了母親。
廬小喻的母親是個完完全全的家庭主婦,初中遺業,幹過保姆、營業員,開過兩個月即倒的服裝店。和丈夫結婚後不再工作,全家收入都靠丈夫在部隊的工資及福利。
所以家中父親擁有絕對的地位,而在忙完家務後母親的必修課是跳舞,同一樣年紀的四五十歲男女隨著過棄流行樂舞上兩小時。由此能看出,母親的性格是天生的樂天派,似乎任何事都攀不上她的眉頭。
當她得知高三的女兒懷孕時,驚慌失措,連說三聲「怎麼辦怎麼辦,哦喲,怎麼會這樣的啦?」母親繞著飯桌轉圈,戴著燒菜的圍裙,模樣頗為有趣。
「媽媽我想把孩子生下來。」
「哦喲,這怎麼行啦,不可能的呀!」
「為什麼不行?」
「你不要,還要考大學咧。」
「這些東西生了孩子也可以讀的,我可以請一年病假,休學。」小喻講出幼稚的好笑借口。
「對哦,可以休學。」母親吸吸鼻涕,「是那個樊賀的對嗎?」
「嗯……」
「其實呀,媽媽覺得有個孩子也不錯,媽媽也想你早點結婚早點生孩子,這樣趁媽媽還有力氣可以幫你帶,等老了就帶不動咧。」
「恩是的是的。」母女倆的語氣很相近。
「可你爸不會同意的呀,他如果知道了不把你腿打斷?還會把那男孩子的腿也打斷,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會和他好好說的。」
「他不會聽的呀,你爸那脾氣。」
「那我就和他斷絕父女關係。」
「哦喲,小喻啊你別這樣,你這樣媽媽要傷心的。」
小喻看到母親為難的樣子又想到肚子裡的孩子,不覺想哭。可轉而一想,孩子是無辜的,應該為他流淚,便狠狠忍住。
「你爸爸過幾天就回來了,明天媽媽陪你先去醫院看一下,好嗎?看看是不是真有了。」
「真有了,我能感覺到。」
這晚母親陪在女兒身邊,小喻覺得很累不一會兒就睡著了。迷迷糊糊中她看見在一盞小檯燈前母親正在畫眼線,大概是時間還早,想再去跳會兒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