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週六。母親帶著小喻去離家最近的醫院檢查。驗血結果下來了確定是懷孕了,但醫生對於廬小喻的身體狀況有點職業性的擔憂,便建議她去個b超檢查。
「完了完了,小喻真有了,今天早上你爸還打電話來說要帶土雞和竹筍回來,還問我你乖不乖,我騙她說你乖極了。」
「媽媽騙的好。」小喻笑起來。
「你這孩子怎麼還笑的出來啊,等一下我陪你去男孩子家,這事要讓他們家長知道啊,不然不吃虧了,不好吃虧的。」
「哦……可你好好說。」
「放心拉,他爸媽我都見過,都不是凶的人,就算是凶的媽媽我也不怕,你媽我吵架從沒輸過。」
「是呀,你最厲害了。」
母女在b超室前排起隊。
「哎媽,你說我失蹤一年怎麼樣?」
「啊?別亂來啊,你失蹤了你爸肯定要叫部隊來找你的。」
「有那麼誇張嗎?」
「肯定會的。」
「那就騙他說我去鄉下姥姥家了,你和我一起騙他。」
「也不可能去一年呀。」
「那我就和他坦白講了,大不了斷絕父女關係。」
「想的美咧,你!你要和他斷絕關係他還要先把你肚子裡的孩子打掉。」
「他敢!他這樣我就死給他看。」
此時,這位母親並未意識到將降臨到這個家庭的巨大危機。廬小喻呆呆看著自己的雙手,小女孩的手,連十片瓦也撐不起。
護士叫到她的名字,母親陪女兒一同走了進去。小喻在床上躺下,卷髮的中年女醫生在其肚臍周圍塗上奇怪的冰涼粘液,而後用一個類似超市掃條形碼的儀器在塗抹了粘液的地方來回滑動。
母親似懂非懂的看著屏幕上的黑白圖像,圖像像宇宙黑洞,模糊而混亂。醫生反覆在同一區域滑著,低頭又看眼病歷轉而又看屏幕,隨之像要看的更清晰似的將臉湊近了十厘米,不覺沉下了臉。
「醫生怎麼樣啊?」母親問。
「奇怪,沒懷孕啊。」
「哎!不可能的,剛剛驗血還說懷了呀,一下又沒有,這種事不好開玩笑的哦!」
「**裡沒有啊,有的話肯定看的出來。」
「你們醫院怎麼搞的?」
「你別急。」女醫生轉過臉問床上一臉茫然的小喻,「小姑娘最近有沒有覺得身上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比如痛或者別的……什麼。」
「唔,會痛,肚子那裡,可不是經常,有時候會痛…而且那裡會出血。」
「是陰.道出血?」
「嗯……」小喻點點頭,她感到心跳的很快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可隱隱的不安與恐懼還是縈繞在腦際。
「都懷孕了怎麼還會來月經?真沒懷孕啊?」
「那應該不是經血,是**裡的血。」
「啊!醫生你別嚇我哦。」
醫生神情凝重,沒有丁點開玩笑的意思,她再次拿起儀器劃上小喻的肚子,小喻感覺身體有些不自覺的顫抖,大概是衣服掀起來太久,受涼了。
最終醫生將手停在某一個點不再動了,她揉揉眼睛對著只有她看得懂的屏幕,小小歎了口氣,「是宮外孕,受精卵在輸卵管裡,已經很大了,再晚來一個星期受精卵再大的話很有可能造成大出血,到時候就有生命危險了。」
一聽有生命危險,母親的嘴唇都白了。她狠狠咽幾口唾沫,一連問了三個「怎麼辦。」
「馬上住院手術,切了這側的輸卵管就沒事了。」
「醫生,你說孩子在輸卵管裡?」小喻聲音顫抖的問。
「嗯。」
「為什麼會在那裡?」
「精子在那裡和卵子結合,就會在那裡。」女醫生的語氣充滿某種柔和。
「那是要把孩子從輸卵管挪到**嗎?做手術。」
「不是……切了輸卵管,孩子也就沒了。」
「為什麼不行?如果只是呆錯地方搬到對的地方不就行了嗎?」小喻天真的說。
「不可能的,小姑娘……」她用紙巾揉著小喻粘乎乎濕漉漉的肚子,又幫她拉下毛衣。
母親一聲不響的扶女兒起來,醫生在病歷上寫下診斷結果,邊寫邊囑咐,「這個不能拖,要馬上做手術。宮外孕會死人的。」
母親連連點頭。
母女兩人失魂落魄的下到掛號大廳,準備即刻辦理入院手續,可隊伍排到一半母親突然意識到這件事可比懷孕更為嚴重,在她眼中「打胎與輸卵管切除手術」相比,後者要嚴重一百倍。
於是她也就擔心起丈夫如果知道了的話家裡一定會鬧翻天,但醫生說女兒的病又不能拖……可在這家附近的醫院肯定會碰上熟人,到時候要傳到丈夫耳朵裡,想瞞也瞞不住了。
「小喻啊,我們別在這醫院做了,我們去大點的醫院。一是放心,二是離這裡遠也不怕碰到熟人,好不好啊?」
女兒沒什麼反應,她覺得不可思議,孩子注定就是要呆在**裡的,怎麼可能會跑到輸卵管裡去呢?就像你是大小姐,那肯定住皇宮別墅,怎麼可能住進貧民窟呢?她認為這是一個道理。
母親拉著女兒坐上出租駛向市內最大的醫院,一路上廬小喻都失神的望著窗外晴朗天空,天竟然這麼好,好的叫人想起在夢中手牽手的那個孩子,還有逆光中的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