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四川,基本處於軍政府狀態,趙建國以軍治民,無論軍事民生,都是他一個人說了算,到了地方,雖然名義上府道官員統管轄區內經濟民生諸事,但也得看當地復**軍官臉色。
軍中派系對峙,歷來是政權最危險的情況,何況是維序軍這種十分敏感的軍種!在維序軍一名俄國士兵被殺的當天,趙建國就收到了張作相的電報,聲言一名俄國士兵被重慶一名警察打死。
趙建國看了電報雲山霧罩,還沒弄清楚狀況,就收到重慶撫台顏長慶的電報,電報說:維序軍士兵搶掠賑災物資,一名看護警察失手開槍,導致一名俄國士兵身亡,顏長慶還為自己領了個失職之罪,請求罰俸。
可能是維序軍軍長伊凡不懂人情世故,為人又木訥了一點,維序軍的電報第二天才發過來,好傢伙,竟然只有四個字:軍心不穩!
「我快氣死了,這伊凡多寫幾個字會死嗎?」趙建國在會議室度步,拿著維序軍發的電報咬牙切齒。
徐田道:「少帥,這件事要盡快處理,處理不好,維序軍這個編製可能將不復存在!」
趙建國點了點頭,徐田說的對,維序軍本來在復**中就地位尷尬,又全是背井離鄉的外國人,一旦弄不好,就算不兵變,也會不得已解散。
「那你們相信維序軍會縱兵搶掠救災物資嗎?」趙建國問道。
坐上的文官不說話,除了田宇晨等一眾川軍將領外,其他復**軍官都搖了搖頭,伊凡是從海倫就跟著復**的,平時話都不多一句,冷漠的形象深入人心,維序軍士兵也是為人低調,這樣的軍隊說它搶掠賑災物資,誰也不會信!
「那就是說顏長慶在撒謊?」趙建國又問。
這時川藏幫辦,也是整個川藏軍政府的文官一把手程德全站起來道:「這不可能,少帥,顏長慶這人我瞭解,躬身為民,從不貪污受賄,在田宇晨將軍擔任四川經略使的時期幾次下獄,都是因為得罪貪鄙同僚,可見其為人剛正不阿。
而且自少帥慧眼識才,顏長慶身為重慶制使,一直垂心政務,無論是工廠還是交通等基礎設施建設都處於全省的前列,最近又為川漢鐵路大量募集資金,這樣的官員怎麼可能憑空誣陷軍方?就算誣陷,他又存何理由?」
「程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前川軍首領田宇晨大喇喇地站起來,氣哼哼地對程德全道:「程大人你這樣說就是說少帥麾下的軍隊真的縱兵搶糧,還是說我們軍方誣陷你的門生?」
「你?」程德全憤怒地瞪著田宇晨,氣的鬍子直歪,用力憋出四個字:「誅心可恥!」
這程德全來頭不小,他曾任奉天巡撫,政績彪炳,並作為後勤督辦,參與當初那場對俄戰爭,但自八旗軍一戰即潰,退守山海關之後,程德全心灰意冷,隱退上海,後來南方爆發革命,程德全毅然加入了革命軍,在南京被北洋政府「光復」前夕,程德全已經是江蘇都督,並被孫文任命為內務部總長。
自南京被北洋政府接管,程德全再次隱退,不久之後,袁世凱電請他繼續擔任江蘇都督,程德全在隱退上海時,作為名望,是青幫接納的對象,是以程德全與夏青相識。
時值復**進入四川,趙建國大量缺乏文官,夏青見程德全治理地方能力出眾,又通軍務,作為以軍治民的川中,程德全是難得文官人選,便在回到上海途中,邀請程德全赴川擔任川藏幫辦。
程德全本來是四川雲陽人,衣錦還鄉是很多人的夢想,兼且趙建國名聲不壞,程德全在夏青盛意邀請下,便拒絕了袁世凱直接到了四川,為這事新任江浙鎮鎮帥陸建章還打電話給趙建國發過牢騷。
程德全接任川藏幫辦後,果然展現出了他的能力,四川處於百業初興階段,諸多繁雜事務,都被他處理的井井有條,要是沒了他,十個趙建國估計也得累死。
程德全老家雲陽處於重慶府轄地,土生土長的顏長慶正是他的門生,為自己的門生說幾句話理所應當,趙建國可不想為這點事得罪一員大佬。
「好了,都不用說了!」趙建國將手裡的電報扔在桌上道:「我們這樣電報來電報去也不是辦法,這事如徐田所說,的確需要盡快處理,但是現在成都事情太多,本帥走不開,我看不如就由程幫辦代我走一趟,妥善處理此事!」
「不妥!」趙建國剛一說完,田宇晨就站起來道:「程大人是顏長慶同鄉,又有師徒名分,程大人應該避嫌!」
田宇晨說完氣昂昂地看著程德全,他倒不是不相信程德全人品,而是對剛才程德全那句:「在田宇晨將軍擔任四川經略使的時期幾次下獄……」相當不滿,這不是明說他田宇晨治下不嚴,四川在他領導下一片烏煙瘴氣嗎?雖然確是事實,但人要臉樹要皮,田宇晨當然不爽。
「本帥相信程大人會秉公處理!」趙建國沉聲言道。
「既然少帥這樣說,那我不敢有意見!」田宇晨對著程德全哼了一聲,轉過臉去。
程德全鐵青著一張臉,看著田宇晨面服心不服的模樣,又無法爭辯,他一向以剛正自詡,怎麼能接受這樣的質疑,程德全只能站起來對趙建國道:「少帥,程某事務繁忙,恐怕無法遠離成都,田將軍說的對,程某是當避嫌!」
程德全說完,氣憤地看了田宇晨一眼,田宇晨粗重的眉毛一抬,絲毫不以為意,還為自己達到目的而洋洋自得。
趙建國見兩人面色,知道程德全態度堅決,又擔心程德全走了,自己要去親自處理那些頭痛的政務,便順著答應了,說道:「既然程幫辦公務繁忙,那就由朱友邦大人去吧!」
朱友邦是成都警察廳次長,是從原來負責穩定的兵馬司司正直接調任的,屬於有污點悔罪後被寬恕的官員,朱友邦聽了趙建國的任命,立刻站起來道:「少帥,這個職事下官可擔當不起,下官雖負責警察廳,但也屬於川籍官員,難免有偏袒重慶府道官員之嫌,少帥還是另擇合適人選吧!」
「那照你這麼說,文官都不能去,那軍方派一名將軍過去,不是又要說偏袒維序軍?這不笑話嗎?」趙建國聽得一個小小的調查員任命,還被推來推去,氣不打一處來。
「的確如此!」朱友邦緩緩道:「少帥,軍方派員過去,的確會被說偏袒維序軍,不過不是我們官員說,而是四川的百姓說,少帥有所不知,自從發生俄國士兵被殺一事後,民間就傳了不少謠言,有針對軍方的,也有針對重慶政府的,每個傳言都言之鑿鑿地說如果我們派文官過去,維序軍就只能自認倒霉,派軍方人員過去,重慶政府就會為士兵血案入罪!」
蘇燦坐在桌案旁,聽著無聊的會議,都快打瞌睡了,這時聽了朱友邦的話,突然來了精神,言道:「那我們派文官過去,治文官的罪不就得了?」一邊還為自己有這麼高明的想法自得不已。
「那不是被民意綁架了嗎?何來執法公平?」趙建國看了蘇燦一眼,蘇燦自知說錯話,趕緊將頭埋了下去。
「不過話說回來,百姓什麼時候這麼關心政事了,我記得我們的官方報紙,在四川發行還不到一百萬份吧!」趙建國略帶疑惑,沉吟一下,又道:「那誰去,總得有個人吧!」
朱友邦道:「下官這裡倒有個建議!」
「有建議不早說,誰?」
朱友邦言道:「如果要既不拂民意,又保證執法公正,須得選派一個非川籍,且不來自軍方,又要對辦案熟悉的正直官員!」
趙建國笑道:「要求還不少,直接說名字和現任官職,只要合適,本帥就批了!」
「包小五,現任成都警察廳轄下大樹街保衛科第二偵緝小組組長!」朱友邦徐徐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