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莊健怒氣沖沖的聲音,沈萬斌嚇的要命,連忙縮起脖子,分辨道:「長官……確實應該是一百六十八個……可……」
「可什麼呀?」莊健站在沈萬斌的身邊,在他耳邊輕聲問道,同時手中的小八音發出卡噠一聲,子彈上膛的聲音。
沈萬斌的魂都被嚇飛了,幾乎是哭喊著說道:「長官啊……應該是一百六十八個人,可實際是一百三十二啊,剩下的……都是……都是……」
「都是啥?」莊健依然在他耳邊問道。
「吃空餉啊……」沈萬斌哭著說道,同時一股尿騷味瀰漫了整間茅屋。
「草,真他媽的臭!」莊健捏著鼻子後退了一步。
沈萬斌像突然被抽乾了力氣,垂頭掛在柱子上,一動不動,只有褲腳不停的在滴下水滴。
「那你們有多少馬匹?」莊健捏著鼻子又問道。
「一百七十四匹……」沈萬斌依舊一動不動,從嗓子裡擠出的聲音,就好似不是來自人間,冰冷的,不帶一絲人氣。
「不是一百三十二個騎兵嗎?」莊健問道。
「是一百三十二個兵,但馬是一百七十四匹,有戰馬,有後備的戰馬,有勤雜兵用來拉車的,駝東西的……」沈萬斌依然是那種不帶感情的聲音,淡淡的回答道:「加在一起,一共是一百七十四匹……」
「好吧,營地裡現在有多少人,多少馬?」莊健繼續追問道。
不一會,從沈萬斌處得到確切消息的莊健心滿意足的從茅屋裡踱了出來,叫上牛德勝吩咐道:「剩下三個班的人馬,你去都給解決了吧,盡量抓活的!」
牛德勝點了點頭,帶著人開汽車去了。
莊健回過頭,又吩咐齊家國帶著人,把營地的四周搜索一遍,並且在關鍵的位置設好暗哨。最後,身邊只剩下一百來人的莊健又慢慢的跺回了食堂。
食堂裡,那些裝滿粥的木桶裡,粥已經都涼了,騎兵連的一百多士兵還捂著腦袋蹲在牆角,面對學生兵的槍口,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看到他們戰戰兢兢的模樣,莊健笑了,饒有興趣的說道:「怎麼?飯都懶得吃了?」
騎兵們抬起頭來望了莊健一眼,趕緊又低下了頭。
莊健搖了搖頭道:「我也餓了,正好既然你們懶得吃……」說著,拿起一張煎餅,抹了點豆醬,捲上一根大蔥,吃了起來。
「嘖嘖……真香……」莊健一邊吧唧著嘴一邊叨咕著。
煎餅的清香,青蔥的味道,在食堂裡瀰漫開來,再加上莊健刻意的咀嚼的聲音,讓那些本就飢腸轆轆的騎兵們不由自主的嚥下一口又一口的口水,肚子咕嚕咕嚕的聲音此起彼伏。
莊健又吧唧了一會,伸手招來一個看守這些騎兵的學生兵,吩咐了幾句。
然後學生兵點點頭,就站直了腰,喊道:「有誰想吃飯的,舉個手!」
蹲在牆邊的騎兵們,互相望了一眼,卻沒有人敢吭聲。過了一會,學生兵又開口問了一遍,才有一個騎兵估計是受不了飢餓的折磨,哆哆嗦嗦的舉起了一條胳膊。
「你想要吃飯?」學生兵指著他大聲問道。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這個騎兵緊張的點了點頭。
「那你……過來!」學生兵招手喊道。
那個騎兵左右看了看,用力嚥下一口吐沫,才站了起來,因為蹲的時間太久了,雙腿麻木,突然一個趔歪,差點跌倒,他身邊的人趕忙伸手扶住他。
「幹什麼呢?」學生兵厲聲問道:「別人都不許動,雙手抱頭!」接著對站起來想要吃飯的那個騎兵喝道:「你!過來!」
可憐的騎兵,拖著麻木的雙腿,艱難的走過半間食堂,腳上穿的布鞋擦在地面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終於,在所有蹲在地上的騎兵的注視下,他走到了莊健的跟前,愣愣的站在那裡,看著莊建將最後一口煎餅塞進了嘴裡。
罷了,莊健才拍拍手道:「你想吃飯?」
這個騎兵又嚥下一口吐沫,點點頭,看的出來,食物的誘惑有多大。
莊健也點點頭,指著面前的長凳子說道:「坐吧!」
「啊……」
在一片騎兵的驚歎聲中,這個飢餓的傢伙真的就坐下了,正在莊健的對面。
莊健隨手拿起一張煎餅,又熟練的抹上了黃豆醬,捲了一根大蔥進去。對面坐著的騎兵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莊健把煎餅捲好了,然後心中咒罵著,吃吧,吃吧,噎死你狗日的!
突然,莊健將捲好的煎餅遞了過來:「給你……」
對面的騎兵目瞪口呆,一臉的難以置信。
「別看了,你不是想吃飯嗎?」莊健笑著說道。
這個騎兵連忙在褲子上蹭了蹭雙手,然後接過煎餅狼吞虎嚥了起來。
「給這個兄弟來一碗粥!」莊健指著正在吃煎餅的東北軍騎兵扭過頭對身邊的學生兵說道。
話音剛落,這個倒霉的騎兵馬上就劇烈的咳嗽起來,然後扔下煎餅,猛烈的捶著自己的胸口,咚咚作響。
「我靠……跟自己有仇啊……」莊健咧著嘴看著他。
過了好一會,這個被噎到了的騎兵才頹然坐會凳子上,舒了一口氣,看來已經嚥下去了。」喝口粥吧……「莊健將一個大海碗推了過去。
「哎……」騎兵慌忙接過了碗,喝了一口,接著很快放下了,抬起頭,呆呆的望著莊健。
「怎麼?剛吃了一個就吃飽了?」莊健笑著問道。
「不是……」騎兵搖了搖頭,接著又垂下腦袋,望著手中的粥碗。
「那是幹嘛?」莊健笑道:「都已經涼了,還不趕緊吃?」
騎兵咬著嘴唇,然後猛地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好似下了很大的決心,抬起頭來,問莊健道:「長官?您是他們的長官嗎?」
莊健點了點頭,然後疑惑的問道:「你問這個幹嘛?」
「長官……」騎兵繼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的長官……」
「我?」莊健低頭看了自己的身上,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我怎麼了?」
「我見過那些當官的,都是牛逼的不行……」騎兵解釋說道:「從來就沒有見過你這樣對士兵這麼好的……」
莊健笑了:「什麼當官當兵,不都是扛槍打鬼子的?既然是一起上戰場的,那都是戰友了!」接著莊健站起來說道:「沒準哪天就可能戰死沙場,當然戰友之間要互相扶持,耍牛逼有什麼用?」
「長官……」騎兵下了極大的決心,才抬起頭來,一字一板的說道:「我能加入你們的隊伍嗎?」
「你們是騎兵啊……」莊健撓著腦袋推辭道:「我們是步兵……」
「我知道,我知道……」騎兵急著說道:「我不騎馬不就是步兵了?」
「好吧……」莊健好似非常為難似的回答道:「但是……我們只要抗日的人!」
「我抗日!」這個騎兵馬上跟著站了起來喊道。
「好吧,就算你一個!」莊健點點頭,轉身出去了。莊健剛走,食堂裡突然亂了起來,這些騎兵都嚷著:「我抗日……」
「我要加入……」
「都靜一靜!」裡邊的學生兵喊道:「一個一個的說!」
莊健在窗口聽了一下,然後滿意的笑了,轉身走開了。
傍晚的時候,整個騎兵連的營地,已經全被莊健他們佔領了,騎兵連的騎兵,不管是營地裡留守的,還是在路口站崗的,一個沒落下,全部都被莊健俘虜,戰馬一匹不少,全歸了莊健,至於糧食,槍械彈藥,那就更不用說了。
當然,在這其中,有八十多名騎兵,還要加入莊健的獨立團。莊健當然知道,在這些人當中,雖然有些確實是真心實意想加入的,但一定還有些人純粹是想要通過這個方式獲得一定的好處,比如,脫離俘虜的行列。
所以,對於這些人,莊健並沒有放鬆警惕,畢竟,自己只帶來了二百多號人,還不足以稀釋這八十多人的隊伍。但是這對於莊健來說畢竟還算是一個不錯的收成了。
「向北平發報!」莊健在房間裡來回踱著步子,仔細斟酌了一下,命令齊家國道:「騎兵三十六團一部,設卡阻止我部增援熱河,已被我繳械,生俘九十二人,戰馬一百零四匹……」
「啊?」齊家國愣住了,疑惑的問道:「這個還要報告啊,我們悶聲發大財多好……再說……這個數字也不對!」
「你缺心眼啊!」莊健罵道:「數字當然不對了,全報上去,我們費這麼大勁幹什麼?」
「團座的意思是……」牛德勝一臉壞笑的說道:「惡人先告狀?然後再留下一部分人馬?」
「還是你明白事理啊!」莊健拍了拍牛德勝的肩膀道:「戰馬,我們肯定不能全部都留下,挑選些看著不錯的留下就成,可我們又沒有人會騎馬,所以……嘿嘿……人,也得留下幾個!」
「哦……原來是這樣啊!」齊家國這才明白,後知後覺的笑了:「好勒,這就去發報。團座,我是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