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莊健所料,接到電報的張學良立刻回電,命令莊健馬上後撤,千萬不要與熱河的湯玉麟部隊引起什麼誤會,俘虜的人和馬,則是讓莊健撤出熱河地界以後,再歸還回來。至於湯玉麟那邊,自然張學良會去協調的。
接到張學良的電報,莊健心滿意足的帶上人,開著車,押送著俘虜和馬匹,火速的後撤,在入夜的時候,終於回到了察哈爾境內。
「我靠……痛快啊痛快!」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莊健仰天長嘯道。
「團座……你咋了?」齊家國握著方向盤,奇怪的問道:「莫非……又中邪了?」
「草!你小子放屁!」莊健罵道,隨即反應過來:「什麼叫『又』,你才中過邪呢!」
車隊行到一處山坳裡,漸漸停下了,學生兵們押著俘虜下了車。
「好了,現在你們可以回去了!」莊健宣佈道:「不想留下的,都回去吧!」
結果,莊健的話音剛落,呼啦一下,跪倒一大片的三十六團騎兵。
「長官……饒命啊……」
「長官……我上有老下有小……」
「這是幹嘛?」莊健疑惑的問道:「我不是放你們回去了嗎?」
「長官……求求你了……」一個三十六團的騎兵哭訴道:「要不我們也跟著長官您了,行吧……」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莊健摸不著頭腦的問道:「放你們回去,你們還不樂意啊?」
「長官……這夜黑風高的……又是這麼一個鳥不生蛋的山溝子……」另一個騎兵跪在地上喊道:「您就別嚇唬我們了,我們都跟著長官您了還不成麼……」
「什麼啊!」莊健無奈的喊道:「我是真放你們回去啊,你們不信?」
跪在地上的幾十個騎兵幾乎一起搖頭。
「我靠!」莊健撓了撓腦袋朝齊家國嚷道:「留下一百零四匹馬,我們走!」
隨即,在九十多個四散逃命的騎兵的哭喊聲中,十輛汽車,就那麼開遠了。
「真的放了我們了?」看著夜幕下,漸漸消失在山背後的車燈,一個騎兵疑惑的問道。
「看來是的吧……」旁邊的騎兵連長沈萬斌呆呆的說道,然後惡狠狠的抽了身邊的騎兵一巴掌道:「還不趕緊把馬聚攏過來?」
莊健的車隊,帶著四十個騎兵,還有七十匹馬,浩浩蕩蕩的在盤山路上行駛著。
「團座……北平來電!」後車廂的通信連的學生兵敲著後車窗嚷道。
「又什麼事啊?」莊健咧著嘴喊道:「停車!」
齊家國一腳剎車,民生七十五型小卡車吱的一聲停下了,後邊的學生兵跳了下來,將電文遞給莊健。
原來還是張學良的電報,說湯玉麟的事情已經解決,命令莊健立刻趕往承德。
「這麼快?」莊健迷惑不解道。畢竟是下午時分才給張學良的電報,說熱河不讓進,怎麼才到晚上就解決了?
「你怎麼看?」莊健隨手將電文遞給身邊的齊家國。
齊家國接過來,看了看,又還給莊健,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哎……」對於齊家國的腦子,莊健很是無語,老實的過分了!
沒辦法,莊健只好找來牛德勝跟他商量。
牛德勝想了想道:「應該是真的吧,堂堂的中華民國陸海空副總司令沒必要拿這個事騙你。」
莊健搖了搖頭:「不是有沒有必要的事情,畢竟湯二虎的勢力比我們強的多,對於張學良來說也比我們要重要的多,如果……湯二虎張開口袋等著我們的話……」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牛德勝點點頭,陷入了沉思。
「對了,宋哲元的二十九軍不也去增援熱河了嗎?」齊家國突然說道:「要不然,我們跟他一起走?」
「跟他一起?會不會太慢了?」牛德勝問道:「畢竟咱們只有九百人,還有汽車,而他有兩萬多人,光集結部隊就得差不多整整半天……」
莊健仰望著星空,琢磨了半天,突然嘿嘿的笑了:「命令上只說讓我們立刻去增援承德,沒說讓我們什麼時間到!」
「對啊,我們昨天晚上就出發了!」齊家國笑道:「已經整整一天一夜沒休息了。」
莊健笑夠了,才正色說道:「現在,全體下車,抓緊時間休息,牛德勝!」
「有!」牛德勝一個立正。
「你帶上幾個警衛排的兄弟,化裝去承德,看看情況!」莊健命令道。
「是!」牛德勝再一立正。對於警衛隊的這些人來說,前一段時間還隱藏身份化裝潛伏在瀋陽,這回再潛伏去承德已經是小兒科了。
「齊家國!」莊健又喊道。
「有!」齊家國也是立正敬禮。
「你開一輛車,帶上一個排的兄弟,抄著傢伙,把這四十個騎兵和七十匹軍馬押送回去……」莊健說完,又略微想了一下:「你還是帶兩輛車,兩個排吧!」
對於齊家國的腦筋,莊健不太看好,雖然他也總是盡心盡力,但反應慢了些,臨場指揮的能力差了點,對於這樣的人來說,多派點兵總還是有好處的。
「是!」齊家國敬禮道。
「其他人,就地休息!」莊健吩咐道。
「那麼……」齊家國又問道,「押送這些騎兵和馬匹回去以後呢?」
「第一,聯繫宋哲元,看他走到哪裡了!」莊健掰著手指頭說道:「第二,跟我聯繫,到時候怎麼辦再說!」
「是!」齊家國這次領命去了。
「第九連第三排守夜!其他人,就地休息!」莊健伸出手指捏了捏腦門,歎道:「他媽的,一天一夜,跑了個來回,還打了一場……」隨即想到,一槍都沒發,這能叫打了一場嗎?
這一休息一直休息到第三天中午,莊健正平躺在地上,看著頭頂透過樹葉斑駁的陽光。
一個通信連的士兵跑了過來,喊道:「團座,有電報!」
「拿過來!」莊健伸手接過,展開一看,原來是齊家國發出的電報。
在電報裡,齊家國說他押送那些騎兵和馬匹安全送回了營地,由任志強將這些騎兵打亂了分到各個連隊,並且讓這些騎兵幫助訓練學生兵騎馬。另外賀長群審訊刺客的任務也已經完成了,詳情面呈。這封電報是通過宋哲元的部隊電台發送的,也就是說,齊家國已經找到了宋哲元的部隊。
莊健看完電報,陷入了沉思。看來騎兵的事情完全沒有問題,可賀長群審訊的那個刺客,既然已經審問出來了,可為什麼詳情要面談?難道有什麼不能為人知的事情讓他不敢通過電報發送?
那麼這個刺客究竟是什麼人派來的呢?莊健想了很久,不得要領。只好又躺回到地上,枕著雙手,歎了口氣,看了,也只有等齊家國來面呈了。
正想著,通信連的學生兵又送來一封電報,還是齊家國發來的。
莊健再次展開,原來是齊家國告訴莊健,宋哲元已經行進到了察哈爾和熱河兩省的邊界處,距離莊健不足五十公里。宋哲元請莊健跟他一起行進,順便使用一下莊健的汽車,來幫他運些輜重。
既然得知宋哲元的部隊位置,莊健立刻彈了起來,集合部隊。
這年頭,單打獨鬥是缺心眼的表現,必須要找條粗腿傍一傍。跟張學良也罷,找宋哲元也好,莊健都是為了尋找一頂能管事的保護傘。
但是,莊健知道,張學良這條粗腿只是看起來粗,實際上脆弱不堪,等到過幾年以後,西安事發的時候,跟著張學良混的很難有好下場。所以,他必須要找另一條腿抱上。
這個宋哲元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雖然兩人一見面就鬧出些不愉快的事情,可是莊健看的出來,這個宋哲元還是一個比較耿直的人,至少不會像湯二虎那樣,除了好事什麼都做。
莊健很佩服劉翼飛的處事方式,沒有一絲稜角,看起來軟綿綿的,但是他想要做的事情大多都做成了。而劉翼飛的眼光更是獨到,看人很有一套,他說宋哲元這個人不錯,那麼這個人至少還是可靠的。
現在,宋哲元的部隊距離自己只有區區五十公里,開上汽車,即使是山路,兩個小時也足夠了。
果然,比莊健預計的時間還要短些,一個半小時以後,站在後車廂裡的學生兵就敲了莊健的車窗,喊道:「莊團座!左邊那條路上有大隊的人馬!」
莊健連忙停下汽車,蹦上車頂,端著望遠鏡看去。山溝子裡,長長的一條隊伍,一眼看不到隊伍兩頭。一片灰濛濛的,那是西北軍軍裝的顏色,更是揚起的漫天飛舞的塵土籠罩下來的感覺。
隊伍的中間,不時還會出現一面青天白日滿地紅旗。突然間,幾個騎兵夾著戰馬朝莊健這邊衝了過來,顯然,他們也發現了這邊的幾輛汽車,更重要的是,汽車上根本就沒有打著任何旗幟,而莊健他們的軍裝從遠處看來,和滿洲國的偽軍幾乎是一個顏色!
莊健大喊一聲:「把軍旗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