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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零三章:北平之行(三) 文 / 睡美驢

    「報告輔帥!」勤務兵立正回答道:「邀請的記者都到了,在前廳等候副總司令訓話。」

    「嗯,知道了。」張作相回答:「你去好生招待一下,請各位稍候,副總司令處理完公務就去。」

    「是!」勤務兵敬禮,轉身下樓去了。

    隨著勤務兵的皮鞋在木質樓梯上發出的「咚咚」聲,張作相又歎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說道:「我去叫他,各位稍等,一會一同去吧。」

    這次來的記者還是蠻多的,除了常見的幾個報社的端著照相機的記者以外,居然還有幾個記者是扛著攝影機來的。

    在打過嗎啡而精力充沛的張學良的帶領下,莊健等人逐一亮相,在鎂光燈下留下了戎裝照片。

    一個記者問張學良道:「關於去年的滿洲事變,請問張將軍有什麼評論嗎?」

    張學良清了清嗓子,面對著攝影機的鏡頭說到:「日本素來對中國反對統一以及經濟發展,所以對外宣傳說:東三省不是中國的一部分。東三省,素來是中國的一部分,在歷史上是可以考察的,同新英格蘭是美國的一部分是一樣的。現在,有三千萬人民,東三省是他們的故鄉土,所以他們,這三千萬人民其中有九十九分都是中國人,他們也願意,為他們的故鄉土而奮鬥,就算是剩下一個人,他們也很願意的。」

    說完,張學良用手一指莊健等人,又加了一句:「他們,原來,有的是農民,有的是學生,有的甚至是山上的鬍子。可現在,他們都是為國家統一和領土完整戰鬥的人。他們,就是最好的例子。」

    另一個記者趕緊上前問道:「請問張將軍,對於事變後,滿洲的佔領者,您有什麼樣的勸告呢?」

    張學良又沉痛的說道:「現在日本用這種暴力,來佔領全滿洲的領土,為這個暴力之下,而犧牲數千萬的財產,有數千無告的這種平民。現在,因為這種暴力之下,破壞了國際的條約,尤其更破壞了,以三千萬人民的生命奮鬥來的國際聯盟。所以我自己很希望,日本不要一意孤行,以致使世界遭受重大的犧牲而不止……」

    整個記者採訪的過程都是波瀾不驚,不光張學良,甚至就是莊健,項青山,張海天,這些曾經在錦州前線,與日本人殺的天昏地暗的帶兵的人,說話的口氣也頗為克制,如果是曾經目睹過莊健慷慨激昂的演講的學生,今天親自到場,一定會驚訝於今天莊健的表現。而莊健本身,卻一直在暗自叫苦,他也是沒有任何辦法,所有面對採訪,能說什麼,不能說什麼,這些內容都是經過仔細推敲的。

    而包括張學良在內的,所有人,嘴裡說出來的話,全都是這樣軟綿綿的,沒有一絲殺傷力的話,所有這些話,都是經過事先精心準備的。所有的被採訪的人,都更像是一群傀儡。

    莊健當然心裡憋著一肚子的怨氣,卻還要強調:「東北三省自古以來就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這是有充足的歷史根據的,也是為廣大國際社會所承認的。」同時,心裡還在暗暗的罵道:他奶奶的,說這麼多管個屁用啊,人家小日本什麼時候管過什麼歷史什麼國際社會?強權即是公理,是非在乎實力。

    記者接著追問莊健道:「莊長官,據說您在加入國民革命軍之前,曾經是一個心懷抗日的學生,而且加入軍隊,也是以抗日為目的,是這樣嗎?」

    「廢話,老子當然是來抗日的!」莊健的內心狂叫著,但他嘴裡說出來的卻變成了另一個味道:「我不知道您是哪一個報社的記者,但請恕我冒昧,糾正你兩個錯誤。」

    「第一個錯誤,我在加入軍隊之前,確實是一個學生。」莊健伸出一個手指道:「但我並非心懷抗日,而是心懷祖國!各位都知道,近百年來,我泱泱中華國力積弱,民不聊生。作為新一代的年輕人,自然要以建設祖國,拯救民眾為己任,所以我說,在加入國民革命軍之前,我是一個心懷祖國的愛國學生。」

    「第二個錯誤,我加入軍隊,並非以抗日為目的。」莊健言不由衷的面對著記者說到:「國家要強盛,首先要統一。前些年軍閥混戰,國民經濟非但沒有發展,反而越來越落後。我加入軍隊,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維護祖國的統一,為國家建設保駕護航。我並不是反對日本,而是反對所有危害祖國統一的勢力。」

    「任何妨礙祖國統一的勢力,我都要反對。如果日本並沒有妨礙祖國統一,我自然不會反對日本。」莊健眺望著遠方,緩緩說道:「在這裡,我要鄭重的勸告遜位的滿清皇帝溥儀,祖國的統一,來之不易,人民的安定生活,來之不易,建設國家的契機,來之不易。請愛新覺羅,溥儀先生,放下執念,認清形勢,心懷大局,重新回到與祖國和人民中間。不要傷害中國人民的感情,不要危害來之不易的統一,不要做出令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可以說,莊健即興發揮的這段話,已經是今天記者採訪的活動之中,聽到的最為硬氣的話了。在場的記者立刻報以熱烈的掌聲,但莊健自己卻心裡沒底,畢竟這些話並不是事先準備的,是不是合領導心意,他不知道。所以,說完這段話,莊健立刻就閉上了嘴,直到採訪結束。

    應付那些心思敏捷的記者,不但是個腦力勞動的活計,也是個體力活,兩個鐘頭的採訪下來,所有人的是精疲力盡的感覺。張學良自然也是一樣,很快一頭鑽進旁邊的房間裡,繼續扎針爽快去了。莊健忐忑不安的坐在廳裡,心裡亂作一團,仔細的回想,自己說的那些話,雖然出了先前劃定的範圍,可是應該不會碰到什麼紅線。

    果然,張作相乾咳了一聲,開口說話了:「莊團座啊……」

    「有!」莊健立刻站了起來,畢恭畢敬的回答。張作相在東北軍裡的地位可不是別人可以比的,如果說張學良就是東北軍裡的皇帝,那張作相就是丞相,而且是像諸葛亮之於蜀後主,呂不韋之於秦嬴政,那樣的權傾朝野的丞相。

    「你坐,你坐……」張作相朝莊健擺擺手道:「承蒙老帥不棄,漢卿也稱我一聲老叔,咱們也以叔侄相稱好了,沒有那麼多規矩。」漢卿就是張學良的字。

    「是!」莊健緩緩坐下,什麼叔侄相稱他才不信呢,但至少人家做出這個姿態,你也得還人家一個面子不是。

    「你叫莊健是吧。」張作相和聲問道,「你現在跟著劉翼飛……」

    「是的,輔帥。」莊健回答道。

    「什麼輔帥!」張作相佯裝不悅道:「叔侄相稱啊。」

    「是……那……小子冒昧了,也稱呼您為老叔?」莊健恭敬的說。

    「當然好了。」張作相樂呵呵的說,「莊賢侄啊,今天我才發現,你小子有一套啊。」

    「小子孟浪了,請老叔訓示。」莊健趕緊站起來表態。

    「你坐下……」張作相說到:「我不是在批評你啊,確實是很看好你的。」

    莊健隨著張作相的手,慢慢的坐回到椅子上,做洗耳恭聽狀。

    「今天你說的那些話……很給力啊。」張作相接著說道:「既照顧了國內的情緒,又點明了對日的態度,還不會過度招惹日本。你這個不針對特定對象的說法很高明,誰阻礙了國家統一,我們就反對誰,很好,很好。」

    莊健當然知道,張作相前邊說的這些話,都是在為後邊的那個但是做鋪墊。所以他並沒有為他連說兩個很好所動,就一直老老實實的聽著。

    「還有,你突然拋出那個對溥儀的態度,這個很好啊。」張作相撫著手掌道:「沒有日本人的支持,他溥儀就是一個屁!還有啊,你說的那些都是一套一套的,不愧是讀過書的人啊。」

    莊健趕緊做出汗顏的表情,他能怎麼說,難道說這些一套一套的話,都不是他自己的,這些什麼「自古以來……」的話都是後世從電視裡看到的嗎?

    「不過……」張作相突然轉折了,而莊健已經等著這個轉折好久了。

    「不過,下次。」張作相緩緩道:「你在開口說話之前,最好還是先跟我們打個招呼,讓大家都有個準備。」

    「是!」莊健第三次站了起來,恭敬的回答道:「老叔教訓的是,這次小子是在是太過魯莽了。保證不會再有下次。」

    「嗯。」張作相對莊健的態度很滿意,再次說到:「坐下說,坐下說。」

    「莊賢侄啊,我可不是在批評你。」張作相又換上笑呵呵的面孔道:「聽你跟記者說的那些話,我就知道,你應付他們很老練啊,有一套。這才真正相信,報紙上對你的評語,既懂軍事,又懂政治,果然不是空穴來風啊。」說著,抖開了手裡的報紙,赫然是另一張「中央日報」。

    看到「中央日報」這四個大字,莊健的心情,突然又變得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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