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聞是與許家姐弟都對鍾衡的背叛苗頭感到怒不可遏。
「還用問,鍾衡肯定是要向金鵬堡投降,為自己撈取利益,哪還管咱們的死活,更不用說龍王了。」方聞是一聽說鍾衡同意談判,就跑來找許家姐弟。
「錢都是龍王的,誰也別想從我這裡拿走。」許小益一到石國都城就將大量銀票藏起來,對每個人都心存警惕。
「我還以為鍾衡是挺好的人……」許煙微也感到憤慨,「軍師,你說咱們該怎麼辦?」
方聞是一肚子雄才偉略,在鍾衡那裡卻得不到賞識,他有一段時間無用武之地了,策劃一場政變全當是練練手,「這事倒也簡單,城裡忠於龍王的人還有不少,把他們團結起來,推翻鍾衡,讓……許小益當丞相,繼續抵抗金鵬堡,等龍王……」
許小益嚇了一跳,急忙擺手,「不行不行,我可當不了丞相,再說我膽子也小,偷偷摸摸做點事情還行,一上城牆我腿就軟。」
方聞是正等這句話,一拍胸膛,慨然說道:「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當這個救難丞相。」
許家姐弟在這方面沒什麼主見,他們更關心的是具體方案。
「我有一個最合適的人選,林小山,他對龍王的忠誠沒話可說,手下的劍客個個武功高強,又是鍾衡的貼身侍衛,下手方便……」
「呃,咱們不是真要殺死丞相吧?」許小益突然有點猶豫,「畢竟他也沒說要投降,是不是應該找點證據什麼的?」
方聞是習慣性地大搖其頭,「當斷不斷,必留後患。想要證據也容易,咱們就讓鍾衡跟金鵬堡談判,到時候他自然會暴露出真面目,就在他自以為得計的時候,咱們再動手。」
這個想法馬上得到姐弟二人的贊同。
不過許煙微還有一個疑慮,「那個林小山,有點不大妥當。」
「怎麼了,我看他挺老實的,對龍王是真心實意的崇敬。」方聞是覺得自己看人很準,所以對許煙微的反應很驚訝。
「他……跟龍王的侍女好像有點……我也說不上來,反正要好得很。」許煙微對這類事情總是非常敏感,有時候當事人還蒙在鼓裡,她已經看得清清楚楚。
「龍王侍女?大雪山的姜?」方聞是更驚訝了,同時心裡一安,原來對龍王的女人感興趣的不只他一個,「沒關係,這更說明林小山的忠誠值得相信了。」
政變奪權的陰謀就這麼定下來了。
方聞是只花不到半個時辰,就擬定出一整套計劃。
首先,由他本人去說服林小山,爭取丞相衛隊的支持。
其次,許小益發揮自己的特長,密切注意城內軍民的一舉一動,找出暗藏的投降分子。
最後,許煙微也得親自出馬,以王室特使的身份,要求參加即將到來的談判,取得鍾衡有意投降的第一手證據,她是女人,不會引起鍾衡的懷疑,做這種事最合適不過。
談判將在次日午時進行,三人馬上開始行動。
許家姐弟的任務進行得一帆風順,方聞是卻遇到一點麻煩,林小山忠於龍王,但他不相信丞相會投降,更不願參與政變。
方聞是花費大量時間勸說林小山,指出鍾衡將要叛變的種種跡象,可林小山的固執超出他的想像,他不得不拋出殺手鑭,「林小山,說實話,我是一直相信你的,否則也不會拉你入伙。關於你有一些閒話,我本來不當回事,現在看來……哼哼。」
「我問心無愧。」林小山坦然說道,他既不是大雪山劍客,也不是陀能牙手下的刀客,跟隨龍王全憑自願。
「是嗎?當著姜的面,你也敢說這句話嗎?」
林小山的臉騰的紅了,起身握刀,「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方聞是端起茶杯,眼皮不抬,慢慢啜飲,「怎麼,要殺我滅口嗎?」
林小山的臉更紅了,鬆開刀柄,頹然坐下,「軍師,請你不要亂說,我敬重姜,對龍王的忠心一點不比別人少。」
「忠心不能光在嘴頭上說,得用實際行動證明啊,現在就是機會。」方聞是心中暗自得意,卻也叫道好險,要不是許煙微隨口說了一句閒話,他現在可就尷尬了。
「守衛城池,丞相居功至偉,不能說推倒就推倒吧。」
「當然,臨陣換帥的大忌我是知道的,所以咱們得有證據,這件事許煙微在做,你也得出力。」
林小山勉強同意加入,前提是必須找到丞相準備背叛龍王投降金鵬堡的確切證據。
陰謀漸漸成型,方聞是感到從裡到外的興奮,甚至不敢去見鍾衡,就怕自己不小心將內心的真實想法流露出來。
第二天中午,談判準時進行,由於城裡城外互不信任,確定談判地點頗費了一番周折,最後是圍城聯軍做出讓步,在北城門以外後退十里地,讓出一塊空地,搭起一座孤零零的帳篷,距離城門和聯軍軍營的距離差不多一樣遠。
林小山先去查看帳篷,確定沒有埋伏之後,向城裡發出信號,於是鍾衡走出城門,向帳篷前進。
鍾衡不得不同意這場談判,石國都城裡忠於龍王的只是極少數人,大多數百姓連龍王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要不是四國聯軍策略失誤,一進入石國就大肆燒殺搶掠,激起強烈的民憤,守城大概早就失敗了。
他得向城裡的許多人證明,談判只是陰謀,對金鵬堡絕不能相信。
這是一場走鋼絲般的冒險行動,但鍾衡別無選擇。
聯軍統帥獨孤羨已經提前到了,與鍾衡客氣地見禮。
就是這個獨孤羨,與大雪山多次交戰,並聲稱龍王已經死在暴風雪中。
按照事先的約定,雙方統帥各能帶兩名隨從和五名護衛,護衛守在帳外,隨從可以進帳。
獨孤羨的隨從是他的參謀,鍾衡的隨從就有點奇怪了,一位是艷麗的女子,另一位是老態龍鍾的平民,看樣子對自己的職責非常含糊,無禮地偷偷打量聯軍統帥,同時又顯得極為緊張不安。
鍾衡很隨意地介紹這兩人的來歷,「這位是宮中的侍女,代表王室,這位是我國百姓推選出來的長者。」
獨孤羨很好地掩飾住自己的驚訝。
兩位統帥互相寒暄,說了許多久仰之類的話,然後同時轉頭,示意隨從退出去,談判要私下進行。
許煙微很不情願,但這是說好的流程,她不能硬賴著不走。
帳外,雙方各五名護衛正虎視眈眈,右手全都放在離兵器不遠的地方,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許煙微沖林小山擠擠眼睛,在一片緊張氣氛當中,只有她無所畏懼,甚至有如魚得水之感。
周圍全是男人,她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可害怕的。
多年的職業生涯教給她許多有用的知識,其中一條就是男人表裡不一,公開場合都是威嚴的正人君子,私下無人的時候才會露出真面目。
觀察了一小會,她在獨孤羨帶來的七個人中選出合適的目標,走上前去,做出羞怯無知的樣子,小聲說:「呃,我不知道,我從來沒參加過這種事情,兩位大人在裡面談判,咱們應該做點什麼?」
這人是獨孤羨的隨從之一,四十歲左右,長著一張嚴厲的馬臉,諸人當中,只有從始至終對許煙微不屑一顧,聽到問話,眼皮微微下耷,冷淡地說:「問你那邊的人。」
「他們?帶刀劍的人什麼都不懂,老頭子耳朵半聾……呀,我是不是做錯事情了?不該和你說話。這可怎麼辦?陛下和公主交待的任務……」
嬌弱無力的艷麗女子急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馬臉男子皺起眉頭,不耐煩地揮揮手,然後扭頭沖羨慕不已的同伴使個眼色,表示自己要向敵人打探情報,「怎麼?國王不信任你們的丞相嗎?」
許煙微驚慌地摀住嘴巴,「不是不是,陛下非常信任丞相,把最重要的事情都交給他做。」
「哦,那就好,我就是擔心丞相存有私心,不肯將我方的全部條件原封不動地稟報給國王。」
許煙微眼睛閃亮,仰頭年看著馬臉男人,好像虔誠的信徒凝視尊貴的法師,「你是怎麼知道陛下的心思的?你……我……」
「這種事情,猜也猜得出來。」馬臉男人露出一絲得意,「咱們到那邊說話,你把我方的善意傳達給國王。」
兩人轉到帳篷後面切切私語,一刻種之後,回到門口,馬臉男人又衝同伴使個眼色,表示計謀已成。
與此同時,許煙微也沖林小山使出同樣的眼色,表示證據已經到手。
林小山仍在猶豫,這條證據有點過於隨意了,就算金鵬堡提出誘人的投降條件,丞相也未必就會接受。
許煙微有點著急,輕輕地跺腳,催促林小山盡快動手。
尋思再三,林小山終於下定決心,對許煙微緩緩搖頭。
許煙微既驚訝又氣憤,正要做出更明確的暗示,帳篷裡突然傳出恐慌的叫聲,「你使詐!」
叫聲竟然來自獨孤羨。
這回許煙微也茫然無措了。
獨孤羨的兩名隨從一前一後衝進帳篷,動作比五名護衛還要迅捷,明顯是一等一的高手。
許煙微身邊也有人躥進帳篷,動作同樣快如閃電,既不是林小山,也不是他手下的四名劍客,而是那名搖搖晃晃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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