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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慎為與方聞是徹夜長談,小姑娘鐵玲瓏困得不行,伏在矮榻上睡著了,初南屏盡忠職守,一直保持著警惕,他聽不懂龍王與謀士在說些什麼,耳朵全用來聆聽帳外的聲音
初南屏自然有緊張的理由,龍王遭遇暗殺可不是一次兩次,他發過誓,決不讓這位共修者死在別人手裡
次日下午,顧慎為召集五位族長共商要事,方聞是平生第一次以軍師的身份發言,興奮得一直沒閉眼,滿腦子都是合縱連橫的想法,竟也不覺得睏倦,當他向幾名陰沉的大雪山族長分析當前的形勢時,意氣風發,似乎整個天下都握在他手中
「大雪山岌岌可危,若不早做準備,熬不過今年就得全軍覆滅」方聞是接受龍王的建議,一開口就來個危言聳聽
五位族長聽到這話都不屑地大笑起來,彈多峰獨眼族長龍嘯士最先提出反駁,他被神鳥大鵬啄去一隻眼珠,地位反而因此上升,擁有龍王面前第一順位的話語權,「全軍覆滅?你可知道,這兩個月來,大雪山三次擊敗疏勒國大軍,殺敵無數,我軍損失寥寥無幾,金鵬殺手十幾次暗算,全都有來無回,成串的人頭現在還掛在營地大門口」
方聞是虛心聽畢,表現出對彈多峰族長的尊敬,然後問道:「既然如此,大雪山為何不向疏勒國進軍?而是留在山口坐等進攻呢?」
「就等龍王一聲令下」龍嘯士揮拳砸在身前的矮桌上
「因為我們沒打算離開大雪山」年紀最大的落神峰族長龍擒鷹提出另一個說法,其餘三位族長各有傾向,紛紛點頭,都沒有開口
只有方聞是連連搖頭,「嘿嘿,諸位覺得大雪山連戰連捷,在下卻認為大雪山一敗塗地,何謂勝何謂敗,不能只看一時一地……」
軍師的話有點費解,惹怒了五位族長,龍嘯士揚起重劍,喝道:「勝即勝,敗即敗,清楚明白,有什麼一時一地的,難道大雪山在戰場上殺敵斬將,反而是戰敗者?」
大雪山劍客揮劍未必是想殺人,很多時候只是表達情緒的一種方式,方聞是明知如此,心中還是有點忐忑不安,假裝低頭思索,背負雙手,邁出幾步,離龍嘯士遠一點,說:「讓我打個臂喻,過去這些年,大雪山五峰爭鬥不休,相互間有勝有負,可是與宿敵金鵬堡一比較,難道不是一敗塗地?即使所謂勝者……」
方聞是話沒說完,五位族長一起亮出重劍,齊聲呵斥,方聞是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急忙向龍王身邊靠攏,剩下的半截話也嚥了回去
顧慎為抬手阻止憤怒的族長們,「不知者不罪」然後轉向驚魂未定的軍師,「方聞是,大雪山五峰歸一,過去的事不可再提,諒你無知初犯,不予追究,再犯即是死罪」
方聞是拱手致歉,心裡卻一突突,提醒自己,跟這群野蠻的山民打交道,可得小心在意,千萬別霸業未成,就死在莫名其妙的事情上,「讓我另換一個臂喻,甲乙兩國,甲國十萬精兵,派出一萬,乙國兩萬精兵,也派出一萬,大戰之後,甲國全軍覆滅,乙國損失五千,誰勝誰負?」
這聽上去像是一個算數問題,族長們嗤之以鼻,龍嘯士回道:「當然乙國勝,就算只剩一個人,敵人全軍覆滅,也是乙國勝」
「可是甲國十萬精兵只損失一成,乙國兩萬精兵卻亡其四分之一,此戰雖勝,第二戰、第三戰、第四戰呢?」
族長們覺得謀士的話有點道理,又像是強辭奪理,全都低頭,尋思著怎麼反駁
方聞是趁勝追擊,繼續說道:「臂如一國,長驅直入敵國,燒殺搶掠,獲得大量戰利品,但是損失一半人馬,以至於來年沒實力再出兵,是勝是負?再臂如一國儘是精兵強將,每戰必勝,敵國兵力雖弱,金錢卻有無數,戰敗之後馬上組建軍,源源不絕,長此以往,誰勝誰負?」
族長們慢慢明白了軍師的意思,落神峰族長龍擒鷹再開口時客氣了許多,「方先生不用再『臂如』了,就說說咱們大雪山跟金鵬堡、疏勒國」
方聞是初戰告捷,信心大增,看了一眼不動聲色的龍王,繼續說道:「大雪山三戰連勝,但是寸土未得,疏勒乃西域大國,損失區區上千人不在話下,接下來十戰、百戰都能打得起,大雪山呢?每一戰都要死幾十個人,一直打下去,還能剩幾個人?恕我心直口快有話直說,所謂五千人馬,不過是『號稱』的?」
大雪山劍客不習慣撒謊,被方聞是這麼一問,都有點臉紅,龍嘯士咳了兩聲,「五千是沒有,大概三千」
「三千?這是虛數,實數呢?」
龍嘯士說不出口,低頭不語,顧慎為插口道:「實打實一千二百人,一千五百匹馬,有時多些有時少些」
方聞是昨晚與龍王談的多是西域大局,細節瞭解得不多,聽說人數如此之少,心中不禁有點打鼓,轉念一想,自己蟄伏多年,好不容易得到賞識,雖然不能大展拳腳,牛刀小試還是可以的,於是搖搖頭,「以區區千餘人馬對抗疏勒國,恐怕諸位永遠沒機會見著金鵬堡,不如就此散了,大雪山地方千里,大家跟從前一樣,躲在裡面老死終生,豈不好?」
族長們很少與謀士打效道,一激就怒,又都亮出重劍,連聲呵斥,大劍峰族長是名虯髯壯漢,脾氣暴烈,在龍王和落神峰老族長龍擒鷹面前一直隱忍著,這時再也按奈不住,一巴掌拍碎了身前的矮桌,長跪而起,橫眉怒目,「小子,你瞧不起大雪山嗎?咱們打個賭,三年之內,我要是登不上金鵬堡,人頭給你,登上了,你把人頭給我」
方聞是又向龍王身邊靠攏幾步,心想早晚得給這些劍客定些規矩,否則的話,自己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混跡其中實在危險,表面上卻無所畏懼,反而仰頭大笑,「這個賭也太容易了些,只要成了俘虜,自然有機會登上金鵬堡」
大劍峰族長憤然站起,單手擎著重劍,怒喝一聲,就要斬了剛上任不到一天的軍師,方聞是激將法用過頭,把自己也嚇了一跳,一步躥到龍王身前,美少年初南屏長劍出鞘,站到軍師身邊
龍王不開口,落神峰族長龍擒鷹急忙起身,擋住暴怒的大劍峰族長,「瘋了嗎你?忘了咱們一起發的誓言?」
大劍峰族長心中一驚,他們曾經指天發誓忠於龍王,其中一條就是在龍王的帳篷裡不能隨意殺人,於是垂下重劍,喃喃低語,大雪山劍客都不怎麼會道歉,說的話只自己才能聽清
龍王仍不開口,一場小小的風波算是就此過去,方聞是心中稍安,扭頭看到初南屏仍持劍而立,眼睛看著的卻是自己
初南屏冷冷地說:「龍王五步之內禁入」
方聞是原以為大雪山沒有規矩,這時才發現其實是自己不熟悉這裡的規矩,想起昨晚夜談的時候,龍王跟自己一直保持著距離,於是訕訕地退後幾步,連咳幾聲,整理被打斷的思路
彈多峰獨眼族長龍嘯士開口打圓場,「聽方軍師的意思,想必已有攻破金鵬堡的妙計」
「妙計是沒有的」方聞是改不了摳字眼的毛病,話一出口自己也後悔,忙又補充道:「不過大略還是有的請問諸位,疏勒國與金鵬堡,大雪山跟誰的仇深一些?」
方聞是雖然聲稱不參與報仇,但也懂得隨機應變,對大雪山劍客講「霸道」沒用,必須說「復仇之道」
「當然是金鵬堡,大雪山家家都有親人死在金鵬殺手刀下,或者幼兒被搶走」龍嘯士的回答得到其他幾位族長的贊同,紛紛點頭,面露悲怒之容
疏勒國雖然派兵堵住大雪山最重要的山口,但是目的簡單,只是防備山民侵犯邊境,不像金鵬堡,向山裡派出大量奸細與殺手,干涉各部落的爭戰
「既然如此,大雪山留在這裡與疏勒國對抗就是大大的失誤,平白耗費實力,卻傷不著金鵬堡一分一毫」
「那又能怎麼辦?大雪山跟金鵬堡隔著整個疏勒國,想進攻金鵬堡,必須先打敗疏勒」龍嘯士兩手一攤,覺得這是非常淺顯的道理
「非也非也」方聞是又連連搖頭,「疏勒乃是大國,想戰敗它談何容易?要我說,與其抱著不切實際的想法,不如退一步,與疏勒講和,借道直逼金鵬堡」
「你是說向疏勒投降?」大劍峰族長又想拍案而起,發現面前的桌子已經成了一地碎片,手掌只好做出一個按的動作
「當然不是,臂如諸位學劍,不也是先拿輕劍,再改中劍,最後換重劍?疏勒是重的劍,大雪山想要揮動它,先得能拿得起金鵬堡這柄一般的重劍」
方聞是的「臂如」再次奏效,大劍峰族長不吱聲了,落神峰老族長龍擒鷹開口道:「方先生說的有道理,可是疏勒國正與大雪山交戰,跟金鵬堡又是一丘之貉,怎麼可能借道給咱們?」
方聞是昂首挺胸,要是連這種小事都做不到,他還當什麼說客、謀士?「方某不才,自薦一入疏勒國,說服國王止兵息戈,借道給大雪山」
五名族長面面相覷,都不怎麼相信窮酸書生的狂言,龍嘯士皺眉說:「就憑你這一張嘴?」
「當然,不過我也有幾個小要求」
「請說」五位族長同時開口
「安車一輛,護衛十名,黃金——萬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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