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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340 亡者為大 文 / 兔四哥

    自古,亡者為大。湖興的喪事料理很有規矩。

    在死者臨終前,子女近親都必須隨侍在側,聽取死者的「臨終遺囑」。大戶人家專門請有師爺,一字不漏地筆記,寫入時還得高聲朗出聲。親屬還得安排一二個親朋密切注視死者的動靜;一聲悲哀的「要走了」,子女近親當即「跪送」。在亡者斷氣時,安排好的親朋要急速為死者更換上準備好的「壽衣」;有地位者用禮服作「壽衣」,一般百姓也要事先準備新制的「壽衣」(貧窮人家可去家族祠堂乞得)」「。

    死者嚥氣後,更好「壽衣」立即移屍中堂的「靈床」上,用衾被遮蓋;同時中堂已著人撤去艷麗彩畫,蒙披上白綾白布,改設為靈堂。「靈床」前備有香燭供品致祭,點上「長明燈」。靈床左右放置草蒲,其子女匍匐哭泣致哀,在其俯地守靈。此時即由家中推舉某一人(大都是長子、長孫)出面籌辦葬事,此人「出面」,便代表著他這一輩的兄弟和朋友為葬事籌辦的「中堅」。

    籌辦的兄弟和朋友當即臂縛白毛巾(按亡者姓別,男左女右),穿上草鞋。推舉主事一人,輔助管事二三人。主事首先要親自或派人陪同亡者家人去請「陰陽先生」(大都是鄉鎮的「風水道士」)來作「批書」,「批書」根據死者的生辰與死亡時辰計算家族中所忌諱及有「沖克」的「生辰人士」,以讓其有所迴避,並推算出「回煞」之日等等。

    「批書」一出,兄弟和朋友們則陪同亡者的小輩或由主事分派人,飛速向各親族「報喪」,或發送訃告。報喪人無論晴雨,點著白紙燈籠,腋下挾傘一把,傘柄朝下。一路上,報喪人都會得到關照,行路,他人會讓道。過河,擺渡船會等。到了親族家,報喪人在門口一跪,便有人接進屋,招待茶飯。人進屋,傘不能拿進屋。報喪人若是亡者的小輩,親族家女眷當即陪同哭一場。親族家的人問清時辰、忌諱,送出門,往往送點「草鞋錢」,以示謝意。

    接著宗族陪同喪家勘定葬地;大多亡者事先已準備好葬地的或有祖墳的,即著人勘定;未定葬地者,請「陰陽先生」看風水、覓葬地。(如果一時找不到合適葬地,「大牆門」大戶人家也有停靈數年不葬的。窮苦人家則「入土為安」。)死者歿後,遺體前設齋飯,孝子及近親日夜相伴,稱「伴靈」。

    在短時間(最長為三日)近親趕來以後,即將死者移入棺木,舉行入殮儀式蓋棺釘實(若至親未趕到,先入棺、後蓋棺釘實),從此死者與人世相隔,稱為「大殮」。大殮時,置石灰木炭於棺底防潮,有的還放鬆香。「大牆門」的豪門富家在棺中置放錦繡被褥,金銀財物和死者生前的喜愛之物隨葬。亡者由子女捧屍入棺,請和尚唸經,考究的「大牆門」人家還要請寺廟方丈率十幾個和尚誦彌陀經,並由方丈用錫杖推棺蓋蓋棺。

    封棺時,由死者子孫用綴著彩綢的釘子按次序敲釘釘棺,此釘名「子孫釘」。若是貧者則一切從簡,由子女捧屍入棺,蓋棺釘實便為「收殮」。「大殮」後,依照擬定的「開喪」日期前,孝子及親屬仍日夜守靈,接受親友前來弔唁,並請和尚尼姑在靈堂日夜誦經,為死者超度。

    解放後,鄉下的喪事儘管有了不少改革,但古風依存,人死以後,要搭靈棚,立神位,以供親朋好友弔唁祭拜。較為親近的親戚,要準備祭品「拜祭」,祭品可以是雞鴨魚肉,也可以是豆腐粉條,是豐是儉,全看遠近親疏。除此以外還保留著掛「祭帳」。祭帳類似花圈。是一塊黑布上縫了紙片,形同輓聯,不過不是一副對聯,右上一長條寫稱呼,左下一長條寫落款,中間四張方形紙片,一般榜書四個大字,功業長存、遺愛千秋,天人同悲、孝慰忠魂等,也有的寫四句哀悼的詩詞。這種帳子非一般人就能寫的,其中有各種講究,每個村子都有一兩個懂行的民間先生捉刀。

    祭帳現也改革了,由物品代替。綢緞被面、毛毯、絲綢面料等,靈堂懸空一根索,物品掛上,五顏六色,寫稱呼、寫落款長條紙一樣,中間方形紙改為一張,單書一個「奠」。進而花圈時髦了,物品不送了,所有悼念哀思全由錢來代表了。

    依照過去治喪規矩,一般的人家在亡者死後三日內,由聞悉的親友前來弔唁,並送「奠儀(錢)」或輓聯、挽幛(大都是綢緞被面)。原來送綢緞為襯托輓聯(詞)的載體,後來演變為單送被面,貼上一張書有「奠」字的白紙。農村也有的人家送團糕,講究的送「印花糕」,糕模以「暗八仙」、「三牲」等圖案為主,普通的送扁圓狀的糰子;所有的糕團以粳米為主,均不放鹽,寓意「生不與死『結緣』」。

    也有的「大牆門」人家則確定「開吊」時間,接受親朋的弔唁。這類情況一般都事先發書面訃告,在報紙興起後亦有登報的,均說明某日「開吊」。有的還在訃告附有死者傳記和孝子的哀啟。「開吊」之日前,「大牆門」喪家請來「綵棚班子」搭起高大的「靈場」。

    「靈場」設有「轅門」,懸有長形白殼燈籠,燈籠上書有喪家姓氏堂號,門楣上還掛有黑白綵球,名「魂球」,「靈場」內在靈堂前還紮成內門,「襄禮人」站立內門前。「靈場」棚內掛滿輓聯、輓詞和挽幛。最裡面是靈堂,掛有遺像,設靈幡。停棺在下,設靈台。凡弔唁親朋致門,「襄禮人」一聲傳,奏樂相迎,弔唁人至靈堂前有人高聲呼報,弔唁者先行禮,孝子答謝。然後弔唁者返大棚休息,少歇也有告辭,大都逢時入宴。

    開吊治喪,喪家有辦事班子,分別有人負責招待客人,辦理宴席。喪宴的菜餚必備豆腐,俗稱「吃豆腐飯」(故,湖興過年不吃豆腐。)。人死飯鑊開,不請人自來。「大牆門」人家都設「長流水席」,弔唁客人禮畢便可入席用餐,一天源源不斷。弔唁者送「奠禮」,專門有帳房收受登記。有些「大牆門」與「佛」結緣,長年在一些寺廟「佈施」,寺廟也會送來整桌祭品上供。在開喪的前後(一般是五、七天),每夜有和尚唸經拜懺,內宅有尼姑誦經。並請道士作法事,驅邪趕鬼,整夜喧鬧,稱之為「鬧靈」。

    開喪之前還要「接路頭」,說是要照明死者的「西歸之路」。由陰陽先生唸唸有詞地把小蠟燭自宅內一直插到最近的河埠上。另外,還要向亡者生前認定的寺廟去「報度碟」;把死者的名字報入寺廟名冊上,寺廟為之作「法事」,在寺廟立上「長生牌位」。「開吊」的最後一日,舉行最後家祭,近鄰好友也參加(類同開追悼會),意即與死者告別。一般情況,開吊後即送葬,但也有長期停棺在家不葬的。多為「大牆門」人家,有的因墓地未修治好,有的因風水、年庚時辰「沖克」或另有特殊原因。依據儒教禮法,死者須長時期停靈在家,所以「大牆門」人戶並不以停棺在家為憂。

    「你怎麼來了?」有人捧遞給他一杯茶,在他耳邊說,「這裡的情況不對,可能會鬧事,快想辦法。」

    一股*莉花香;是朱麗雯。林木森渾身一顫,他從悲傷中清醒了;他看見屋裡的人緊繃著臉,悲愴眼中閃現著仇恨……

    庭坪有人進來,與蔡小毛低聲說些什麼;堂屋的人頓時騷動了起來;小聲嘀咕著,相互傳道:

    「『縣工作組』的人來了……」

    「田樹勳來了……」

    「讓他們走!」蔡阿毛的女兒突然叫了起來,「讓他們走……」

    蔡家滸的人本來己積怨滿腹,聽蔡阿毛女兒這麼悲憤地一喊,眾怒聚集,年青人更是個個摩拳擦掌,七嘴八舌地叫嚷起來。眾怒難犯,李忠良、沈金生等人也一時不知所措。

    朱麗雯忙對林木森說:「亡者為大,你快出面制止!」

    林木森聞聲一震,心中一股熱氣騰起。他站起來,大聲說:

    「你們想幹什麼?亡者為大!難道你們想擾亂靈堂嗎?」

    在錢北,人人共知蔡阿毛最器重林木森,弟子為義子,林木森出面還真有威勢。蔡氏宗族幾位長輩聽到林木森所說「亡者為大」,也認為不應該「擾亂靈堂」,李忠良、沈金生等人藉機上前勸說。蔡氏宗族長輩都默認了由林木森處理。

    林木森說:「小毛,跟我去迎客。」

    阿毛娘子拉住了女兒,蔡家滸的青年人擁在門前,滿臉怨氣,在林木森的怒視下,無奈地閃出條「道」。林木森和蔡小毛剛到院門口,田樹勳陪同「縣工作組」兩個成員己到門前,李伯林、田樹勤抬著花圈跟在後面。

    「縣工作組」兩個人和田樹勳感到氣氛不對,硬著頭皮而行。一見林木森迎出來,忙與他握手,打招呼。

    「謝謝領導的關心!請進。」林木森說。

    蔡阿毛的女兒不肯出來跪迎,蔡小毛便上前,剛要跪迎,被「縣工作組」的人和田樹勳攔住了。田樹勳說:

    「小毛,節哀順變。小毛,你是黨員,破除『四舊』,喪事從簡,要起模範帶頭作用!」

    蔡小毛支吾應了兩句,林木森窺見蔡氏宗族長輩面露不屑,不由心裡一緊,蹙了蹙眉。上山容易下山難,如果不給亡者一個交代,怕是自尋事端了。林木森把他們引到靈堂前;阿毛娘子拉著女兒跪在靈堂前。「縣工作組」兩人和田樹勳列成一排,正準備作揖,鞠躬。林木森突然雙膝一跪,「咚、咚、咚」磕了三個頭;高聲喊:

    「蔡支書,『縣工作組』領導和田支書來給您送行了!蔡支書,您看見了嗎?」

    林木森這一跪,一磕,一喊;一陣風「呼」地刮入,將靈堂前蠟燭火拂得竄得好高……

    燭光晃蕩,李伯林、田樹勤慌忙在後面跟著跪下,磕頭。眾目睽睽,田樹勳等三人只得也跪下,磕了三個頭。

    又一陣風起,靈堂前紙錢突地燃燒起來,火苗竄得好高,映得人眼前一陣亮……

    靈堂內一片哀悲哭泣,周圍怒目相視;剛才兩股風,撩得田樹勳和「縣工作組」兩個成員心裡毛毛地,茶也不喝,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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