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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338 走步算步 文 / 兔四哥

    得知沈愛英收下了畫稿,林木森便約老吳週六見面。原想約在「大三元」喝茶後回錢北,老吳再三抱歉,說下午有個重要客戶,並堅持要林木森在「江南春」吃晚飯。開了口,不好失禮,林木森便放棄了回錢北。

    進了「江南春」二樓的包間,林木森把《蠶桑十二釵》放在桌上,悠然自得地點燃一支煙,對老吳說:

    「拖了近三個月,有些失禮!這裡有十四幅,你挑吧」「。」

    十四幅畫稿,林木森有意按政工宣傳部門的標準排序。老吳打開,翻看,頻頻點頭,翻看到李金鳳、蔡紅玉、徐荷香,他的面色慌亂了。四下一掃,慌忙捲起,放在自己身邊,生怕林木森反悔。老吳是作了準備來的,可畫稿的成色還是出乎他的意外。他幾乎掏空了所有的口袋,數了二百八十元,說:

    「木森,我說過,這批畫,是十二金釵也好,十八羅漢也罷,就是梁山一百單八將也是我的!全按中幅算,二十元一幅;上回的一百二十元作『獎金』。木森,今天想吃什麼?你儘管點!」

    赴宴多了也會變成「吃客」。林木森也不客氣,先按老吳的喜愛點了凍羊肉、炒腰花,又以自己喜歡要了白斬雞、獅子頭;加上蘑菇菜心、魚丸湯。老吳又添了份滷水拼盤。林木森挺老派地對服務員說:

    「就兩個人吃;上小份,菜不夠我們再添。」

    在林木森的堅持下,老吳只好叫了一瓶「女兒紅」,自斟自飲。三杯下肚,老吳便滔滔不絕地談風花雪月,扯風流逸事。

    林木森樂得品茶、吃菜、聽故事。老吳吃飯,以酒、菜為主;待老吳舀上小半碗飯,林木森知道他準備收場了。

    老吳三口兩下吃了飯,點燃香煙,說:「木森,真佛面前燒檀香,真人面前吐實言。這批繡樣,極品佔四成,精品為三成,餘下三成與『樣板戲』為伍。所謂『獎金』,是彌補給極品的。」

    老吳取出一條「中華」煙,又說:「木森,我知道,沈老一直盯著你,你先給我,面子給足了;木森,這是謝儀!沈老是前輩,你放心,一切以規矩,我沒什麼話。只是,能否分批次給他……」

    林木森一笑,說:「一個月。十天一批。我會按順序給他。」

    老吳說:「能交上你這個朋友,三生有幸!木森,你有才氣,會捕捉到人的本性,物的靈氣!『無間己得像,像外更生意』。搞創作,以精品為主;極品,可遇不可求。木森,我是生意人;作生意,賺錢為本。極品,價位高,成本也高;『繡娘』難伺侯。精品則不同,『繡娘』好找;還銷路廣。以你的才華,出精品不是難事。」

    林木森淡然一笑,說:「吳大哥,我作畫憑興趣。極品也好,精品也罷,從來沒有去刻意追求。」

    老吳說:「木森,還是哪句話,真佛面前燒檀香,真人面前吐實言。最近有朋友托我尋批貨,就是下午我的重要客戶。我剛才看了你的《蠶桑十二釵》,這批貨就像是你飯碗裡的一筷青菜,你我合作一把,盡情地展示人體的美。『模特』由我提供;每幅五十怎樣?五十五,怎樣?」

    林木森略忖,一笑,說:「吳大哥,回頭再談。」

    林木森明白老吳所說的「精品」是什麼,畫**是美術必修課,自從畫了丁慧麗的**後,林木森對人體結構、肌體內在有了一個質的突破,他一直希望還有此機會,可給風騷女人畫風流玉體,不是藝術;林木森已有了丁慧麗作模特,他不想、也不敢與老吳這些地下社會人士合作,以至於被人誤解是墮落到畫淫穢圖的地步!

    老吳喝多了,仍喋喋不休地勸說;林木森萬般無奈,只好實說:

    「吳大哥,我現在『黨校』學習,哪有空作畫?」

    老吳聞話酒醒了一半,社會是有等級的,政治更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許多有仕途的人在政治、藝術面前,往往注重政治,看來林木森的藝術生涯到此了斷了。

    老吳解嘲地一笑,咕了聲「不好意思,喝多了。」作一揖,佯醉而去。

    回到「東方廠」,七點十九分。林木森在大門口站住了,他想回錢北去,一是為了迴避丁慧麗,二來他想李金鳳了。人,一旦有了個「盼頭」,就會惦著。完成了《蠶桑十二釵》,林木森的心裡一下空閒了,他因「李金鳳的眼淚」而想念李金鳳的「眼淚」了!想到李金鳳對自己的放蕩行為而如此寬容,他更不願再和丁慧麗發生關係了。老吳邀他畫淫穢圖使林木森思念李金鳳的胴*了,色是天性,有了幅丁慧麗的「白虎圖」,林木森想畫李金鳳的「黑森林」。時間真快,今天十二月二日,又是半個月了。可一想到那間陰暗腐氣的屋,林木森有些倒冑,蠢動之心減去一半。剛想到供銷社宿舍,「又不能過夜,沒興趣。」林木森想起沈雙林的這句話,頓時索然無味了。林木森想,錢北的住所該作個決斷了;要不明天早上回去,讓李金鳳白天到招待所來,誰也不會有閒話。

    林木森心裡一定,便到了建工隊辦公室,張大發愁眉不展地,見到他就說:

    「小老大,我當你回錢北了。『東方廠』變卦了……」

    林木森意料之中,他問:「停止拆屋了嗎?建工隊和混凝土工程停不停?」

    張大發感到驚奇,原來林木森早有準備,說:

    「只是說沒有拆的屋子暫時不拆了。小老大,蔣主任讓我們在一個禮拜內收尾,把拆屋的隊伍裁了。好在聽了你的,沒進人。他姆媽的!早知道變卦,沒先把屋頂全掀掉,拆去梁、檁、椽子,看誰去拱後門!」

    林木森淡淡一笑,事態比他想像好。他說:

    「沒有人拱後門!大發哥,你想,年底了,等元旦、春節一過,雨季到了;至少要到四月中旬才能全面展開作工程,把屋拆了屋頂怎麼辦?除了難看,只會帶來安全隱患。整個工地是你負責也會這樣安排。」

    林木森接過張大發遞上的煙,點燃。為寬慰張大發,林木森臨時編了一些大道理,沒把實情說出來;以周鑫他們私下論斷,每次運動過後生產就會有一段滯待期;就像人走路,一旦左腳邁得太大,人反會停下來,調整右腳的步伐。但,猜測只能夠意會不可言傳。林木森說:

    林木森說:「大發哥,『漁業新村』能解決了七成,又蓋了庫房,己經很不錯了。說是許多人還沒錢買,現在能用賣屋的錢先把建工隊的工錢付清。喘口氣,明年再來。大發哥,你看,先讓哪些人回去?」

    張大發說:「這麼說,小老大,工地至少要停上四、五個月?這樣,運輸隊只留下錢北的一條;新船來的,怎麼說也得放在最後。小老大,拆屋的隊伍是四十二人,徐財旺和大豐大隊的己走了八個,『大豐片』一下回去太多,怕產生意見。這次先撤回去三十人。我想明天請蔣主任、肖shuji吃餐飯,爭取保留四、五個名額;混凝土的十九人不算,建工隊還保留五十二人。撤回去的人,把拆屋的人留下十五、六個,把五個泥工班子合併成三個,從建工隊換下十二、三個;你看怎樣?」

    林木森知道張大發想藉機調整「建工隊」,很高興;說:

    「把大豐大隊剩下的幾個人都留下。明天和蔣主任、肖shuji好好說!大發哥,商量一件事。公社的現況你也知道,『生活補貼』能保住嗎?」

    張大發說:「小老大,這事你放心!我手上的『加班管理費』,還有五百七十六元錢;再把拆屋的一些破銅爛鐵,書報廢紙賣掉,湊上三個月沒問題。小老大,我本來還想補發一個月,只好先不補發;我們也『節約鬧革命』,能發一個月是一個月。你看行不行?」

    「走一步算一步。」林木森望著張大發花白的頭髮,感歎道,「大發哥,辛苦你了!原想讓你進城來能舒坦些,可反讓你盡操勞,更累了!」

    張大發說:「小老大,你說這話我不愛聽,你是看得起我張大發才讓我來的!說實話,我這人好勝、好強,撤了職,呆在村裡會被蹩死!對了,小老大,我堂弟嫂收到『同春樓』的粽子都哭了;說我叔沒說錯,你是個仁義的人!還讓我帶來一包葵花籽。桂香也哭,說財旺兄弟倆都不爭氣,說讓你『背黑鍋』,她沒臉見你……小老大,村裡的人都捎口信盼你去;都說你勞神費心,連口水也沒喝,住在新屋裡臊得慌!」

    林木森一笑,說:「不說這些了。大明呢?」

    「他們命好,歇禮拜天;富貴家地裡有批菜要賣,大明、興榮、新華他們幾個幫忙去了。」

    林木森一想,準是「椽子」的事。心裡一動,說:

    「大發哥,我們是否考慮一下兩條腿走路?」

    張大發說:「小老大,我也這樣想。富貴是個場面人,乾脆讓他操辦這事。」

    林木森說:「大發哥,也好。這樣,讓薛志勇到隊裡幫你。」

    張大發說:「行。」

    林木森正要回宿舍,王大明氣喘吁吁地來了。

    王大明進門就說:「小老大、張隊長,快,快!蔡支書快不行了……」

    林木森一聽,騎上自行車就走。在潘公橋,張大發和王大明追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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