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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153扯筋蛤蟆 文 / 兔四哥

    林木森和王建華風風火火趕進城,到笫二人民醫院——/問清「燒傷病房」在外科病區的三樓。倆人正興沖沖往樓上去,被醫院的「保衛人員」攔住了。

    「等一下,喂,等一下,你們有什麼事情嗎?」

    王建華說:「探視病人。」

    「探視病人,看看幾點鐘了?」醫院保衛人員指著牆上的鐘,說,「晚上探視的時間是到二十一點。看看,都過了七分鐘了。」

    「對不起!」林木森站住了腳,忙掏出煙來,說:「對不起!師傅,我們是從鄉下進城辦事的,明天一早就得趕回去。我們只和病人見一面,說兩句話就走。幫幫忙!」

    保衛人員欲接煙,被另一個個胖子推了一下,收回手,說:

    「不行。這裡是醫院,我讓你們進去,影響其他的病人休息,會影響到治療效果的。你們明天上午九點來吧!」

    王建華說:「師傅,有勞你去叫一聲。他叫徐武,龍溪公社錢北大隊的『知青』,三一六床。我們只說幾句話。」

    保衛人員嚴肅地說:「我說你這個同志是真不懂還是裝糊塗?三樓是『燒傷病房』;叫他出來,萬一傷口感染了,怎麼辦?」

    保衛人員鐵板一塊。林木森和王建華只得怏怏地離開醫院。

    沈少寶見到他倆,非常高興。王建華每次到城裡來辦事,總要提些鄉里土貨來探望她,有說有笑地。沈少寶早已把建華當作又一個外甥了。

    「建華,強強好吧!好久沒見雲嬌了,她好嗎?」

    王建華說:「好!強強一直念著要來看城裡姨婆!雲嬌說,過年帶他來給您拜年。」

    沈少寶說:「好,好!徐武沒事吧?這個戇頭!木森,你們下到鄉里;扯去了父母的半片心。遇上些什麼事,你可千萬不能發戇!萬一有什麼事,我怎樣同你阿爸、姆媽交代?造孽!蠻好的小青年,說聲就要過年了,這回可吃苦頭了!他阿爸、姆媽會傷心死的。木森,明天幫我舀瓶『麥乳精』給他,他阿哥是個大好人,上回『值更』,和和氣氣地。真造孽!建華,你們談,你們談,我去給你們作宵夜。」

    沈少寶出門時,自言自語地咕噥道:「奇怪!這亂糟糟的二醫院怎麼變得這樣規矩起來了。」

    湖興是市縣合一的城市;城裡有四座醫院,其中南門是中醫院。說起來都是市立醫院,東街上的一醫院面向企業,尤其是地、市、縣機關都在東門一帶,醫院的規模、設備都要好一些。北門二醫院、西門三醫院面向城鄉,自然病人雜一些。由此,城裡許多人寧可遠一些也上一醫院,問,他會把嘴一撇,說:「好了,哪裡亂糟糟地,大呼小叫的,沒有毛病都會鬧出個神經官能症來!」

    社會就是這樣,任何的一點優勢都會形成等級。其實,許多居民的生活環境還不如社員。有人說,「沒有弄堂,就沒有上海,更沒有上海人」。在上海,一家三代**口擠在二間小屋裡。白天屋裡有桌有椅,晚上全堆起,打上地鋪。可他們出門見到外地人,三句話沒說完,就很蔑視地一哼,來一聲:「鄉下人!」錢北街上也有不少上海親戚,去過上海的人都說,「上海人的優勢是搬家快,除了出門鮮亮衣服,家裡連床都沒有。」這倒是實話,王宏銘去上海拜謝岳父母時,好在張愛玲姨媽在街道招待所工作,要不真得睡地鋪。

    林木森一聽,傻了!是呀,近些年來社會上七揪八斗地,光破不立,醫院裡也要「革命、造反」,秩序早混亂了;醫生都無法正常診治病人,醫院裡哪來的這麼嚴格的《探視制度》?還有,那個低著頭,一直沒吭聲的胖「保衛人員」很是眼熟;想起來了,就是去年來姨媽家「查夜」的「城市民兵」,他是徐文的手下。他姆媽的!被人當「鄉下佬」耍了!林木森明白了,顯然是張國慶己搶先一步,聯通徐文把他倆拒之門外了。不過,也說明徐武還「有戲」,不然不會有門口這麼蹩腳的一出。

    將林木森他倆拒之門外的正是徐文和張國慶。

    望著林木森失意離去的背影,張國慶開心地笑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幸虧我提防在前,連夜趕進城來,險些「陰溝翻船」。林木森呀林木森,你真是我的剋星!怎麼事事與我過不去?

    回到城裡,徐武一直忐忑不安,不小心釀成大禍。跟阿哥一說,連徐文都緊蹙眉頭。徐文說:

    「你先安安穩穩地躺在二醫院,不要回去。事情不要讓阿爸、姆媽知道,要不他們真的會嚇出毛病來!」

    徐文臨走再三交代徐武,說:

    「把嘴巴閉緊些,誰來了也不要說。有人問,就說不知道!」

    徐武躺在病床上,不時望著病房門。他想人來又怕人來,整整一天,誰也沒來。看來楊慧麗是擺明了態度,女人頭髮長見識短!林木森進了公社大院,「知青」們嘴上不說,心裡都像明鏡一樣,不是李金鳳背後有個王宏銘,單憑林木森哪「牛鬼蛇神」阿爸,恐怕「錢北知青」都走光,也輪不上他。現在號召「知青扎根」,「招工」沒有指望,楊慧麗只想在農村尋靠山了。徐武突然感到自己真的作人很失敗,連個楊慧麗都擺不平!論家庭、家境,自己都比楊慧麗強,竟然會被她拒之門外?說到底,還是自己戇,不應聽阿爸、姆媽所說,好好勞動,好好表現。勞動再好頂屁用,連個養雞場都呆不住!

    晚飯後,張國慶來了,徐文對他特別客氣,倆人有說有笑地來到病房。徐文遞給兄弟一張紙,說:

    「你不用這樣愁眉苦臉地,事情張秘書給你擺平了!」

    徐武見到喬巧的「坦白書」,十分驚訝;他立刻向**保證,說喬巧的話有出入,表示要回錢北去「說明真相」。張國慶裝作很是驚詫,卻不吭聲;怎麼辦?由徐文決定。

    徐文一聽,番然大怒,說:

    「有什麼出入?回錢北去說明真相?你再說一遍。我看你不是被火燒了背,是燒了腦袋。戇頭!明明可以作『救火英雄』,偏要去背肇禍的黑禍。你當就是燒了幾間房子?幾千元的『案子』,當作兒戲?告訴你,這要吃官司的。就當我把你『保』下來,背個處分在身上,將來在農村裡出不來,怎麼辦?如果你現在不聽,休怪我今天沒同你講清,不幫你!」

    徐武說:「阿哥,事情慧麗他們也清楚,如果他們說出去,我怎麼辦?」

    徐文說:「說你戇你還不高興!楊慧麗、金德江都說了不清楚,肖俊文還寫了揭發材料。白底黑字按了指印,還怕個屁!如果今後他們誰說出去,完全可以說他是誹謗,其他人還得蘀你作證。眼睛瞪成牛卵幹什麼?有人證、物證,有她自己的親筆『坦白書』,這就是鐵案!他們誰翻供,是知情不報,首先犯了法。別說一個婊子背點黑鍋,就是其他人到這個地步,有苦有冤也只能被窩裡放屁,聞到臭不敢吭。戇頭!我是你親阿哥,我會害你嗎?」

    徐武說:「我這樣作……阿哥,慧麗會看不起我的!」

    徐文說「少提她!兄弟,虧你這麼一個高高大大的體面人,坐著比她站起還高。死皮賴臉去追她,說出去我都蘀你臉紅。楊慧麗有什麼?手無縛雞之力,風都刮得倒,滿口大道理,嘴巴比刀還利。楊慧麗不是看中了蔡支書的堂弟嗎?好,讓她扎根一輩子,有她哭的時候!」

    哥哥一番訓,徐武象被扯去了筋的蛤蟆,週身無力了。

    張國慶不哼不哈地說:

    「林木森剛才來了,讓你哥哥叫人攔住了。徐武,要不是你蘀他擋一把,躺在這裡的會是你嗎?他這麼晚還來找你,為了什麼,你自己應該明白!」

    徐文說:「姆媽的!好事情全讓林木森一個人得了。」

    張國慶一笑。他有同感,天下不公!好不容易捕到一個機會,偏偏又沒了結果。天下最不起眼,也最有力量的就這人情債。他姆媽的!

    徐文轉身點著弟弟的額頭,說:「全湖興,只有你蠢到家了。算了,我也不勸你,我也不管你;我去把阿爸、姆媽叫來,有什麼話,你自己同他們講。」

    「阿哥,我聽你的還不行嗎?」徐武說,眼淚滾了出來。

    林木森睡不著,幾乎抽了一包煙;街道上傳來環衛工人掃地的聲響,他卻躺下了,王建華早早地起了床,買回早點,林木森竟還在呼呼大睡。

    「起床。」建華推醒他,說,「都七點了。」

    林木森說:「早著哩!探視時間是上午九點。」

    王建華熬到八點五十分,又去叫林木森。林木森一聲不吭,吃了早飯,走在路上,他對王建華說他一個人去。林木森到了徐武病房前,他放下水果、罐頭;雙手一抱拳,說:

    「多謝救命大恩!他日有機會,定效犬馬之勞!怎麼樣?整天都趴著嗎?〞

    「傷在背上,側著睡久了會扯得痛。」徐武裝著傷口疼,呲絲著,迴避了林木森的目光,說,「你沒事吧?」

    林木森說:「多虧了你,我沒事。家裡沒來人看護?」

    徐武說:「我哥怕阿爸、姆媽著急,沒敢告訴他們;反正我也可以下床活動,不需要人看護。」

    從徐武迴避目光,林木森的心裡已明白了;徐武不可能蘀喬巧說話了。他很認真地說:「別多動,小心感染。早點康復,春節時聚聚。」

    徐武說:「好!你同德江約好,我在『同春樓』請你們吃『獅子頭』。」

    林木森說:「我得走了。有什麼話捎給慧麗嗎?」

    徐武說:「跟她……無話可說。吃了中飯再走吧!」

    林木森說:「沒辦法,身不由己。昨天我陪建華來『農資社』辦事;弄得太晚了,趕到醫院,說過了探視時間。公社讓我在錢北協助安置工作,雖然沒有具體的事,沒請假不敢多待。好了,建華還在北門等我。早點康復!」

    徐武望著林木森的背影消失在門外,一聲「再見」還是沒有說出口;林木森進門後,徐武很想留住林木森好好地聊聊,又想他早點離開,徐武怕自己憋不住,會說出心裡的「秘密」。徐武心裡知道林木森編了假話,不管他進城的目的是什麼?徐武有一點他堅信,林木森不是張國慶所說的「踏著別人腦袋往上爬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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