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記住哦！
「青港灘農田、桑林改造」工地很熱鬧；整個錢北街都在為（元月十日，「地、縣領導檢查組」親臨指導）的「大會戰」作準備——/「東環線主幹道」的錢北港南端插滿了紅旗，使原來的「斷崖」成了一個聚集英豪的「帷幄」；大隊部那幅**畫像居中，紅旗簇擁，彩旗環繞，河風獵獵，恰似一副「風展紅旗如畫」的場面。在主幹道的一側，豎有用整張蘆席作的大幅標語牌，寫著「學習大寨，戰天斗地，苦幹五年，實現『四化』」。烘托了主題，渲染了氣氛。整個工地聚集了六、七百人；處處都在忙碌，說不上有條不紊，但安排有序。
陸寶林首先發現了林木森，朝他揮手示意。陸寶林負責「大會戰」的治安保衛工作；責任重大。在大隊幹部的陪同下，雙手杈腰，巡視全局。
林木森走過去；被蔡阿毛等大隊幹部圍著握手，寒暄了一陣。
「兄弟，你可來了！」陸寶林說，「你看這場面行不行？這裡可是龍溪的重點；千萬出不得差錯！」
林木森不以為然地說：「陸主任，怎麼說這裡也只是一個『桑林改造』的工地；有這麼熱鬧，夠氣勢了。蔡支書，幾天時間，全變了！」
「小老大，你這種麻痺思想可不行！」陸寶林一聽，有些急了，說，「這可回可是『南、北擂台賽』！趙胖子不知道是搭錯了那根筋，也他姆媽的湊熱鬧。早上出門時，你蓮花姐可說了；如果『青港灘』輸給了『千畝圩』，三天不給我抱兒子！」
陸寶林這麼一說，大家想笑也沒有心思了；難得能在地、縣領導面前露回面，誰肯失去這個天賜良機？獨崽一個，人人叫好；兄弟多了，就分高低。煮豆燃萁！
林木森的臉上仍一副無所謂，心裡卻像壓了一塊石頭似地，沉甸甸地。他雖然不知道趙洪權有什麼奇招，能在萬豐大隊擺下「千畝圩」的「農田標準化」；其氣勢不得不令人驚異！林木森有些後悔，應該借趙慶生的邀請，前去一探虛實。
「正好，木森來了；」蔡阿毛也有些緊張，說，「我們走一圈，讓木森看看，哪些地方還要加強－些。準備充足些，免得明天慌了手腳！」
大隊幹部也夠辛苦，來一個領導就得陪著走上一圈。林木森原想－個人看看；大家硬要陪著，連陸寶林也跟著湊熱鬧。
整個現場是田樹勳策劃的。為了體現「桑園林業化」的氣勢，從龍溪港堤到農田之間用生石灰劃了三道白線；分別標示出了機耕道、桑林區域和桑樹種植區域。由於己動工五、六天，李伯林帶著幾個人正在重新用石灰補畫線段。為了彌補機耕道拉直而出現的地面參差不齊，機耕道統一向田頭移動了一米，在桑林區域所空出的地面上，都用標準的尺寸補上了新的桑苗；又根據桑樹的橫豎間距，盡力調整了「標準尺寸」，還將老桑除去，補栽新苗。這裡大隊組織了三十多名經驗豐富的老農負責。
青港灘碼頭己基本完工，新砌的台階道面有三米多寬；由片石墊底，青磚砌階，抹上水泥，整齊劃一，挺氣派，不比條石台階差。兩邊護坡基石己完工；一隊的泥師阿根領著三四十個泥匠在壘砌護堤。這裡由王大明負責，還以武裝民兵排為骨幹組織了六十多人的「民兵突擊隊」正在龍溪河灘打撈石頭；見到林木森，王大明跑了過來。
「石頭夠了；護堤還向北延伸了十二米。」王大明沖林木森擠擠眼，說，「明天留十三四人打撈碼頭附近的石頭，其他的人幫著砌護堤。」
林木森沒弄懂王大明擠眼暗示什麼，見他渾身濕漉漉地，問：「水裡冷不冷？」
「不冷。」王大明說，「早晚下水不行，中午沒事。」
蔡阿毛說：「三隊隊長李士元每天讓隊裡熬了薑糖水給他們祛寒。」
河邊風大；林木森四下一看，連個遮風的地方都沒有。
「搭個蘆席棚，燒上火；讓他們上岸時暖暖。」林木森覺得自己的口氣太大，忙又補上一句，「也好換衣服，是不是？蔡支書，你看呢？」
蔡阿毛點點頭，說：「是我疏忽了！大明，這事馬上動手辦！」
王大明說：「我提出過。樹勳說，『河灘上搭個蘆席棚，太難看；別人還當是廁所。』想想也就沒搭。」
林木森笑了笑，說：「大明，又不是一二天的事；在棚子上寫上『更衣處』不就行了。說到廁所；蔡支書，恐怕真的要搭幾個。至少女廁所要搭！」
有大隊委很不以為然，說：「女人們上工地不就三五天，不必了吧！」
「這裡無遮無擋……」林木森感到自己的解釋蒼白無力，於是，很嚴肅地說，「萬一『檢查組』裡的女同志要『方便』怎麼辦？」
大家一想，的確是個重大的疏忽！
蔡阿毛對那個大隊委說：「你馬上去落實。在『指揮部』附近搭個好點的；再在小龍溪邊也搭上三五個，用兩張蘆蓆圍一下就行了。」
擔土填灘由李忠良負責。除第三生產隊的男社員外，其他六個生產由隊長帶領的「援軍」共三百六十人。為了使多支部隊參戰，窩灘己擔出了十七八條堤堰；擴展了倒土的區域，以供大家協同填灘。為了體現「農田規劃改造」總佈局，「東環線主幹道」和「青港灘桑林改造」工地之間的農田也作了「農田標準化」改造。三十六七米寬的麥田改成了兩塊南北向、二百米長的「機耕田」。這裡由大隊婦女主任負責；她帶領了一支二百四十人的「娘子軍突擊隊」。鸀麥苗田里，三條新的田埂己培好基土，筆直伸展，很是引目；「娘子軍」正在挖渠道。
大隊婦女主任說：「明天我們挖掉老田埂和挖通渠道。這樣人可以散開些，顯得氣勢大。蔡支書、木森，我已通知大家明天都穿好一些，都是大姑娘小娘子，幹勁大；沒問題！」
林木森走了兩步，站住了；低聲問：「蔡支書，田里高差是多少？」
蔡阿毛說：「就這裡四塊還好；高差基本都在五公分以下。伯林、小毛己在田里作了標記，挖高補低，工程量不大；再過去就不太好辦了，相差近十公分。我讓他們暫時不要動……木森，我打算明年再說；你看……」
「只能這樣。」林木森想了一下，望望蔡阿毛，說，「挖太多，田里硬土都露出了；春耕時很麻煩……要有拖拉機翻一下就好了。」
蔡阿毛歎了一口氣，說：「就是呀！」
蔡阿毛和林木森相互望望，笑了一下。倆人都明白對方想說的是，先別說「農田標準化」，連台手扶拖拉機都沒有，「標準化」了更麻煩。！
大隊的廣播也搬到了現場；宣傳工作由田樹勳和楊慧麗負責。田樹勳領著全大隊的電工正忙著豎臨時電桿，拉線裝燈；說是今天「預備工作完不了，就突擊一下。」林木森笑了；心想，還是田樹勳有點子。拉上電燈，「地、縣檢查組」一看，就會聯想到「挑燈夜戰」的大干場面！領導們一定會高興，秘書和記者們也有了發揮才能的依據。
林木森問：「明天『地、縣檢查組』幾點到，怎樣安排？」
蔡阿毛說：「公社也不知『地、縣檢查組』幾時到，『路線』會怎樣安排？已通知所有人明天自帶『飯包』，中午不回家，隨時可迎接『地、縣檢查組』。供銷社許主任讓田雲嬌組織了一個『後勤服務站』。明天大隊裡十幾個人由供銷社供應中飯；田雲嬌還準備了豆腐腦酸菜湯，飯涼了，有口熱湯會好些。」
工地上，不知誰帶頭拉起了歌。林木森一聽，是《游南山》：
「潮音橋下不開口，一路蕩蕩出南門，駛出南門驛駟橋，沈店橋下白浪滔……」
「漁船灘上來經過，遙望峴山風景好。船兒悠蕩碧浪湖，湖水泱泱明如鏡……」
「浮玉塔在湖中聳，間枝楊柳間枝桃，艷陽三月春生輝，賽過西湖六條橋。英武石相對沖頭，四賢祠內忠孝臣……」
歌詞似乎與場面不合，社員們唱歌是抒發內心高興。大隊幹部們相互望望，只是笑笑。只要陸寶林這個戇胚不挑刺，誰也大想破壞心情。
林木森想像－－蘭天白雲，陽光明媚；紅旗飄揚，歌聲嘹亮。六七百人奮戰在工地上，桑樹林間、田間地頭是五顏六色的「飯包」，一隊人抬著香噴噴，熱乎乎的豆腐腦酸菜湯而來……這場面多麼感人呀！
林木森突然有些遺憾，聽了這麼多，怎麼沒有「知青」兩個字？「文宣隊」不是重組了嗎？林木森想問陸寶林有什麼指示；發現他呆呆地站在一旁。
陸寶林跟著隊伍，聽林木森都問在點子上；心裡踏實了一半，正想回龍溪去。三隊女社員銀珠從主幹道經過；她好奇地望了大隊幹部們－眼，正看見了陸寶林，慌不擇路地從田里走了。
陸寶林正奇怪，突然想起了她是誰－－這娘子還是這樣地標緻－－陸寶林有些心不在焉了……當年，狗子他們讓她男人「天地合一」；她為了讓男人從柱子上放下來，不得不讓陸寶林檢查身上是否藏有信。陸寶林回想到那對渾圓的**和豐潤的下身，感到指尖上有些濕漉漉地……媽的！添個兒子丟了半個娘子；蓮花現在整天圍著兒子轉，把老子晾在一邊睡涼被窩……倒是狗子痛快，這王八蛋離開「治安大隊」作起燒酒生意，吃香喝辣玩「破鞋」，逍遙自在。老子明天找狗子去……
林木森走過去，問：「怎麼，想蓮花姐啦！給『豬寶寶』起了名嗎？」
陸寶林說：「啊，啊－－你不說我還忘了。寶寶起什麼名還沒定。你姐叫他虎兒，行嗎？那*彪的兒子不也叫虎子嗎？我尋思，叫龍呀、彪呀都不行；你姐讓你起一個。」
林木森說：「我想想；屬豬。乾脆叫彘；陸彘，也順口。」
陸寶林說：「陸治？啊，陸植。啥植？我姓陸，是地；他植樹……」
「不是植；看——」林木森掏出筆與紙，「看清楚，彘。它的本意就是豬。」
陸寶林說：「彘，就是豬？莊稼一枝花，全憑豬當家。」
「別瞎扯！」林木森湊到他耳邊說，「彘是一種會變龍的豬，漢武帝劉徹的小名就叫劉彘。」
「是嗎？」陸寶林眼中都閃出光來，像撿了塊「狗頭金」，連聲說，「好、好！就叫陸彘。我告訴你姐去，到底是『文化人』。彘，陸彘。好極了！」
陸寶林大手一揮，急匆匆地騎著自行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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