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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043 贈送文書 文 / 兔四哥

    沈少寶送「麻將搭子」出門,先進廚房;打開煤球爐,在鍋裡加勺水燒上。她取過搪瓷盆,拿出二條泡在水裡的年糕,切成斜薄片,一把菠菜用手掰開蔸再掐成二三節。水一滾,放入年糕,鍋鏟抄底一推,下菠菜。放鹽、挑點豬油,分盛二碗,端了進去。

    「吃宵夜,吃宵夜。不錯!木森今天給姨媽長臉了;三繞二繞把他們給打發了。」

    「哪裡,姨媽,今天是湊巧!遇上了徐武的哥哥,我又正好聽徐武說他哥哥小時候的趣事;只是稍作了些發揮,讓他開心而已。」

    陳英豪恍然大悟,說:「我是想你怎麼敢和他們講搓麻將;原來那小孩就是徐文呀!木森,我算是服貼你了!」

    「瞧瞧木森,英豪,這才是作大事的料!憑他的能耐和口才;我把話擱在這裡,不出三年,木森會到公社,不,到城裡作領導!」

    林木森心裡不由「咯登」一下,有種說不出的酸楚湧起;他怕姨媽擔心,忙竭制情緒,掩飾道:

    「謝謝姨媽吉言!我一定努力。姨媽,沒準哪天我會住進『八十六號』,到時你不會心痛吧?」

    「決不心痛!如果是木森住進『八十六號』,且不說陳家,至少也算是替沈家爭回了一口氣!」

    陳英豪對姆媽和表弟的對話,認定是「天方夜譚」,並不以為然。雖說木森替姆媽解圍,也只是遇上了熟人,充其量也不過巧舌如簧;你我都屬於「可以教育好子弟」,能混上個「跑龍套」的差事,就是駱駝橋上遇見呂洞賓,前世有修緣。還想住進「八十六號」?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每逢窘困之際,這位「落泊公子」不免滋生出一股紈褲氣概;他湊趣地說:

    「姆媽,表弟的聰明才智,我不及萬分之一。這樣,姆媽也不要作『口頭革命派』,乾脆寫個『贈送文書』,把『八十六號』送給木森;也好讓表弟有一個奮鬥的目標。」

    「好啊!英豪真不虧在場面上作事,想得比姆媽周到。木森,口說無憑,我們立字為證。」

    沈少寶正處在興頭上,也想發洩一下憋在心裡多年的冤屈;肥水不流外人田!真的尋出一張金粉隱花桑皮紙,戴上老花鏡,拿出當年作房東太太的勁,寫了一份《贈送文書》,還鄭重其事地蓋上多年未用的玉製「陳氏戳記」,自己按了指紋印。又讓兒子也簽字、蓋印作了個旁證。

    林木森只當是個玩笑,雙手接過《贈送文書》,當場叩謝。

    當時屋裡的三個人都認定,如果這份《贈送文書》能生效,恐怕真的是「天目山平,太湖水干。」(誰料到十年後,這場玩笑引發了一場官司;使得表兄弟倆反目成仇。)

    把弄玉製「陳氏戳記」,沈少寶感慨地說:

    「木森,這個戳記可是陳家祖傳的!當年陳家有規矩,認印不認人。所有買賣沒有這個戳記都不作用的。英豪爺爺臨走前,當著陳家所有人的面交給我的。就是因為英豪阿爸不爭氣,老太爺要我保住陳家產業。可番佬銀行不作興這套,認洋墨水筆簽字。結果,英豪阿爸受狐狸精唆使,房子賣掉,綢緞莊賣掉,我信都不知,陳家的產業、鈔票慢慢地全被英豪阿爸掉個頭寸弄走了……」

    「姆媽,陳年芝麻帳,翻出來有什麼意思?」

    「我是讓你知道我這些年吃了多少苦!」

    「我曉得了!姆媽,說句不好聽的話。好在阿爸把錢掉了頭寸,要不,三座『大牆門』,你就成了資本家了!現在有這樣安逸?」

    《古人說》裡有句話,「榮寵旁邊辱等待,貧賤背後福跟隨。」命運之神就會捉弄人。就說田家圩三叔公,一生講究吃穿,為振興田氏與人相鬥,把家都敗了。而他堂弟是出了名的吝嗇鬼,一年家裡除了過年過歲,連小雜魚都捨不得買上一斤,田地桑園越置越多。一聲「土改」,全沒了,還落了頂地主的帽子。而三叔公評了個下中農,分得了土地和浮財。

    被兒子這麼一說,沈少寶自感沒趣了,恨恨地說:

    「好!明天起,我早上『同春樓』,中午『三鮮館』,晚上『知味館』,閒了上『丁記』,有事沒事去『震興齋』轉轉。」

    林木森忙圓場,說:「我也去,姨媽帶上我。」

    陳英豪乘機下階,說:「別去。你當跟著有好處?姆媽領著你隔著櫥窗看看,頂多一碗雪菜肉絲面!」

    林木森說:「這倒可能,姨媽自己一碗陽春麵。」

    沈少寶被逗笑了,說:「倆個小鬼頭,一唱一和地。好了,睡覺。」

    嘻哈一番,各自睡覺。

    林木森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安生。他一直在想徐文那狡黠地一笑,顯然他是已從徐武哪裡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雖然沒有當場揭穿,回去同徐武作「笑話」一講,倒也真是件玩笑。萬一事情傳開,沒準有些人就不會當作笑話,還會引來些麻煩。

    第二天,徐武就尋上門來。

    人如果懂得裝傻,不但能少惹些麻煩,有時還會帶來一些意外的收穫。一番寒暄,林木森先發制人,責怪徐武不夠朋友,連「招工」這種天大的事都不透風。並表明心跡,說:

    「我是『投親靠友』的;若真要『招工』的話,肯定會想辦法回湖南去。我爸工廠有七千職工,大廠『招工』怎麼也比湖興容易吧?」

    徐武的臉頓時脹得通紅,忙解釋說:

    「向**保證!木森,我真的以為你是知道的。要不你怎麼趕回來參加『雙搶』?難道德江沒有與你說嗎?」

    「你不提他,我還忘了;德江還天天一起出工,這事屁都沒放一個。」

    「德江是有顧慮,怕你……」徐武忙剎車,掩飾地說,「今年春上,中央有文件,『下鄉』二年可以『招工』;木森,不知湖南的『政策』怎樣?」

    林木森說:「湖南沒有這消息,只說是『修三線』。」

    「這種事是不會公開的。據說,湖興今年的招工指標是百分之二十。錢北大隊連街上『回鄉』的、加上『投親靠友』的,『知青』一共十八人,會有三點六個『指標』;說是『指標尾數』由公社作調劑,四捨五人應算四個『指標』。大隊裡肯定會作些平衡;『插隊知青』和『回鄉知青』是八比七,差不多的指標額。木森,你回湖南對我們有利也有弊;利在不佔招工指標,弊在怕公社扣大隊的指標額,就變成三點四了。『回鄉知青』的『指標』肯定是田樹勳的,現在的關鍵是楊慧麗的比例大不大。向**保證!木森,『女知青』中,慧麗這兩年在錢北應是最好的!還有一個問題,說是要『對口招工』;木森,我阿爸說是在五金機械廠,實際是個街道廠,我哥是航運公司貨運隊,我可不想回城來『掮大包』。慧麗更慘,父母都在『環衛處』;要是『對口招工』,總不能去作個女時傳祥吧?這兩天,我們跑了六七個單位,看我哥的面子,他們嘴上都說得好,可一點行動也沒有。昨天我哥打聽到湖興要建一個大絲綢廠,說是要招一二千人;木森,別回湖南了,一起去看看?」

    徐武興致勃勃地侃侃而談,雖然大有一廂情願的成分,仍像一瓢瓢冰水,從頭到腳,把林木森澆了個透心涼。原來在錢北「知青」的心目中,自己只是一個「指標額」;金德江有意避而不談,一再約我去青山蠶種場,是怕我受刺激!林木森忍不住也潑了瓢「冰水」過去:

    「徐武,絲綢廠再大,招上二千人;廠裡百分之**十是女工,男職工算百分之二十,也就四百人;就算有百分之四十是技術工種,一百六十個保全工至少要有百分之七十是老工人吧?能招上五六十個新工就不錯了!當然,還有一百三四十個搬運、勤雜工指標。」

    徐武一下懵了;半晌才說:「向**保證!我真的沒想這麼多。他姆媽的!湖興怎麼不辦個大型的機械廠?」

    沈少寶見來客是徐支隊長的兄弟,泡上「熏豆茶」,使忙張羅中飯。剛準備淘米,楊慧麗來了。打一個招呼,茶也不喝,一個勁催著徐武快走。

    「徐武,你哥讓你馬上去他哪裡。快點,說是有緊急消息!」

    徐武頓時笑得合不攏嘴,說:

    「木森,肯定是絲綢廠答應了;這次我哥可動了『硬關係』。在城裡多玩兩天;木森,明天我請你吃『千張包子』。」

    徐武走後,林木森連著抽了二支煙,裡裡外外地一琢磨,他反而想開了。

    「知青」是一種非工、非農、非軍、非學的特殊階層;共同的命運會使他們產生共同的相憐,激起共同的動盪、不安份。困苦中,他們似乎更團結,因為相同的命運促使著他們要相互扶持;過去所謂水火不容的「派別之爭」只是一種兒戲!團結起來,「殺」出一條路!可,面臨著「獨術橋」,他們的內心裡忘卻了情義,誰都明白,能踏上「獨術橋」的同時也就意味著更多的人落在身後。

    令林木森寬慰的是,既然國家開始了「招工」,就有了「進城」的希望。老天餓不死瞎家雀;大不了回湖南去。只是對照「招工條件」,首要一條是「不准談戀愛」。

    還真感謝李金鳳的「唾棄」!他姆媽的!同德江去青山蠶種場就好了……

    上下五千年,糾葛在文章,無論多少辛酸淚,留於他人講。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薦、求點擊、求評論、求紅包、求禮物,各種求,有什麼要什麼,都砸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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