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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005 檔案秘密 文 / 兔四哥

    李阿三是林木森的外公認養的兒子。外公去世後,一直沒來往;城裡姨媽沈少寶到北門外潘公橋船埠碼頭,找到「錢北航船」,托人帶信與他一說,李阿三滿口答應了。一是報養父的恩,二則有個「小九九」。李阿三身材矮小,年輕時以「扳罾」為生,風雨浸骨,患下了風濕病,下不得田;娘子徐貞女也一直病痛纏身,女兒金鳳才十三歲,全家人人出工,也只能混個饑飽;若年景不好或遇上三病二痛,一年下來還是個「透支戶」,口糧還得被扣在隊裡。林木森雖說是個「知青」,有「政策」擺著,磨礪上三五年,怎麼也能混成個全勞力;如果再能成為「上門女婿」,不怕「當大幹部」的親家不幫襯,家裡也就再也不會作「透支戶」了。徐貞女更是滿心歡喜,到龍溪鎮上找妹妹一說,妹妹也高興,王宏銘招架不住母親與大姨的好話與相逼,親自把事情給辦妥了。

    林木森到錢北不到一個月就辦了件大事。

    都說「發展農業靠機械化,改變農村靠電氣化」;「土改」時,幹部都宣傳「**新農村是『樓上樓下,電燈電話』。」湖興是富庶地區,有電,但通不進,沒有電線。林仲仁得知後,借「匯報思想」時,向工廠革委會的一位副主任談了。副主任是林仲仁「招干」時進的廠,為報「師恩」,副主任便找到工廠「知青辦」。恰好工廠「知青辦」為工廠子弟「上山下鄉」的對口公社準備了一批「閒置物資」。以支援農業,搞好「工農關係」。當五十公斤銅芯電線運至錢北,整個大隊都對林木森刮目相看了。

    在農村靠勞力「吃飯」,以體力「講話」,憑「實力」作人。李阿三什麼都有又什麼也沒有。以前有個女兒「親家」薛長壽是錢北大隊副大隊長;平日眼睛就長在額頭上,「四清」時下了台。現在有個作公社革委會主任的外甥,只是「隔了幾里路」,遠水解不了近渴。身邊總算有了個林木森,可以脫離「透支戶」了,大家也都為他高興。沒料到林木森還神通廣大,二隊的老人對林木森的阿爸都還有點印象,再一問,李阿三挺神秘地說,林木森的阿爸是作「大官」的。二隊通了電,隊裡許多人都說,雖然「木森力氣不夠,但幹活蠻認真」。

    林木森能看磚頭厚的書,能讀報,整版的「革命理論」可以一字不落的讀下來,還能解釋什麼叫「大國沙文主義」,「三個世界的劃分」,什麼是「文化領域」,「封建殘餘思想」;遇上**的詩詞,能背誦全文,能說出原意,還可說段革命的背景故事。

    經生產隊長王阿土提議,二隊隊委會便「委任」林木森為生產隊「政治宣傳員」。生產隊注重的是田里稻、堤上桑,地上作物、圈裡豬羊;漸漸林木森成了二隊的「會議隊長」。幾次會議後,林木森不但帶了「耳朵」也帶了「嘴巴」;竟能連農業生產問題提出看法與建議。

    大隊黨支部書記蔡阿毛髮現了林木森是個「好苗子」,遵照**的指示「各地農村的同志應該歡迎他們去」,經大隊黨支部、革委會研究,把林木森調到大隊「治保會」作政治宣傳工作。

    錢北大隊的「政治宣傳陣地」設在第三生產隊的曬穀坪;這裡原是錢北南街戲台廣場。錢北戲台有十二米見方,麻石基一米六高;原來是雕樑畫棟的三面看台,毀於戰火。一九四七年,由朱家出資修膳,一時買不到立柱,便在戲台兩側加了山牆,成了一面看台。兩面山牆的端頭嵌了副對聯,曰:「粉墨登場,演得形形色色;綵衣飛舞,做出是是非非。」(朱家修建好戲台的第三年六月,全家被押在戲台上批鬥。據說,哪天突然下大雨,雨水淋不住農民的革命鬥志;沒有淋到雨的朱家老爺在下戲台樓梯時「失足」跌了一跤,當晚斃命。)看台上,除去門,足有十四五米的壁。「治保會」在這裡每半月出一期「大批判專欄」。負責「大批判專欄」只有二人,整天忙著抄「社論」,編文章,還得配合革命形勢聯繫公社、大隊的階級鬥爭新動向寫批判稿。長篇大論,反覆幾句話,誰也不會關心。林木森有繪畫功底,在學校就幾次獲得過全市少年畫展的第一名。他改變了板報形式,以畫為主;當林木森陸續以**各個革命年代版畫頭像作了「大批判欄」的刊頭,錢北又一次轟動了。「錢北出能人了,二隊的『知青』林木森能畫**畫像?」戲台熱鬧了。幾期下來,插圖,漫畫越來越多,連不識字的婦女都上戲台看一番。為此,王宏銘還組織全公社的「治保會」政宣人員來錢北開「現場會」,高度評價錢北大隊「大批判專欄」是「旗幟鮮明,立功堅定,版面活潑,通俗易懂」。於是林木森被「委任」為錢北大隊「治保會」的副主任。

    遭受人議論,正是春風得意時。三隊王富貴是個「算盤精」,做生意在錢北首屈一指。他曾向人誇海口,「憑你們這點『三腳貓』本領,養不起我家娘子的一隻腳。」配合「打擊投機倒把」活動,林木森出了一期「漫畫專刊」,其中一幅就引用了王富貴的這句話。漫畫上,王富貴得意洋洋,翹著大姆指,說:「你們養不起我家娘子的一隻腳。」背後有一條秀長大腿,著長筒絲襪,穿繡花鞋。

    湖鄉養蠶,女人以**大為榮;但從不露腿,過去出門必圍條統裙,現在婦女參加農業生產,挽褲腿決不過膝。這條**的大腿引得了田間地頭的「談論」。王富貴倒挺樂觀;他說:

    「農民打赤腳,幹部才穿襪。我家娘子著長筒絲襪,看來我富貴會有『出頭』的日子。只是哪天有空,我得去問問這傢伙,幾時偷看我家娘子的大腿的?」

    李阿三聽說了,忙托濱裡的阿珍向王富貴的娘子金珠陪了不是。回轉對林木森說:

    「你這戇頭!人家搞批判只是筆頭上沾沾水,沒人看,寫了等於白寫。誰也不得罪,你倒好,畫成圖,誰看了都會去說;豈不是招惹些是非?」

    林木森想想也對,你指名點姓地,他自然會說,我娘子的大腿你幾時見到的?正好來了「清查階級隊伍」的中心任務,要「清查國民黨殘渣餘孽」,他把這「燙手的紅薯」留給了田樹勳;很快,戲台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仔細想想,這些也不應成為罪狀。雖說從未向組織匯報過父親的問題,可學校轉來的檔案袋不交在公社嗎?難道公社沒有打開過?看來檔案袋裡的秘密是保不住了。

    想到檔案袋,林木森真懊悔,當初為什麼不打開呢?

    「檔案」只是幾張紙,幾張可以決定人的一生的紙。「檔案」是屬「人事機密」,非一般人可查閱的。可林木森是有幸攜帶但無緣看到。

    林木森去湖興「投親靠友,上山下鄉」時,工廠「知青辦」(他父親的工作單位是地區級企業,企業統籌了一切)工廠讓林木森把自己的檔案袋帶到湖興。檔案袋是用最差那種牛皮紙作的,灰白色。林木森真想打開來看看,這裡有他在學校的「人事記錄」,有學校的「政治鑒定」,有他的「家庭關係」(父親的「歷史問題」),這一切都涉及他到新的環境下的新的邁步。可檔案袋上面印有紅色的「密」字,兩端用材料紙貼封後,蓋有學校革委會、學校「工宣隊」、工廠「知青辦」的大紅公章。林木森遲疑了、害怕了。一路上,他把檔案袋藏在箱子最底層,箱子放在座位下,生怕有所不測。

    到了錢北,林木森拿出檔案袋,心又癢癢地了。再三端看,他發現還是有機可乘,檔案袋兩端貼封了,中間可以挑開。尋來剪刀、鉛筆刀,最後林木森還是沒敢動手,因為沒有膠水。你想,檔案袋是膠水粘制的;如果單單這條縫用漿糊或米飯粘貼,豈不是不打自招!檔案袋交上去了;林木森惋惜了幾天,又自我安慰--如果用郵寄,不就連檔案袋的殼面都看不到嗎?還有,好事不背人;如果裡面說你不好,會讓你自己帶嗎?

    略作猶豫,林木森還是點燃了第二支煙。火柴燃燒大半,他換手輕捏炭化的一端。直到火柴燃盡,才扔掉。這一團小小的火苗,彷彿能為他照亮心扉,驅除屋內的陰沉。沉悶的鼾聲象「黃梅時節」的雷,令林木森心浮氣躁,掀被坐起;鼾聲停了,人卻沒有動靜。兩人相持一陣,林木森的底氣不足,先躺下;沒一分鐘,鼾聲又起……

    五月份時,林木森曾懊悔過。配合「一打三反」運動,全縣決定刮一場「紅五月革命風暴」。經查實,錢北大隊第三生產隊的銀珠招的東陽「上門女婿」,是個「潛逃」的「地主崽」。被大隊列入嚴密注視「階級鬥爭新目標」,將在「紅五月革命風暴」中抓去公社。一天,郵政點送來-封信,是這個「地主崽」的家信。「治保會」讓林木森查一下,他端祥這封信,對著陽光看,希望能透出些字來。大隊「貧代會」主任沈金生見了哈哈大笑,二話沒說,一把撕開信封,看完信後,對林木森說:「普通家信。你再仔細看看,有沒有什麼貓膩!」林木森很驚訝!晚上,有些後悔;早知他們這樣粗魯地對待信函,當初真該拆開檔案袋。

    唉!當初橫下一條心,拆開檔案袋,知道了內容,今天就無須這般地苦思冥想了……

    林木森又點燃一支煙;沒抽完,他睡著了。迷迷糊糊中,被響亮的咳嗽聲驚醒。他正感到惱怒,猛然一個寒噤--這裡是龍溪繭站!

    林木森慌忙起床,大牛很嚴肅地說:

    「**教導我們說,加強紀律性,革命無不勝。林木森,王主任要你『認真檢查,清醒反省。』你就要認真執行,要有時間,要抓緊時間,要……」

    聽見有人敲門。是王建華,他把林木森的早飯放在桌上,讓大牛去吃早飯。

    「謝謝!」一個酸菜包子,二個饅頭,一碗稀飯,一碟鹹菜。伙食不錯。林木森又補了一句,「多少錢?」

    王建華像看稀罕物似地打量了他一下,淡淡的一笑,說:

    「有吃就吃,管他多少錢呢?」

    洗漱罷。林木森邊吃早飯,邊偷窺王建華的臉色;肚子還真餓,塞進嘴裡食物卻無法下嚥。他想打探一下,剛想開口,就被堵了回來。

    「王主任說,你要認真檢查,清醒反省。想明白了就先寫交代材料。」

    見林木森面色難堪,王建華壓低嗓門,說:

    「什麼事,我真的不知道。我和大牛只管你吃飯,睡覺。我昨晚還問過趙小龍他們,都說不清楚;說由陸主任親自負責,陸主任連小龍都不讓過問。不過,王主任知道『治保會』裡我和你關係好些;點名由我負責……負責這裡。」

    林木森沒料到,事情還會這般地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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