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楊榮的這個安排,眾人並沒有提出異議。
久經沙場的他們,都很清楚這裡的環境。平坦的河床並不算是十分寬闊,少量騎兵成線形向遼軍插入,還是可以起到一定的衝擊作用,但大兵團的騎兵在這種地勢,根本施展不開。
如果論單兵作戰能力的話,騎兵是砍不過重步兵的,在這裡以重步兵佈防,是再適合不過了。
「你們各自回去準備,一旦步兵開到,我軍就要正式佈防。」楊榮站了起來,朝花青等人擺了擺手,等到眾人離開之後,他抬腳走出帥帳,雙手背在身後,仰望著夜空,微微蹙起眉頭,長長的歎了口氣。
「自從來到天柱莊,大人的情緒好像就不高!」閻真和柳素娘緊跟著從帳內走了出來,閻真更在一臉擔憂的看著楊榮,輕聲對他說道:「大人都如此,軍中將士們定會更加不安。」
「我何嘗不知這些!」楊榮緩緩搖了搖頭,視線停留在蒼茫的夜色中,悠悠的說道:「遼軍隨時有可能出現在我們的眼前,可我們的重步兵到現在還沒出現,如何不讓我感到擔憂?」
「他們一定會及時趕來的!」一旁的柳素娘這時接過話頭,對楊榮說道:「若是別的軍隊我還不敢如此肯定,可我們西塞軍的官兵,絕對不可能延誤行程,耽擱了戰機。」
「我也相信他們!」楊榮的嘴角微微牽了牽,扭頭看著柳素娘說道:「可他們都是步兵,步兵的行進速度只能達到騎兵的三分之一。即便他們的速度再快,也是要足足等上三天,才能到達這裡。」
在楊榮擔憂著西塞軍重步兵能不能及時趕到的時候,在涿州城以北,王晉和魯毅正催促著官兵們加快速度向天柱莊一帶挺進。
從易州出發,身披重甲,完全靠著兩腿走路的重步兵們,只用了兩天時間,就過了涿州,朝著南京方向挺進。
一路上,他們遇見了兩撥楊榮派出前來迎他們的騎兵小隊,魯毅和王晉都很清楚,若是軍隊真的要在河邊阻擊遼軍,這一次重步兵才是真正的主角。
絕對不能在遼軍趕到之前才到達!
經過兩天的跋涉,重步兵們都感到很是疲累,可他們去並沒有喊出累喊出苦。
以往的戰鬥中,都是騎兵為主角,在從易州出發之前,魯毅就曾經告訴過他們,這一次,在戰場上唱主場的,將是他們這些靠著兩條腿奔跑的步兵。
戰士的榮譽感讓這些重步兵巴不得立刻到達天柱莊,立刻列起陣型,與前來救援南京的遼軍廝殺。
當他們行進到距離南京只有五十多里的地方時,天色已經完全的暗了下來,魯毅也下達了全軍休息的命令。
一頂頂行軍帳篷在曠野中樹立了起來,渾身骨頭都快要累散了的重步兵們,在倒下後沒多會,就紛紛發出了呼嚕聲。
軍營裡靜悄悄的,除了巡邏的兵士們腳板踏在地面上發出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整個軍營就只能聽到風聲和遠處林子裡不時傳出的夜梟鳴叫聲。
一個手持長矛,站在軍營最外圍負責警戒的兵士伸頭朝南京城的方向看著,這裡離南京太近,隨時都可能有小股遼軍從城內躥出,對他們發起突然的襲擊。
在他的視野中,除了一片茫茫的夜色,再沒看見其他可疑的東西。
「有沒有異常?」兵士正專注的看著茫茫的野地,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聽到聲音,他連忙轉過身,見走過來的是王晉,這才雙手抱拳說道:「回稟王將軍,並未發現異常。」
「一路上多是勞頓了,在這裡守上兩個時辰,著實是很辛苦!」王晉朝那兵士點了點頭,對他說道:「不過你要記住了,全軍兄弟的性命都在你們這些負責警戒的人手中掌握著,在換崗睡覺之前,可是不敢有半點大意。」
兵士應了一聲,抱著拳躬了躬身。
王晉又向四周看了看,這才領著親兵向軍營的另一角走了過去。
靠近南京的地方,遼軍勢力是異常強大,王晉和魯毅都不敢有半點馬虎,剛一紮營,二人就安排董飛虎鎮守中軍,他們則在軍營內四處巡查,生怕見到楊榮之前出了什麼紕漏。
李繼隆的大軍還駐紮在涿州城,並沒有向南京開拔,可西塞軍向天柱莊挺進的舉動,卻引起了遼軍的警覺。
南京城內,耶律休哥和剛敗逃回來沒幾天的蕭撻凜正站在城牆上,天色已經很晚,二人卻都還沒有睡下。
西塞軍北進,一定是要阻擋中京的遼軍前來救援南京,雖說眼下一切還都很平靜,可不久之後,大宋的軍隊必然會出現在南京城下。
「楊榮北進,佔據了天柱莊,此時你如何看待?」一隻手扶著城垛,耶律休哥向身旁的蕭撻凜這麼問了一句。
「南京城恐怕是要遭逢一場惡戰了!」蕭撻凜緊緊的鎖著眉頭,對耶律休哥說道:「楊榮與李繼隆一同攻打涿州,已經向我們透露了一個消息,南朝的精銳正在南京一帶集結,他們等著的不過是楊榮斷絕了我大遼軍隊從北方前來援救的通路。十幾年前南京被圍的一幕,恐怕不日就要重演。」
「南朝人定不會讓那一幕重演!」耶律休哥搖了搖頭,微微蹙著眉頭說道:「這一次與十幾年前不同,那時宋軍圍困南京城,並沒有在北面設伏,而這次他們卻是事先把楊榮的西塞軍給放在了那裡,就算我大遼派出五十萬大軍,恐怕想要攻破天柱莊,趕到南京救援,也是需要許多時日。」
「南京城內的糧草還能撐上多久?」蕭撻凜沒有說話,耶律休哥在沉吟了一下之後對他說道:「宋軍有涿州、易州作為補給點,我等即便是堅壁清野,也是不可能斷了他們的糧道。如今之計,只能是盡速將附近村鎮的糧食全部收來,用以支撐即將到來的大戰。」
「城內糧倉尚滿!」耶律休哥問起糧食,蕭撻凜連忙應道:「撐五七個月,應該算不得什麼大事!」
「不夠!」耶律休哥擺了擺手,對蕭撻凜說道:「這件事交給別人,我還不太放心,由你親自去做。收羅糧草,糧倉堆滿了,就搭棚子安置,我們要做好在南京死守一年的準備。」
「是!」蕭撻凜應了一聲,轉身向城牆下去了。
站在城牆上,耶律休哥望著遠處的夜色,眼神中無意的透露出幾分擔憂。
前往天柱莊鎮守的宋軍若不是西塞軍,而是其他軍隊,他也不會如此擔心。
與楊榮數次交鋒,耶律休哥很清楚,西塞軍不僅人數眾多,官兵的素質也是要遠遠高於宋軍的普遍素質。
這樣的一支軍隊鎮守著天柱莊,遼軍即便最終從天柱莊渡河成功,所遭受的損失也必定是十分慘重。
很想派出一支軍隊襲擊天柱莊,可耶律休哥卻不會衝動到真的那麼幹。
南京城內的軍隊數量已是十分有限,無論是派哪支軍隊襲擊楊榮,最後都可能落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城池需要有軍隊鎮守,耶律休哥也只能強行按下襲擊楊榮的年頭,期待著能把這南京城守的久些。
各方軍隊都在積極備戰,其中壓力最大的就數在天柱莊駐紮的楊榮。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已到了楊榮進駐天柱莊的第五天,西塞軍的重步兵還是沒有來到。
他心內不由的有些焦躁了起來,若不是先前魯毅派回了他早先派去引路的騎兵向他稟明行進進程。
最後一名騎兵是小半個時辰前來到的天柱莊,從騎兵那裡,楊榮得知重步兵離天柱莊已經只有十里的路程。
在開闊的平原上,十里開外的軍隊是一眼就能看到。可天柱莊一帶的地形相當的複雜,一些小小的土坡和並不算很緊密的樹林擋住了視線,讓楊榮無法看到重步兵的旗幟。
反正只剩下十里,即便只是重步兵,用不多久,應該就能到達這裡。
深入遼國境內,如今的西塞軍就是一支挺進到最前沿的孤軍,他們沒有增援,也沒有後續的糧草,所有的一切都只能依靠當下的準備。
「告訴軍需官,讓他最後一次確認糧草!」得到重步兵快要到達的消息,楊榮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一些,站在溫榆河邊的楊榮對一個親兵交代道:「告訴他,我不管他用什麼方法,一定要保證全軍在這裡鎮守時足夠吃上三個月的口糧。」
親兵應了一聲,小跑著向軍需官傳達楊榮的命令去了。
在天柱莊鎮守三個月,是楊榮早有了考量的。如果這裡是一座城池,而不僅僅只是一個渡口,他會命令軍需官準備一年的全軍口糧。
溫榆河很長,遼軍可以渡河的地方並不是只有天柱莊這一處地方,之所以選擇這裡鎮守,是因為這裡離南京最近。
無論遼軍從哪裡渡河,圍攻南京的宋軍都能及時準備好防禦,唯獨這裡,只要被遼軍攻破,遼軍就能長驅直入,直接開向南京城。攻城宋軍必定會陷入兩面作戰的窘境。(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