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軍防線被撕開的口子越來越大,楊榮領著西塞軍從遼軍的包圍圈中突了出去,向著涿州方向一路狂奔。
被楊榮率軍突了出去,蕭撻凜恨的牙根直癢癢,止住了要跟進追擊的遼軍,眼睛死死的盯著漸漸遠去的西塞軍,咬著牙對身旁的遼將說道:「命令全軍緊隨楊榮身後,我軍定要在涿州城外,一舉擊潰楊榮與李繼隆!」
遼將應了一聲,扭頭朝身後的遼軍喊道:「全軍聽令,跟隨楊榮身後,向涿州方向挺進!」
這一次,蕭撻凜從南京城共計調撥了十二萬兵馬。這十二萬人,雖說不像早先耶律休哥率領的那兩支軍隊一樣精銳,卻也是有著兩萬多名皮室軍和三萬多鐵林軍精銳。
兩支人數並不比西塞軍少的遼軍最為精銳的騎兵,在與西塞軍發起正面碰撞的時候,包圍圈還是被撕開了一條口子,讓蕭撻凜感到一陣陣的不安。
如此強悍的戰鬥力,若是任由這樣的一支騎兵在遼國境內縱橫往來,必定會對遼軍造成極大的打擊,幽雲十六州極可能落入宋人之手。
西塞軍必須消滅,如今已成了遼國君臣的共同認識。
他這次出征之前,蕭太后給他的指示也是一定要把楊榮和他的西塞軍消滅在涿州一帶,並沒有命令他前去救援涿州,可見在蕭太后的心目中,涿州遠遠沒有這支近期讓遼軍頭疼不已的軍隊重要。
緊隨在西塞軍身後,遼軍始終與西塞軍保持著一里遠近的距離。
領著西塞軍從遼軍包圍圈中殺出來的楊榮,不時的會扭頭朝身後看上一眼。
身後一里開外的道路上,遍地都是星星點點的火光。
那火光一眼根本望不到頭,也不知到底有多少遼軍跟在後面。
看了幾次跟在後面的遼軍,楊榮撇了撇嘴,對一旁跟著的花青說道:「你留在這裡,把他們的帥旗給我射了,讓他們先亂上一會再說。」
花青應了一聲,勒住馬,向著隊伍的最後面走了過去。
黑夜中,遼軍的帥旗迎風招展,在夜風裡獵獵飛舞。
火把的亮光映的帥旗一片通紅,在火光的映照下,越發顯得氣勢雄渾。
從背後取下長弓,花青把箭矢搭在了弓弦上,瞄向了遼軍的帥旗。
從側面刮來的風很猛,花青並沒有像以往一樣在瞄準之後即刻放箭,他的手死死的拉扯著弓弦,一雙眼睛也盯著遼軍大旗連眨也不眨。
遼軍漸漸的近了,花青臉部的肌肉微微抽搐了幾下,拉著弓弦的手卻將弓弦扯的更緊。
走在遼軍最前面的蕭撻凜見前方有一員宋將駐馬立在官道正中間,勒住韁繩,止住了隊伍的前進。
西塞軍主力已經向前開進了一段路程,這員宋將單獨留在官道上,就好似在等待著遼軍一樣。
蕭撻凜想不明白立在官道中央的宋將想要做些什麼,若是想要以一人之力阻擋十二萬遼軍前進,那只能說這個宋將實在是太好笑了。
遼軍停了下來,花青的嘴角微微牽出一抹怪怪的笑容,拉著弓弦的手猛的一鬆,一支箭矢夾著勁風朝遼軍帥旗飛了過去。
駐馬立在遼軍陣前的蕭撻凜正望著花青,還沒想明白花青立在那裡到底是想要做什麼,一支箭矢夾著勁風朝他飛了過來。
聽到箭矢破空的聲響,蕭撻凜連忙側身想要避開,可他很快就發現,箭矢的目標並不是他這位遼軍主將,而是離他不遠的帥旗。
箭矢穿透旗桿,發出「啪」的一聲脆響,旗桿痛苦的「呻吟」了兩聲,吱吱扭扭的歪斜了下去。
見旗桿被箭矢射中,幾個遼軍連忙去扶,可在風中飛舞的大旗帶著的力道是何等巨大,這幾個遼軍雖說是失足了力氣,大旗卻還是險些歪倒在地。
看著遼軍一片忙亂的狼狽模樣,花青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把長弓背在身上,轉過身,抖了下韁繩,策馬追趕主力去了。
帥旗被花青一箭射翻,遼軍很是忙亂了一會才穩定了下來。望著西塞軍離去的方向,蕭撻凜緊握著拳頭,咬著牙迸出了一句:「好個楊榮,竟敢折我大旗,此番我定讓你有來無回!」
發了句狠,蕭撻凜一擺手,對身後跟著的遼軍喊了聲:「將士們,隨我追上楊榮,將他們殲滅在此處!」
得了蕭撻凜的命令,遼軍齊齊發了聲喊,加快了速度朝著西塞軍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大旗折斷,這一耽擱,西塞軍已經去的遠了。
遼軍追了好一會,也沒看到西塞軍的蹤跡,五萬人的西塞軍騎兵主力竟像是憑空蒸發了似的,在官道上消失的無影無蹤。
空曠的官道上,掠過一陣陣風兒。風兒捲著塵沙,迷的蕭撻凜有些睜不開眼睛。
他很懊惱,剛才在大旗折斷的時候,他應該派出一隊人馬緊跟著西塞軍才是。可那時候任憑誰做主將,也不可能想到這一層。這會懊惱,已是有些晚了。
追趕了小半個時辰,沒有見到西塞軍主力,蕭撻凜勒住韁繩,擰著眉頭朝四周看了看。
黑夜足以掩藏許多東西,有很多在白天應該能夠看到的,此時也都被這濃濃的夜幕給遮掩了。
一股不祥的感覺從他心頭升起,他抬起手,止住了隊伍的行進,對身後的遼軍喊道:「防禦陣型,今晚我等就在此處過夜!」
遼軍在大道上駐紮了下來,楊榮此時卻領著西塞軍離開了官道,沿小路向涿州方向進發。
涿州一帶,多為平原,在范陽附近設伏,與人數多於自身兩倍還多的遼軍激戰並不是明智的選擇。
可把遼軍引到涿州城下,更是不合適。
李繼隆此刻正在圍攻涿州,若是遼軍到了涿州城下,李繼隆必定腹背受敵,到時楊榮就算是救援的再及時,恐怕也是扭轉不了涿州之戰的敗局了。
蕭撻凜的軍隊必須在涿州之外殲滅,可天時地利都不利於己方,如何將這樣一支強橫的遼國精銳消滅成了楊榮心頭十分糾結的一件事。
「大人!」楊榮正擰著眉頭思索著該如何對付蕭撻凜率領的這支遼軍,花青策馬來到他身前,雙手抱拳對他說道:「末將已折了遼軍帥旗!」
「花青,你說此番若是我軍回頭再與蕭撻凜作戰,有沒有勝的把握?」楊榮一手捏著下巴,抬頭看了一眼花青,向他幽幽的問了一句。
花青臉上現出一抹尷尬,嘿嘿一笑,對楊榮說道:「大人這可是問到末將了,我軍與遼軍激戰一場,雖說成功突圍,卻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將士們此刻情緒正自低落,若是回軍再戰,恐怕勝利的機會並不是很大。」
「將士們情緒低落?」楊榮歪著頭,兩眼閃爍著異樣的光彩向花青追問了一句。
見楊榮聽說將士們情緒低落,不僅沒有失望反倒好像是很興奮的樣子,花青有些不解的點了點頭,對他說道:「是啊,自從西塞軍出征以來,極少受到這樣的挫折。此番遭受遼軍突然襲擊,將士們情緒低落也是在情理之中,大人無需介懷!」
「我軍定然能勝了!」楊榮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對花青說道:「你去傳我命令,今晚讓將士們好生歇息,明日一早,與遼軍就在此處展開決戰!」
楊榮的命令讓花青感到很是不解。
按照正常的行軍慣例來說,軍隊士氣低落的時候,就應該避開戰端,盡量不要與敵軍交鋒,可楊榮偏偏選擇在這個時候讓西塞軍休整備戰,與遼軍在這荒野中展開激戰,無論是放在誰的身上,都是想不太明白的。
「孫子兵法九地篇!」看出花青神色中的不解,楊榮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對他說道:「置之死地而後生,去吧,把我的命令傳達下去,明日定要取場大捷,方可收兵!」
雖說楊榮已經做了解釋,可花青還是不太敢相信在這種情況下能夠有機會戰勝遼軍。
李繼隆相繼兩次以少勝多,戰勝耶律休哥,那完全是佔據了天時和地利,而此時的西塞軍,無論天時還是地利,都不佔優勢。
心內雖然還有些疑惑,花青卻也沒多問什麼,只是朝楊榮抱了抱拳,轉身傳達他的命令去了。
大軍在野地紮下了營寨,楊榮雙手背在身後,站在營寨邊緣,仰頭望著黢黑的夜空,期待著黎明的到來。
他不是一個擅長夜襲的將軍,夜晚給他帶來的,除了寧靜,並沒有勝利。他在等待著晨曦從東方的地平線探出頭來,西塞軍的尊嚴將會在第一抹晨曦從地平線盡頭出現時徹底的從蕭撻凜那裡討要回來。
帳篷已經搭建好,一名親兵站在楊榮身後。看著雙手背在身後仰頭望著夜空的楊榮,親兵並沒敢打擾他。
西塞軍所有人都很清楚,這一戰的成敗,不僅是決定著西塞軍的存亡,同時也決定著大宋這一次追亡逐北能不能取得前所未有的功績。
此戰勝,則全盤勝!此戰敗,則全盤輸!(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