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賊們發出一陣陣的怪叫,揮舞著手中的馬刀,策馬衝進了小鎮。
原本鎮內的街道上還有幾個行人,見這群馬賊衝進了鎮子裡,這幾個行人發出了一陣驚叫,連滾帶爬的往家跑了。
街道兩側還沒有打樣的店舖,見有馬賊衝進了鎮內,也連忙將店門關上,好像那薄薄的店門就能抵擋住馬賊似的。
衝進鎮子,馬賊們也沒理會那些尖叫著四處亂竄的人,只是跟在喬威的馬後,朝著賭坊所在的小巷衝了過去。
在楊榮指點著馬賊們闖進這條小巷的時候,賭坊裡還傳出一陣陣賭徒們的叫喊聲。
沉重的馬蹄踏在地面上,發出一陣轟隆隆的巨響。
可能是聽到了馬蹄聲,在楊榮等人快衝到賭坊跟前的時候,裡面的喊叫聲停了下來,緊接著他們看到幾個賭徒從屋裡跑了出來。
跑出來的這幾個賭徒看到一群馬賊正向賭坊這邊衝來的時候,怪叫了一聲,抱頭向巷子深處躥去。
「殺了他們!」見有幾個賭徒朝巷子深處跑,閻真一邊騎馬朝賭坊疾衝,一邊揮起手臂向身後跟著的馬賊們喊了一聲。
五六個馬賊縱馬向那幾個賭徒追了過去,到了賭坊門口,剛被喬威從馬背上抱下來的楊榮扭過頭向被馬賊追的幾個賭徒看了過去。
只見那幾個馬賊在追上賭徒後,也不多囉嗦,掄起手中馬刀,朝著他們的頭頂就是一陣猛劈。
幾個賭徒甚至都沒來及慘叫,就被劈翻在地。
有一個賭徒腦袋被劈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可他一時還沒死掉,栽倒在地上,翻滾著哀嚎。
那幾個砍殺他們的馬賊見他沒死,其中一人騎著馬走到他面前,雙頭一提韁繩,駿馬長嘶一聲,兩條前蹄高高抬起,重重的踏在了那個賭徒的心口上。
沉重的馬蹄砸上心口,原本還躺在地上翻滾哀嚎的賭徒頓時沒了聲息,他的身體微微一躬,噴出口鮮血,隨後身子一挺,僵直在地上,動也不動了。
被喬威從馬背上抱了下來,楊榮正想強撐著把腳放到地上,兩個馬賊連忙上前抬起他。
馬蹄聲在賭坊門口停下,外面又傳來先前跑出去的賭徒哀嚎,賭坊裡的賭徒們早嚇的沒了魂,一個個蜷縮在牆角,恐慌的看著走進屋內的馬賊。
「搶你玉的人在不在?」進了賭坊,閻真眉頭緊皺著,向一旁被兩個馬賊抬著的楊榮問了一句。
雖說楊榮的臉被打腫了不少,可相貌卻還是依稀可辨,早上就在賭坊裡的幾個賭徒在閻真問過話後,齊刷刷的把目光轉移到了莊家的身上。
看到楊榮,莊家是連腸子都悔青了,若是知道楊榮和馬賊有著關係,早上他就不會去搶這種不該招惹的人。
可楊榮生的面相俊俏,並不像是個惡人,原本還以為他好欺負,沒想到卻遇見了這樣一個做夢都不敢招惹的角色。
「是你搶的那兩塊玉?」見幾個賭徒把目光轉到了莊家的臉上,閻真一手提著刀,慢慢的走到他的面前,不等楊榮說話,對莊家冷冷的說道:「不想死的太難看,就把那兩塊玉交出來!」
賭徒們平日裡只知道賭博,捎帶著欺負一下弱小,哪裡見過這種真刀見血的陣仗。
莊家渾身哆嗦著,褲襠裡傳來一陣濕濕的溫熱感,一股溫潤的暖流順著褲管流到了腳面上,竟是被嚇的尿了褲子。
「怎麼?莫非你將那兩塊玉賣了?」見莊家只是渾身哆嗦著,並沒有拿出楊榮被搶的兩塊玉,閻真微微瞇了瞇那雙漂亮的眼睛,語氣森冷的又追問了一句。
「沒、沒!」被嚇的失了魂的莊家這才回過神來,連忙伸手從懷裡摸出早上才搶來的兩塊玉,雙手捧著遞到了閻真的面前。
閻真伸手抓過那兩塊玉,很隨意的看了一眼,一手握著兩塊玉石,另一隻手猛的向前一遞,馬刀「噗嗤」一聲刺入了莊家的心臟,刀尖透過脊背,從後面刺了出去。
將馬刀從莊家心口拔出的時候,一股鮮血飆濺了出來,噴的閻真滿身滿臉都是。
她伸手朝臉上抹了一把,轉身向還被兩個馬賊抬著的楊榮走了過去,一邊走,還一邊給進到屋內的馬賊們下了條指示:「殺!一個不留!」
手裡攥著閻真塞給他的兩塊玉,楊榮驚愕的圓睜著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屋內翻飛的刀影和臨死前哀嚎掙扎著的賭徒們。
牆上、地上,到處都濺滿了鮮血,一群馬賊在砍殺了所有的賭徒之後,幾乎個個都變成了血人。
他們身上的鮮血並不是他們自己的,而是那些賭徒的!
楊榮不敢相信,為了兩塊玉,閻真竟會命令馬賊把這裡的人全都殺光。
他張了張嘴,想要向閻真問個為什麼,可話到嘴邊,卻沒有問出來。
賭徒們確實是暴打了楊榮,可是當馬賊舉起屠刀的時候,楊榮卻有種這些賭徒罪不及死的想法。
這種想法只是在他的腦子裡閃了一閃,他並沒有說出口。
馬賊做事,應該有他們的規矩,既然閻真說要殺光,一定也是按照規矩來辦的,多問只會招惹更多的是非。
「拿著你的玉,好生將養兩日,等能走動了,即刻離開這裡!」在馬賊們把賭坊裡的銀兩全都收拿乾淨之後,閻真扭頭向門口走了去,在邁出門檻的時候,她還給楊榮丟下了這麼一句話。
與這群馬賊在一起,楊榮心裡感到一陣陣的不安。
這群人一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與他們在一起久了,難免不會招惹來官兵。
他本來就怕遇見遼國官兵,若是被當成馬賊殺了,那倒還是好事,可若被生擒帶回了大同,耶律齊雲難免也要跟他一同受過。
閻真說的不錯,對他來說,眼下最緊要的,確實是得趕緊離開這裡。
搶了賭坊,殺光了賭徒,馬賊們並沒對鎮內其他地方進行騷擾。
可能是擔心官兵聞訊後趕過來將他們堵住,出了賭坊的門,閻真就領著一群馬賊,帶著楊榮一起朝他們駐紮的地方奔了過去。
他們駐紮的地方,在懷仁縣城北面二十里開外的地方。
雲中鎮隸屬於懷仁縣,出了鎮子,一群人避開了縣城所在,披著已經降臨的夜幕徑直向北去了。
對楊榮來說,向北走,是在走回頭路。
可眼下他又沒有其他的選擇,身上有著傷,沒有兩天看來也不能自己騎馬,不跟閻真他們在一起,若是遇見野狼或強人,這條命就是真的要交代掉了。
閻真等人駐紮的地方,在一片林子裡。
林子不是很大,生長在這裡的樹木也多是落葉喬木。
樹身雖然高大,可樹葉到了深秋卻是要落的。
也正是因此,這片林子給人一種很是開闊,並不能遮掩行跡的感覺。
跟著馬賊們進了林子,楊榮坐在喬威的身前,微微擰著眉頭,很是沒力氣的說道:「這個地方不能駐紮?」
聽了楊榮的話,喬威身子微微一震,壓低了聲音向他追問道:「你說什麼?」
「這裡不能駐紮!」楊榮身子朝後仰靠在喬威的胸口,有氣無力的說道:「樹木已經落葉,從遠處看去,一眼就能看出裡面有人。而且林子太小,極易被包圍,如果遇見想置你們於死地的對手,他們根本不用強攻,只需放上一把火,我們所有人都會被燒成焦炭!」
「啊?」喬威一愣,在林子裡駐紮,他們考慮到的正是隱蔽,卻沒有想到楊榮所說的這些。
他連忙勒住韁繩,朝走在前面的閻真喊道:「丫頭,剛才楊兄弟說這裡不能駐紮!」
閻真正在前面走著,聽到喬威的喊聲,連忙回過頭,一臉迷茫的看著他,擰起眉頭問道:「為何?」
「你看這裡!」喬威策馬追上閻真,指著四周的高大喬木,對閻真說道:「樹木多已落葉,從林子外完全能看到裡面的人影,而且林子太小,若是在四周分別放上一把火,我等該如何處置?」
「不好!」向四周看了看,閻真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大叫了聲不好,對身後跟著的馬賊們喊道:「快走!離開這片林子!」
她的喊聲剛落,林子四周已是亮起了一片火光,顯然是有人尾隨著他們,像楊榮擔心的那樣在四處放起了火。
「快走!」見四處果然亮起了火光,閻真心頭一緊,連忙催促著與她一同背叛寨子的馬賊們加快速度。
「來不及了!」喬威正要抖動韁繩跟著閻真衝出去,斜倚在他胸口的楊榮又有氣無力的喃喃說道:「等我們衝到林子邊緣,大火已經燃燒起來,衝到那裡也是無法突破火牆!」
他這句話一說出口,喬威心頭一緊,頓時感到一陣絕望。
有人在林子四周放火,不用說,一定是他們離開的時候,寨子裡派出了尾隨的探子。
見楊榮逃了,他們這些人又沒有返回寨子,尾隨而來的探子肯定會向大當家趙鳳稟報。
如果閻真先前說的都是實話,趙鳳絕對是個為了達到目的,不惜付出任何代價的女人。
這種女人要比野心勃勃的男人更加可怕,她們做事的時候,能使出來的手段,也不是尋常男人能夠想像的。
得知閻真和喬威已經背叛了寨子,如果趙鳳不派人將他們剿滅,將來叛逃的人還會更多!閻真不是沒有想到過這種可能,只可惜最後還是太大意,自己跳進這必死的局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