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1-09
楚天涯大堆的事情要思考要處理,加上剛剛遠征了一場回來疲累之極,根本無心和貴人做兒女癡纏,於是打算將她從帳篷裡趕走,自己早早歇息。
可是進去一看,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因為貴人和朱雀正窩在一起,專心致志的連夜繪製金國邊境兵馬分佈圖。
「小飛,去弄些熱湯飯菜來。」楚天涯吩咐道,「我要和她們兩個喝一杯。」
「是。」小飛哪裡會多言,但卻是沒忍住鄙夷的瞥了朱雀和貴人一眼。大抵是在埋怨她們,趁蕭玲瓏不在、以公務的名義要來霸佔主公的床。
楚天涯抬腿就給了他一腳,「還不快去!」
「是、是,馬上去。」小飛嘿嘿的笑了兩聲,出去了。
貴人和朱雀一看到楚天涯回來,紛紛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主公,我好累喲!」貴人伸起懶腰嬌滴滴的哼道,「抱一下嘛!」
這古靈精怪的小丫頭,時時不忘巧立名目的「佔便宜」。此時她抬起雙臂一臉花癡的沖楚天涯傻笑,眼神之中全是毫不掩飾的揩油念想。
「少來,專心做事。」楚天涯假慍的瞪了她一眼,在桌邊坐下細細的看了一陣她們手上的半成品圖樣,不由得擰眉道,「奇怪,完顏宗弼明知道你們是間細,還放任你們搞到這些情報。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根本就不在乎。」朱雀淡淡道,「或者說,他根本就不相信南國會有能力北上反攻。」
「應該是。」楚天涯漠然的笑了笑,「宗弼的傲氣,真是發自骨髓。如果他二哥宗望知道此事,定會將你們二人拿下誅滅,萬萬不會放任你們帶著這些情報逃離北國。」
朱雀手下不停的慢慢繪製地圖,美眸星亮臉頰微紅。楚天涯還真是沒見過能把嫵媚與幹練如此完美的融合於一身的女子。她若是生在21世紀,就是個高端金領的標準范兒。
青衛都學過情報甄別與總結以及地圖繪製,當時這門課程就是朱雀這個狼牙大首領教的。現在由她來繪製金國的邊境兵馬分佈圖,相信沒人能夠給她做得還要盡善盡美。
楚天涯靜靜在一旁觀摩了片刻,發現太原以北的雲中一帶,遍佈軍鎮與卡哨,臨近雲中的地帶,依傍險山與叢林建有糧倉馬場無數。不愧是金國的西朝廷所在,這裡屯養個百八十萬的兵馬都不成問題。那裡扼守險隘易守難攻,交通運輸十分便利,儼然就是整個大金帝國的一個橋頭堡,既是擊敵的拳頭,也是禦敵的門戶。
「如果能夠擊破雲中,那麼戰勝金國就成功了一半。」楚天涯一邊看著地圖,一邊情不自禁的說道。
朱雀手下一頓,啞然失笑,又繼續繪製。
楚天涯看到她這樣的表情,假裝惱火的道:「你覺得我做不到?」
「至少現在不行。」朱雀毫不隱晦的道。
楚天涯忿忿的撇嘴,「你就這麼看不起我?」
「屬下不敢。」朱雀仍是淡淡的道,「只是現在的河東義軍,當真還不具備與金國正面抗衡的能力。十萬大軍,多半是新兵。金國在西朝廷有多少精銳之師,稍後屬下標示完畢,主公就知道了。」
「你直接說不行麼?」楚天涯道。
「屬下怕嚇著主公。」朱雀在笑。
「鬼扯!我嚇大的!」
貴人嘿嘿的笑,「主公、主公,我告訴你——四十七萬!」
楚天涯雙眼一瞪,表情有些僵住了。
「都說了,會嚇著主公。」朱雀難得這樣呵呵的笑。
楚天涯的表情變得有些嚴峻起來,「完顏宗翰剛剛新敗北返,所帶近十萬大軍多有潰散,頂多只剩幾萬回國——哪裡湊來的這四十七萬大軍?」
「主公還是小看金國了。」朱雀說道,「去年的那一場戰役,頂多只能算是試探的一擊。當時完顏宗翰就沒有帶出多少家底,金國朝野之上也從來沒想過他會戰敗。實際上至從消滅遼國後,金國的軍事實力每天都在猛漲。那麼多的遼國遺民都成了女真人的奴隸,要湊出百萬大軍都是問題。別的不說,光是遼國留下的數十萬大軍,就可以一個不少的照單全收。現在據屬下保守估計,金國的兵馬總數不下八十萬之多!」
「保守估計,八十萬?」楚天涯雙眉緊擰。
「絕對不止八十萬。」朱雀認真的說道,「西朝廷四十七萬,全都是敢戰可戰之師;如果非要拼湊,完顏宗翰敢在一夕之間湊出六十萬人馬。東朝廷完顏宗望麾下屯兵於燕京之野的主力大軍就有整整三十萬。這還不算金主留在手邊的兵馬和散集在河北各地的兵馬。我與朱雀南逃的時候,陸續正有河間、中山的駐軍回撤。宗望打算集中手下所有兵力,發動對南國的一次大衝擊。到時候他手下的兵馬,肯定不亞於宗翰的四十七萬!」
「他媽的,金國真打算一擊滅了大宋啊,這都快百萬大軍了!」楚天涯忍不住罵起人來。
「就算宗翰與宗望不會傾巢而出,兩人帶率三十萬大軍南征,那是鐵定不會少的。」朱雀說道,「宗弼甚至主動告訴我,他二哥要給他一支十萬人的人馬打先鋒前哨,最先去掃平河北三鎮。但是宗弼拒絕了。」
楚天涯略微一怔,「為什麼?」
「因為宗弼覺得,殺雞用牛刀……」朱雀道,「他說,一萬人就足以讓宋軍不戰而潰。十萬大軍掃三鎮,這樣的事情隨便在金營裡點選一個萬夫長也能完成,奈何要他去擔綱?」
「我知道他是何用意!」貴人搶言道,「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
「放屁!」楚天涯惱火的厲喝了一聲,「真定一萬三千餘拐子馬,怎麼被收拾的?」
貴人被他罵得一怔,哭喪著臉直撇嘴,「你凶什麼嘛,這話又不是我說的,哼!」
「你別插嘴。」朱雀瞪了貴人一眼,繼續道,「金國此戰,志在必得。」
「我也看出來了。」楚天涯說道,「他們已經收起了傲慢,並且不再計較一城一池的得失,那麼,就定然是志在全局。按照女真人爭強好勝的習慣,被我端了真定居然毫無反應……越是這樣,就越加意味著女真人真是動了真怒、下了狠心了!」
「主公,屬下有一句本份之外的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朱雀說道,「我只是一名青衛,不是首領。」
「說吧!」楚天涯微笑道,「就當是朋友之間的閒聊。」
朱雀點了點頭,「我覺得,主公還是要早做打算。雖然河東這裡的防禦看似固若金湯,但是完顏宗翰如果真的率領大軍而來……三十萬金國精兵,真不是這點營盤和十萬義軍能抵擋得住的。」
「我知道。」楚天涯雙眉緊擰的點了點頭,「完顏宗翰忍了這麼久,就是一直都在蓄力。等到他出招的時候,定然是粉碎的一擊。他不想再與我游鬥糾纏,他真正的目標是征服整個大宋的領土!……去年的那一場敗跡,更加堅定了他的決心。如果他再次南下,我相信,他的準備一定十分充分。三十萬大軍,還真是保守估計。」
貴人左右的看著他們,愣愣的道:「不是說,兵不在多而在精,在於運用得法麼?主公用兵如神,一定能打敗完顏宗翰的!
楚天涯都要被她氣樂了,「神?神個屁!——要說用兵,我再學十年也未必是宗翰的對手!」
「那你不是勝過他一次了麼?」貴人不服氣的道。
楚天涯搖頭而笑,「去年之所以僥倖得勝,一是完顏宗翰輕敵,二是我們奇兵制勝,第三,更大的功勞其實應該歸功於我的恩師王稟,和太行山的關山、焦文通還有白詡這些人。還有西山孟德,他幹的事情也比我多——我也就是撿了大便宜而已!」
「我不信!」貴人板著臉咬牙切齒,「反正我說你能贏,你就一定能贏!主公一定可以再次打敗完顏宗翰那個混球,一定、一定!」
楚天涯和貴人都笑樂了,「你出去,幫小飛溫酒去!」
「去就去,哼!」貴人氣乎乎的出去了。
「主公,你別怪她。」等貴人出去後,朱雀輕聲道,「她還像個孩子,在她心裡,主公就是高高在上無所不能的神。」
「我知道。」楚天涯微笑道,「我怎麼可能怪她?」
朱雀微笑的點頭,「我知道,主公的心裡早被蕭郡主一個人佔得滿滿的了,很難再容下別的女子。但是……我肯求主公,還是盡量不要辜負了貴人。」
楚天涯的眉梢略微一揚,有點好奇的道:「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她了?」
「一直都關心。」朱雀微笑道,「當初,她是我帶進狼牙的。雖然她很呆很笨脾氣還很壞,但她真的沒有一點壞心,認準了的事情就會一根筋的去做。這種傻傻的勇氣,真的很讓人感動和欽佩!」
楚天涯微笑的點點頭,「我知道。」
「屬下失言了。」朱雀頜首抱了一拳,繼續指著地圖道,「主公想要北上主動攻擊金國,的確不太現實。至少河東這裡,不是理想的出擊之地。太多的險山路隘,金國只須派譴數百人扼住險道,就可以阻攔住主公的十萬大軍。飛狐倒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古人誠不相欺。但是,金國要南下卻是四通八達,我等防不勝防,只能在小蒼山這個必經之路上設伏。這是他們的地理上的天然優勢,不是兵力與用兵之法可以彌補的。」
楚天涯一邊細聽一邊思考,忍不住笑道:「看來你還具備做一名軍師的潛質。」
「屬下只是在其位謀其事。主公命我打探金國的駐軍與邊防,屬下就只專注這些事情。」朱雀說道,「至於調兵譴將排兵佈陣,屬下是一竅不通。」
楚天涯呵呵笑著點頭。
朱雀突然毫無徵兆的彈身而起,像一個鬼魅似的往上飄飛,腰間的鱷皮軟鞭也出手了,啪的一聲擊在了帳頂,擊了若大個洞!
楚天涯連忙抽身後退,貴人、小飛,還有玄武、勾陣馬上在一瞬間做出了反應,將楚天涯團團包圍在核心保護了起來。
朱雀翩然落地,「何方肖小,藏頭露尾!!」
「哎呀,疼、疼!」一個蒼老又戲謔的聲音從外面響起,所有人都大吁了一口氣,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何伯駐著枴杖從外面走了進來,一臉苦笑的揉著臉,「小紅鳥,打人不打臉哪,你怎麼能這樣對待老頭子?」
楚天涯笑著走過去拉他的手,「老爺子讓我看看,抽哪兒了?」
朱雀收起鞭子上前來抱拳而拜,「老爺子恕罪,屬下以為是刺客。」
何伯鬆開手,臉上若長的一條鞭印,表情極度的悲壯與傷心,「哎,哎,我是老嘍,老嘍!我就是想來偷偷的看看少爺,沒想到一下就被這小紅鳥發現了!……真是教會徒弟打死師父喔,疼、真疼啊!」
「貴人、小飛,還不快帶老爺子去治傷?」楚天涯笑道,「老爺子,你來就來吧,幹什麼趴在屋頂?」
「這點小傷算個屁,不用治!——喝幾碗酒就行了!」何伯嘿嘿的笑,「我就想試試,這兩個女娃兒在跟主公親熱的時候,是否依舊能夠保持警惕?——結果,還不錯嘛!好,你們兩個,以後可以給主公伺寢了!」
滿屋子人都哭笑不得,朱雀居然紅了臉,貴人則是嘻嘻哈哈的一陣暗笑,抱著何伯的胳膊肘兒就左右的搖,「老爺子,這可是你說的!你說的!郡主回來要是趕我走,我就讓你幫忙!」
「你羞也不羞?」朱雀哭笑不得的喝斥,「出去,煮酒!」
「去就去嘛,你也凶我!」貴人吐了吐舌頭,又樂不可吱的出去了。
餘下青衛都退了出去。
楚天涯連忙請何伯坐下,「老爺子,我剛回來大小的事情忙碌。本來是早該去陪你喝兩杯的,無奈,到現在才有空坐下來。」
「這不,老頭子就自己摸來了?」何伯笑瞇瞇的盯著楚天涯看,眼神之中滿是疼惜與欣慰,輕聲道,「少爺,此次北行,你真是吃苦了。平安回來就好,就好。」
楚天涯的心裡湧起一股暖意。老人家的舐犢之情溢於言表,雖然楚天涯和他之間沒有半點的血緣關係,算起來還曾是主僕關係。但楚天涯分明可以感覺到,何伯對他的關愛之情,已經與老父無異。
何伯與楚天涯坐著,朱雀就很自覺的立於一旁,不言不語垂手而立,像一名真正的侍衛。
何伯仰頭看著她眨了眨眼,「站著幹什麼,炫耀你比老頭子長得高嗎?——過來坐下,別繃著臉!大男人喝酒,哪能沒有女人相陪呢?」
楚天涯和朱雀都有點哭笑不得,這種話也就只有為老不尊的何伯能說得出來;而且聽在耳裡,也不讓人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