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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血火河山 第246章 孤家寡人 文 / 蕭玄武

    更新時間:2013-01-10

    次日,楚天涯邀集了白詡、焦文通與孟德,四個軍機大首領一同參觀了整個小蒼山的防禦體系。

    十萬大軍的營盤,用「虎踞龍盤」來形容的確不為過。白詡的確是個無師自通的天才,他幹這樣的事情也是第一次,以往只在書本上有過接觸。但是他這個營盤建得四通八達易守難攻,當得起固若金湯這四個字。

    小蒼山的每一寸土,都凝結了白詡與將士們的心血。數月前這裡還是荒山野地,現在已是軍寨林立宛如一座城池拔地而起。

    金國的騎兵想要攻破這裡,不付出一點巨大的代價是絕不可能的。

    楚天涯參觀完後,對白詡讚不絕口,但心裡依舊有一團陰影在籠罩——看這架式,白詡是鐵了心要死守河東;但是,金國也鐵了心要直搗中原,太原小蒼山的這塊絆腳石是一定要搬去的。現在金國正在蓄力攢力,等到雲中的完顏宗翰一擊殺來,保守估計人馬不會少於三十萬。

    小蒼山的防禦體系再堅固,後勤補給也有枯竭的時候。到那時,十萬大軍不戰自潰——去年的太原不就是幾度瀕臨崩潰麼?那時候城中還有百姓、有倉稟、有房屋和一應生活物資;現在呢?一但小蒼山陷入戰火,後勤補給就只能全靠後方的太原接濟。一但這條生命線出現問題,十萬人的咽喉就要被死死掐住,再有戰鬥力也得被自己的肚子耗死。

    也就是說,楚天涯認為小蒼山絕對不是一塊久守之地。但是眼下白詡傾盡全力把這裡修得固若金湯,投入人力物力不計其數——楚天涯既不能說他幹得不好,也不能真的相信,他能帶著十萬人在這裡守一輩子!

    主公和屬下思考問題的角度,畢竟不同。

    有個念頭楚天涯不想、也不能拿出來與任何人商議。那就是,他認為河東氣數其實已經盡了。面對金國的誓死一擊,現在的河東已經不是靠一點血氣之勇就能守住的了。

    就算十萬義軍能在小蒼山依靠天時地利人和,勉強抗住完顏宗翰的大軍長得一年半載,但是誰能保證真定那邊的康王趙構,能否抵擋得住完顏宗望的兵鋒?河北一但兵敗,黃龍谷就會是一個漏水的篩子,太原即將背腹受敵。當初楚天涯之所以壯著膽子孤軍伸入河北忘死一擊拿下真定,就是想讓大宋在河北戰場上也能對金國的兵力進行一些牽制,避免太原獨木難支。

    現在看來,金國南下有如泰山之崩,太原也好真定也罷,就如同兩根頑強的筷子,真是難以抵抗得住。

    唯今之際,要麼是十萬義軍死守太原,以身勳國死個乾淨;要麼是轉移陣地保留實力,以求他日東山再起。

    看到這個營盤,楚天涯就知道了白詡的心意:他是想要死守太原!

    楚天涯知道,他是時候和白詡談談了。這麼長的時間以來,白詡一直是他的知己,也是他最信任的人,彼此之間也最有默契。但是現在,二人之間彷彿是出現了一些大體方針上的根本差異。

    軍國大事非比兒戲,不能全憑血氣之勇來意氣用事。十萬人勳國固然壯哉,但是死上十萬人就能真的能救國護民了麼?

    現在的小蒼山與真定,就像是一棟房子的圍牆,盡力修得堅固美觀;但只有這棟房子的家人才知道,內裡有多麼的腐朽不堪一擊。在**與動亂中泡爛了的大宋朝廷,有將有兵也唯唯諾諾的抱著求和二字不放,能指望他們力挽狂瀾麼?

    不在背後捅冷刀子就萬福了!

    楚天涯深信,真定一役過後,朝廷上的官家與主和派的大臣,沒有一個不想將他銼骨揚灰。駐守黃河沿岸的官軍趕鴨子上架似的開赴真定,那些將士當中會有不少於一半人想要刨了楚天涯家裡的祖墳。因為楚天涯打亂了他們平靜的生活,讓他們捲入了戰火。

    唯一會對楚天涯有好感的,可能就是底層的民眾和那些流浪於異國的漢民。在他們眼裡,楚天涯才是血性剛膽的真英雄,敢和女真人拚命、敢去收復失地解救百姓的真好漢。

    四大軍機頭領難得彙集於一堂,參觀罷了小蒼山營盤之後,就一起聚到了白詡的軍機營帳。白詡就將一件事情拿出來公議,就是提拔劉子羽成為大軍的副軍師一事。

    在這種事情上,聰明的白詡向來是最能理會楚天涯之心意的。楚天涯事先給他打了招呼,白詡心有靈犀一想便知此事不可忤逆,於是他在會議上主動的闡述了劉子羽加入軍機堂的好處,變向的勸說焦文通與孟德予以同意。

    倒讓楚天涯都省去了口舌。

    白詡在為人處事的這方面,向來是最讓楚天涯滿意的。他聰明,懂事,善解上意,提拔劉子羽一事由白詡提出,遠比楚天涯更有效果,既能體現他這個軍師的胸懷,也能彰顯主公的大公無私與知人善用,兩全齊美。

    孟德與焦文通畢竟是武夫,或許他們並不傻,但是絕對沒有楚天涯與白詡這麼深沉的心機。經過白詡的一番勸說之後,分別表示同意此舉。楚天涯最後出來拍板,此事就這麼定了。

    授印封職,劉子羽馬上走馬上任,成了十萬河東義軍的副軍師。初來乍道,這樣的位置是很適合劉子羽的,既不佔兵權,也有了發言權與相應的地位。楚天涯心中暗暗欣慰,心說,河東義軍總算有了一位,能夠獨擋一面的「帥才」。劉子羽能文能武性格又謙虛謹慎,加以培養與雕琢,他的成就絕非焦文通與薛玉這些純粹的武夫可比。

    當晚,眾頭領都來恭賀劉子羽陞遷副軍師之位,初來乍到的劉子羽受寵若驚,真有些誠惶誠恐。眾多頭領當中,他也就只和楚天涯及焦文通在河北有過一些接觸,其他的人還都眼生。驀然就一下躍居第五把交椅,劉子羽想不彷徨也難。

    劉子羽不傻,他當然知道是楚天涯力挺他坐到了今天的位置。雖然他對河東義軍內部的權力分野還不十分清楚,但他心裡有數,楚天涯是想把他培養成一個「巨頭」,於是才會先讓他從軍機處這個機要部門幹起。

    對於劉子羽這樣的聰明人,楚天涯都不需要對他進行什麼耳提面命的叮囑。眼下,他也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關於河東義軍的前途。

    不能不和白詡深談一次了。

    楚天涯和白詡之間,不需要太多的拐彎抹角,楚天涯開門見山的就說道:「敬謙,你對義軍今後的命運與發展,有何看法?」

    「小生以為,我們應該在河東紮穩腳跟,再徐圖長遠。」白詡說道,「太行山、西山就是我們的根與命脈,不可棄之。」

    楚天涯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如果金國兩路大軍再次南侵,動用兵馬百萬。我們的這個根與命脈,還能守住麼?」

    白詡的眉梢緊緊一擰,「覆巢之下蔫有完卵?如果金國真的百萬大軍南下侵宋,天下皆粉,何況太原區區彈丸之地?」

    「依你之見,如果真的爆發那樣的巨大戰役,我們就只能以身勳國成全我們的忠義之名了?」楚天涯說道。

    白詡表情嚴峻的點了點頭,「除此之外,小生別無良策。天下之大隊河東外,再無十萬義軍的容身之地。」

    楚天涯點了點頭,陷入了沉默之中。白詡所說的這個意思,也是擺在眼前的一個現實的問題。楚天涯是想轉移根據地,但問題就在於——去哪裡呢?

    難不成倒戈一擊,去搶佔大宋的州縣城池?那可就真是成了叛國盜賊了,那是與天下為敵,遲早死於非命,還真是不如跟金人拚個你死我活,好歹能死個轟轟烈烈。

    眼下,太原面臨滅頂之災,十萬義軍與河東百姓勢如壘卵。想挪窩,卻發現自己四面受敵如同棲身棘從之中,無可動彈。剩下的唯一選擇,彷彿就是等在這裡與抱著金國人一起死。抱一個不賠本,抱兩個有得賺!

    楚天涯真的是頭大了。比起去年的這時候,現在才更加要命。當時楚天涯心裡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打退金國人過住太原就行,孤家寡人的一個也無牽無掛,成了光榮失敗了也光榮;現在不行了,明知道十萬人最終都要死於非命,楚天涯還能眼巴巴的坐在這裡心存僥倖的看天吃飯麼?

    「不行,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楚天涯說道,「敬謙,想個法子——咱們要活下去!」

    白詡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驚悚,「主公,你要棄太原而走?」

    「我們走與不走,太原都必定會淪陷,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楚天涯說道,「我知道,現在我們是大宋的河東門戶。我們一走,完顏宗翰就敢長驅直入殺到東京,大宋非滅亡了不可!——我們是不能走,但我們必須想辦法活下去!」

    白詡苦笑的搖頭,「主公,這很矛盾。」

    「我知道。」楚天涯也是苦笑不迭,「但是十萬弟兄與無數百姓的生死,現在都捏在我們手上。我們豈能掩耳盜鈴的坐以待斃?敬謙,外人知道我們河東義軍兵強馬壯,你心裡還沒有數麼?如果完顏宗翰正的率領三十萬以上的大軍殺來,我們能抵抗得住麼?」

    「不能……」白詡歎息了一聲,「小生,也就是盡人事聽天命。河東義軍號稱十萬,但是根底太淺戰力微弱,其中能戰之師不過半數。剩下的都是一年之內趕來投奔的四方流民,他們加入義軍更多的只是為了混一碗飯吃。這樣的軍隊與金國橫掃遼國的百戰之師比起來,的確是不堪一擊。」

    「現在,金國的大軍已經擴充到接近百萬之巨。」楚天涯正色道,「是,一百萬,你沒有聽錯!就在北方雲中離我們區區數百里的西朝廷,完顏宗翰的手上預計就有不低於四十萬的精銳,這還是保守估計。去年一戰完顏宗翰受辱而去,這次再來,他必是全力一擊。如果我是完顏宗翰,就會一口氣踏平太原盡雪去年之恥再說。擊破了這塊大宋的國門,他們再要南下掃蕩,就如摧枯拉朽了。」

    「主公,小生愚昧……除了死守太原,小生真的不知道,我們還能如何做?」白詡面露難色。

    楚天涯心裡歎息了一聲:罷了!他終究是不願與我同心,只是抱定了必死之心留在太原不肯走;既然他心意已決,也就不會再有他想——白詡不是沒有辦法,而是他根本不願意去想辦法!

    楚天涯第一次和白詡話不投機。他不知道是白詡心中有了別的念頭,還是兩個人的千年思想代溝所致。總之眼下,楚天涯只能獨自一人,為十萬義軍謀生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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