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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血火河山 第209章 殊榮與犧牲 文 / 蕭玄武

    更新時間:2012-11-15

    青雲堂前的大鼓敲響,急促又獨特的鼓點都在告訴大家——主公駕到!

    青雲堂上苦等了一整天的一兩百號漢子霍然站起個個筆直,連聲音都幾乎是整齊劃一的。

    楚天涯當先,後面跟著白詡、王荀、湯盎等數十名七星寨的大小頭領。

    蕭玲瓏刻意走在湯盎的身後。由於前面有這麼一個巨大的身影做掩護,再加上大多數人這時候已經目不斜視只是抱拳而立,還真是有許多人一時沒有注意到她。

    「主公!」整齊的呼喊聲。

    楚天涯大步走到那張寬大的虎皮大椅前站定,抱拳道:「讓兄弟們久等了!」

    眾人這才放下拳。

    楚天涯環視了堂中一眼,心中十分滿意。因為他分明從所有人的身上看到了充沛的精氣神。雖然已經在這裡枯等了一天,但他們沒有蔫沒有亂。

    「楚某來遲,觸犯軍法。待會議過後,請軍師依律懲罰。」楚天涯說罷再對堂中眾人一抱拳,「兄弟們請坐!」

    所有人全都坐了下來,不約而同的注視著楚天涯,沒人東張西望,也沒有人就楚天涯剛才的話發表什麼異議。因為一直以來,楚天涯都在強調「紀律」。主公也好大首領也罷,只要犯錯一律受罰,這樣的事情早就不新鮮了。若非如此,今日之青雲堂上,也就不會是這樣的一派嚴整景象了。

    楚天涯雖然表面嚴肅,但心裡其實已在好一陣心花怒放。

    只在半年前,青雲堂上開會時還是一片烏煙瘴氣吵吵鬧鬧的,叫天罵娘的比比皆是,把臭腳從鞋子裡掏出來當眾扣腳趾頭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上次楚天涯上任大首領前夕、張孝純帶著一乾兒官員來訪時,不就吵罵成一團、還有人都當堂亮刀子要宰人了麼?

    短短幾個月的時間,現在的青雲堂上已是鴉雀無聲整齊有序。就連蕭玲瓏的突然出現都沒有引起什麼轟動,雖然楚天涯清楚,已經有很多人都已經注意到了她,包括焦文通。

    因為以往好多次會議時,排頭靠前、十二頭領之一的蕭玲瓏的座位,都是空著的。今天卻大搖大擺的坐了一個大美人在那裡,一群男人怎麼可能沒看到?

    但是他們卻能做到視而不見。

    這明顯是「紀律」帶來的效果。

    「在會議開始之前,我有一件小事宣佈。」楚天涯沒有坐下來,站在大椅前喚道,「蕭玲瓏。」

    「屬下在!」蕭玲瓏起身抱拳而應,站到了堂中。

    「我要宣佈的一件小事就是,我們離開多日的大首領之一蕭玲瓏,今天回來了。」楚天涯說道,「這是件喜事。」

    滿堂的人這時候才站了起來,一同側身對蕭玲瓏抱拳,但卻沒有什麼嘰嘰喳喳的情況出現。

    焦文通的座位就在蕭玲瓏的對面,彼此離得很近,這時看著蕭玲瓏的眼神十分熾熱與複雜,就像是一個垂老的父親終於盼回了浪跡天涯、杳無音信的遊子,慈愛與慍惱同時寫在臉上、流露在眼神之中。

    但他一句話也沒有話,只是這樣對蕭玲瓏抱著拳。

    「請坐!」楚天涯一聲喝,所有人回過神來。蕭玲瓏回到了座位上坐下。

    「會議開始。」楚天涯也坐了下來,「軍師,就請你先來說。」

    「是,主公。」白詡便離開座位走到了堂中,翻開一本厚厚的手札,開始對大小的首領們講說關於「軍事演習」的事情。

    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個極為新鮮的事情。今天能坐在這青雲堂上的一兩百來號人,除了軍師白詡,其餘全都是上過戰場、砍過腦袋見過血的。叫他們去端了哪個軍堡、襲擊哪座城池,甚至是剷平哪座大山,他們都不會覺得驚奇。唯獨這模擬一場戰爭的「軍事演習」,他們是如聽天書。

    楚天涯之所以要讓白詡來說,就是因為白詡比他更瞭解在場這些人的習慣,這包括語言習慣與思維習慣。要接受一件陌生的東西,最好是用熟悉的語言或比方來描述與形容。顯然,白詡比楚天涯更適合幹這件事情。

    因為新奇又重要,堂上所有人都聽得很認真也很好奇,全神貫注的留意著白詡的第一字每一句。不時還有人很有秩序的認真提問,白詡就耐心的解答。也幸好今日之青雲堂不是昔日之青雲堂了,不然大家七嘴八舌的一通吵,這樣的「新鮮會」根本開不下去。

    楚天涯也認真的聽,不時也補充兩句。白詡的確是個聰明人,語言組織得很到位,舉的例子打的比方也形象生動,不時還妙語連珠耍個小幽默,讓眾人不至於聽得太過枯燥乏味。

    楚天涯暗暗欣慰,要是沒有白詡這麼一個狗頭軍師,自己真不知道會折騰到什麼程度的焦頭爛額。

    不由自主的,楚天涯看向了坐在下首的蕭玲瓏。她卻給楚天涯遞了個眼神,示意他出來一下,有話說。

    楚天涯便起了身作勢去更衣方便。片刻後,蕭玲瓏也從大堂側門退了出來,二人在青雲堂的後院碰到了一起。

    「什麼事?」楚天涯問她。

    「稍後我該怎麼跟二哥說?」蕭玲瓏的表情有些為難,「你剛才也看到了,他那個樣子……真的讓我很內疚。我有一種欺騙了父親、讓父親傷心難過的感覺。我的心都要碎了。」

    「照直說。」楚天涯答道。

    蕭玲瓏的眉頭緊緊擰起,「難道你要我告訴他,我是不想看到你們兩個明爭暗鬥才躲起來了?我離開是為了給你騰出時間和空間,放手一搏坐穩這個主公的位置?雖然我沒有想過去傷害他,但是……他真的被我傷害了!他失去了以往的威信與權力,他被我欺騙、為我牽掛、被我傷害了感情!」

    「如果焦二哥真的把你視為女兒、妹妹,他就不會問,也不會計較。」楚天涯說道,「對於父兄來說,最重要的就是——你安然無恙的回來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也不值得追究。」

    「正因如此,我才越發的內疚!」蕭玲瓏的表情已是有些痛楚,「在我離開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會贏;我想過一千種、一萬種將來面對二哥的辦法,我以為我做足了心理準備——但是真當我看到他時,我的心都碎了,真的!他是真的關心我,那種眼神騙不了人,當年我父親就是那樣看著我的,尤其是在我調皮惹禍以後!」

    「飛狐兒,你長大了。」焦文通的聲音,驀然從蕭玲瓏的身後傳來。

    「啊!」蕭玲瓏真的嚇了一跳,著實的驚叫了一聲,臉都白了!

    「你!……二哥,你什麼時候來的?」蕭玲瓏猝不及防的又驚又怒,「天涯,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跟著主公出來的。」焦文通撫著長髯呵呵的笑,「主公一個眼神,屬下就跟出來了。屬下知道,今天肯定會有好玩的事情。果然!」

    「好玩?你們覺得——這是好玩?」蕭玲瓏的表情尷尬之極,既是羞赧,又是惱火,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才好。

    「哈哈!」楚天涯笑道,「自家人,哪有那麼多尷尬的?二哥,你說呢?」

    「是啊!飛狐兒,在二哥面前你還需要什麼顧慮嗎?」焦文通爽朗的大笑,「其實當初就算你不走,二哥也會想辦法將你攆走或是藏起來一段時間。我與主公之間的爭鬥,是君子之爭,都是為了義軍著想,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但是你夾在我們中間太過痛苦。你很聰明也很睿智,自己選擇了悄悄離開。然後,我與主公放手一搏——結果你也看到了。焦文通輸得心服口服,從今往後唯主公馬首是瞻,誠心誠意輔佐主公成就大業。現在你安然無恙的回來了,我心裡不知道有多高興,又怎麼會怪你?」

    「二哥……你真是這麼想的?」蕭玲瓏怔怔的看著焦文通,那眼神,彷彿從來就不認識他一樣。

    「二哥在你面前,說過一句假話麼?」焦文通仍是那樣輕鬆的笑著,笑容中包含著一絲慈父才有的和藹與溺愛,聲音也輕柔了許多,說道,「看到你與主公同出同入,我這心裡就像是看到了人間最美的景致一般,都要樂開花了。飛狐兒,趕緊和主公成親吧——我要豪飲三千杯、痛醉一場!」

    「二哥,我錯了……」蕭玲瓏的眼淚就這樣下來了,眼睛紅了一圈,臉皮卻繃得緊緊的嘴唇也在哆嗦。

    她在忍,強忍。她不想自己還像七八歲的孩子那樣撲進父親的懷裡放聲痛哭。

    但是,她真的有這樣一股強烈的衝動。

    「二哥,你們好好聊,我且先回去。」楚天涯微然一笑,輕步走了。

    焦文通走到了蕭玲瓏的面前,伸出他厚重又粗糙的大手抹了抹蕭玲瓏臉上的淚,說道:「飛狐兒,你長大了,你已經是主公的女人,是十萬兄弟的主母。以後不再可以哭,因為很多時候你就代表著主公。既然享受了非凡的殊榮,就要承擔相應的責任,做出相應的犧牲。你不可以再像小女孩子一樣的任性胡鬧哭鼻子。懂嗎?」

    「我懂。」蕭玲瓏微笑著流淚,「但是二哥,我想今天最後一次!」

    「不可以。」焦文通的表情變得很嚴肅,「我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樣,任由你在我懷裡痛哭。因為你已是主公的女人,我這樣做是殺頭的罪!」

    「他都不在乎,你怕什麼?」蕭玲瓏有點惱火了,還跺腳,「他知道你就像是我的父親、兄長!」

    「那也不行!規矩就是規矩,我畢竟不是你的父親或者兄長!」

    蕭玲瓏無言以對,只能沉默的掉淚。

    焦文通退後兩步,鄭重的對蕭玲瓏抱了一拳,轉身大步走了。

    蕭玲瓏深呼吸,抹去臉上的淚痕,勉強擠出笑容來,自言自語道:「其實我明白的,我明白!我只是懷念童年時的那種父愛,在父親的守護之下無憂無慮的感覺。但是現在我是他的女人了,該放棄的我就要放棄、該割捨的就要割捨……二哥說得沒錯,既然享受了非凡的殊榮,就要承擔相應的責任,做出相應的犧牲。天涯,他又何嘗不是這樣?」

    這會議,一開就是五六天。

    萬事開頭難,更何況是十萬人的軍事演習這麼重大的事情。對所有人來說,這都是一個極其陌生的新鮮事物。就連楚天涯自己,也是一邊摸索一邊學習,和大家一起修正更改演習的方案與細則。

    會議開到第三天的時間,楚天涯派人去把張孝純和鎮守太原的幾名重要將軍也請來了,讓他們也聽一聽,瞭解瞭解,然後請他們也一同派兵參加演習。

    將來如果河東有戰爭,朝廷的官軍是肯定要一起參加的。這就意味著官軍與義軍之間肯定會有交叉配合。不趁戰爭沒有打響時演練熟悉一下,真到了打起來就容易出錯。因為,如果今年太原真的再有戰事,可能就不會是去年那種純粹的城池守衛戰了,肯定會有野戰,而且是以山地為主的野戰。

    演習的地點,都選在了以小蒼山為核心的方圓四十里地界。那裡完全可以做為太原城的一處前哨,利用那裡的地形地貌禦敵於野。其實這個想法不是楚天涯守創的,早在去年的時候王稟就動過這個念頭,但他馬上打消了。究其原因,就是當時的勝捷軍根本不具備野戰對抗金兵的實力。而且當時時間緊迫,哪裡還有時間去修築工事、適應地形?

    今年不同了。楚天涯手下有了十萬人馬,而且大半是擅長山戰的青雲斬。而且他有充分的時間利用山地修築足夠多的防禦工事,讓小蒼山附近的山地變成一道道橫亙在金國鐵騎面前的城牆,讓他們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攻打城池的巨大的代價!

    禦敵於野,對於正在恢復元氣的太原來說,是最好的局面了。剛剛過了不到一年安穩日子的百姓,可不想再一次拋棄了農田與牲畜的背景離鄉;那些修築城池的民夫,也不想再爬到十丈高的城牆上,去擦洗那上面黑臭的血跡、剷除深陷的箭簇。

    楚天涯麾下的人馬加上駐守太原的河東宣撫司勝捷軍,就一共有十五萬人左右。再加上那些搞後勤的民夫與廂兵,參加這次演習的人馬不會低於三十萬!

    除此之外,演習與將來的戰爭可能波及的地域,如果有百姓居住還就得提前將他們遷走安置。這些事情,沒有官府與官軍的參與,是不好辦的。而且,官軍的一切行動權力都掌握在朝廷上。張孝純還要提前請示朝廷予以批示,這次的演習才能成功舉行。

    牽一髮而動全身,這就是對即將到來的戰爭的一次預演。從高坐金鑾殿的皇帝老兒到山寨裡最不起眼的一個餵馬的馬伕,都需要投入參與進來,扮演好自己應有的角色。

    會議一邊在青雲堂上開著,一邊已經有人提前帶著人馬出去幹事了。小蒼山的「最高指揮所」,將來楚天涯要坐鎮指揮的地方,已經在建點將台與觀戰的雲台。各色的旗幟與衣袍在緊急趕製,面對北方的前沿工事已經修築,無數的參天大樹被砍伐放倒,拖到那裡修建軍寨與堡壘。

    不僅僅是十萬義軍有了動作,附近的百姓們聞訊們也紛紛行動,有的搬家移居,有的參與勞役,有的捐賣糧食與冬衣。張孝純已經上書請旨,太原府裡也徵調出兩萬餘民夫,專門幫助青雲堡運送糧草與輜重等物。

    整個河東地界因為楚天涯的一個念頭,全盤而動風起雲湧,數十萬人陷入了緊張與忙碌。

    傍晚時分,楚天涯和蕭玲瓏一起騎馬,來到了早先他們二人習慣出遊踏青的小山坡上。

    風中已有寒意,不似當初的春風撩人。沒有晚霞,但詩意依舊。

    「天涯,一年前你有想過今天麼?」蕭玲瓏的口吻有幾分調侃,「因為你的一句話,方圓千里為之顫動、大宋天下為之不寧?就連坐在龍椅上的官家都要為之寢食不安?」

    「沒想過。就算時到今日,我也沒有思考過這些問題。」楚天涯淡然的笑道,「我一直都只是在做我覺得應該做的事情。如果想得太多,就會畏手畏腳患得患失。我不願回頭看,也不願左右想。該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這樣最好。」

    「簡單,的確是這世上最有效的辦法,人人都懂,但的確是最難做到。」蕭玲瓏深有所悟的道,「我就做不到。或許是我以前的回己太過慘痛,或許是我心頭的壓力太大。我很難做到簡單與灑脫。」

    「其實每個人都可以,你也可以的。」楚天涯側目看向她,「只是你自己不願意放下你的過去,扔下你的包袱。」

    蕭玲瓏深呼吸,「教我,如何才能忘記國仇家恨、拋開一切的雜念,專心專意的做好我自己?」

    「不用我教。當你有這個念頭的時候,你就已經在努力、在嘗試了。」楚天涯微笑,「其實不怪你。你受過傷害,很長一段時間以來你又太孤獨,缺少愛,缺少關懷,你沒有安全感,沒有歸屬感。但是現在不同了,你的身邊有了我。我會盡我所能,給你一切你缺少的東西。當你的心裡被某種東西填滿,你就自然而然的可以做回你自己,忘記那些不愉快的經歷,從此活得簡單又灑脫,而且幸福。」

    蕭玲瓏笑了。笑得欣慰且滿足,還有幾分戲謔與調皮,更有一些讓楚天涯感覺到心血躁動的挑釁。

    還是那三個字——

    「你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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