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5-15
楚天涯回到都統府營房後,帶著隨同前來的十幾名騾子軍,到都統衙門交割了軍籍戶檔,又安頓好了營房宿舍,也就沒什麼事情了。
今日可算是吃了一頓「毒打」,楚天涯渾身上下的疼。回營後他洗了個熱水澡,剝光衣服時一看,身上還真是紫青一片,兩條小腿更是傷得不輕。饒是如此,楚天涯也知道王荀已經手下留情了。否則,那一棒下來直接打斷一條腿,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楚天涯正準備回家一趟問問蕭玲瓏那邊的消息時,王荀來了。他送來了兩瓶藥酒,對楚天涯道:「楚兄弟,以後我們時常在一起練武,這等藥酒必不可少。這是我家傳的秘藥,但凡跌打損傷塗抹之後隔夜便愈。」
楚天涯先行謝過然後笑道:「王大哥不如將這秘方告訴我,改天我要是無所營生了還能去街頭賣藥。」
王荀哈哈的笑,「家父不知有多器重你,你怎麼會無所營生?」
「那是都統錯愛了。」楚天涯笑道,「其實小弟無心仕途,對高官厚祿並不感興趣。」
「那你對什麼感興趣?」王荀饒有興味的問道。
「暫時,我自己也不知道。」楚天涯笑了一笑,說道,「現在我最想做的,就是龍城不失,自己能活下來。其他的,想了也都是多餘。」
「楚兄弟真是個大實在人。」王荀笑著點了點頭,又道:「父親大人交待下來,讓我們兩個從明天起,負責修築城防。」
「哦?那好!」楚天涯道,「小弟初涉行伍不懂軍務,大小的事情,還得勞煩王大哥多作點撥。」
「你我兄弟,一切好說。」王荀笑瞇瞇的一巴掌拍到楚天涯肩膀上。
楚天涯疼得真咧牙,王荀頓時大笑:「我倒是忘了,你此處有傷——罷了,你塗抹藥油好生歇息。明日辰時到都統衙門來找我。」
「行!」
王荀走後,楚天涯便叫來了江老三,替自己塗藥油。這藥還的確是挺靈,剛剛還紅紫腫痛的地方,抹上去之後一片清涼,疼痛感消去了大半。
直到這時,楚天涯心中的那一片無邊孤寂的感覺,才慢慢淡去。從接觸馬擴開始,到現在與王稟父子走在一起,楚天涯發現他們都是不錯的人。彼此坦承,率直慷慨,與他們相處,楚天涯大有一點「惺惺相惜」的感覺。
他彷彿,有了一絲久違的「歸屬感」。再要如何奔忙如何勞心勞力的應付即將到來的災難,也有了一點慰籍,感覺做這些事情不再是盲目,而是值得。
在軍中吃罷了晚飯後,夜黑之時,楚天涯換下軍裝穿上了一身平服,離開了都統府,前往興富客棧找蕭玲瓏。
剛進了客棧,巧得很,正遇到蕭玲瓏要從二樓下來,身後跟著他的兩個隨從。意外的是,那個叫張儀敏的女子也跟在身後。
楚天涯心忖,既然那個叫阿達的隨從回來了,想必已是回報了消息。太行山離這裡可不近,他一天一夜就打了個來回,當真是神速。
蕭玲瓏也看到了楚天涯進到大堂,走到一半便停住了,返身折回了一間酒閣裡。楚天涯便跟了上去,也進了酒閣。
「來得正好,我還正準備去你家找你。」蕭玲瓏悠閒的坐在椅子上,用扇子指了一指張儀敏,說道,「是她找你。」
「你還沒走嗎?」楚天涯問道,「找我何事?」
「小女子是來將銀子,還給大官人的……」張儀敏怯生生的上前兩步,將昨天楚天涯給她的錢袋雙手奉上,說道,「昨日得蒙大官人與姑娘相救後,又施捨盤纏送小女子回鄉。小女子便回去與家兄道別。巧的是,有幾位同鄉商旅正在我兄長家做客。他們說,上次發過大水後,現在官府正在善後,給各家各戶補恤田產房屋。家兄得知後便準備與我一同回臨安老家,將家業重新操持起來。」
「那你嫂嫂莫非就同意?」楚天涯問道。
「嫂嫂自然是不同意……」張儀敏擰了擰眉頭說道,「但我兄長這回是鐵了心,不願繼續留在這裡做倒插門的女婿了。興許是家父之死觸動了家兄吧……總之,家兄已與嫂嫂決裂,不日將帶上小女子,和那幾位行商的鄉親一同回返臨安老家。家兄說,不好無功受祿的要了大官人的盤纏,因此讓小女子將錢送回來。」
「這麼說你兄長倒是難得的硬氣了一回。早這樣就好了。」楚天涯笑了一笑,說道,「你從此有了兄長照顧,又能回到老家,的確是好事。這筆銀子也不算什麼,就當送你們的,拿去吧!」
「不行,不能要!」張儀敏慌忙送錢袋塞進楚天涯手裡,說道,「大官人慷慨仗義,小女子感恩在心。但這銀子是當真不能要的。家兄雖不富有但小有積蓄,總夠盤纏。待回了老家,我們兄妹二人就勤謹持家,日子總過得下去,並不缺衣短食……」
「那好吧!」楚天涯笑了一笑接回錢袋,說道,「人各有志,不可強求。以後你們就自己多多保重吧!」
「謝大官人!謝蕭姑娘……小女子告辭了!」張儀敏小心翼翼的給二人施了禮,便退出房間。
蕭玲瓏一直微擰眉頭看著張儀敏,直到她走出房間掩上了門,方才忍不住道了一聲,「南國的女子,真奇怪!」
蕭玲瓏說這話的時候,卻是瞥著楚天涯說的。楚天涯不禁有點好笑,便問道。「原來不光是官吏,連南國的女子也惹你了?」
「按說,這筆錢你已經送給她了,如何區處是她的事情。」蕭玲瓏說道,「現在她有了盤纏,卻又將錢送回來——難道她一夜之間就變得很富有,不缺錢了嗎?雖然我不知道你這袋子裡裝了多少銀子,但我知道,肯定夠她們兄妹二人置辦一套不錯的家業了——這到手的好處也拱手再送出去,這難道不奇怪麼?」
楚天涯笑了一笑,說道:「看來你的確是長在深闈不解民風的貴族郡主。你此前說過,南國的女子受理教束縛太過厲害因此膽小懦弱,這我不否認。但同時,她們也有善良誠實與溫婉賢淑的一面。這些優點,恐怕是你們契丹貴族的女子所不注備,甚至是無法理解的。」
蕭玲瓏聽完這話後劍眉微揚,眼中雖是閃過一絲慍意但好在沒有發作,只是輕哼了一聲,說道:「我才不與你爭口舌之長短。南人溫文怯懦,世所共知。否則,為何南國只是物華富美,但卻兵甲破蔽逢戰必輸?當年白溝一戰,南軍數倍於我,卻是大敗虧輸。事後只能花錢請女真幫兇攻打燕京,然後又花巨款買下一座空城,還誇說是自己收復了燕雲十六州,真是天大的笑話!——就從這一件事情便可看出,南人之軟弱無能、臉皮之厚,當真曠古絕今、令人歎為觀止!」
楚天涯皺了皺眉頭,說道:「你都說不爭口舌之長短了,為何又滔滔不絕說上這許多?」
「誰叫你口無遮攔在先,指桑罵槐的辱罵我契丹女子的?」蕭玲瓏沒好氣的低斥了一句,然後道,「罷了,說正事——阿達回來了。你交待的事情,他已辦妥。」
「哦,具體如何?」楚天涯問道。
蕭玲瓏便道:「我大哥聽說了馬擴之事的始末情由之後,當即親自出馬,去往了西山和尚洞。有他出馬,此事必成。」
「那就好,有勞你了。」楚天涯輕吁了一口氣,說道,「屢次聽你提起你大哥,號稱河東第一俠,他究竟是何方神聖,可否跟我說一說他的事情?」
「沒空。」蕭玲瓏展開了扇子,還極不淑女的翻了一記白眼,別過臉去。
楚天涯頓時哭笑不得,心說這小娘們還真是小氣,肯定還在記恨我剛才的話。
「好吧,方才是我失言,辱及了你們契丹族的女子。」楚天涯忍住笑,說道,「要不我請你吃頓酒,就當是賠罪同時也答謝你幫了我的忙。然後席間,你再與我談談你們七星寨的事情?」
「這還像句人話。」蕭玲瓏這才轉過頭來,驀然的輕微一笑,「正巧我們三個誤了晚飯的時辰,現在都還餓著肚子。但可不能在這裡吃,得另挑一家好店面!——否則,豈不是便宜了你?」
「好吧,我們去摘星樓。太原最好的酒家。」楚天涯答道,心中卻在思忖:難得方纔她又笑了一次,算是我結識她這麼久才看到的第二回。其實這個冷面寒霜的女子笑起來的時候,當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但她幹嘛要整天板著一張臉呢,彷彿跟全世界都有深仇大恨似的?
一行四人便去了摘星樓,卻只有楚天涯與蕭玲瓏入了席,阿達與阿奴只守在了門外。楚天涯看得出來,這兩個長得奇形怪狀也從不多說半句廢話的僕從,對蕭玲瓏這個主人的忠誠與尊敬是發自內心的。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像是制定了嚴格程序的機器人,從不出格半步。
二人坐下後,茶飯博士便來伺候。楚天涯讓蕭玲瓏來點菜,她也當真不客氣,一口氣點了十七份菜餚和六味果子。稍後酒水博士取來了十幾種酒讓二人挑選。蕭玲瓏一一開瓶了聞,最終選中了川酒劍南春。
沒過多時,滿盤大桌的酒菜都擺上來了。蕭玲瓏有點得意的偷笑,旁若無人的拿起筷箸在每盤菜裡都試了一小口,又淺酌了一口酒,然後放下杯盤酒著,「我飽了。」
楚天涯一愣,「你才舔了兩口,就飽了?」
「舔?」蕭玲瓏惱火剜了楚天涯一眼,「你當我是阿貓阿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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