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5-15
聽了王稟這話,楚天涯哭笑不得的直咧牙——這簡直就是趕鴨子上架麼!
「楚兄弟,接棒!」正愣神間,王荀一甩手就扔來一條長棒。楚天涯急忙回神伸手一抓,卻是沒有抓住讓木棒掉了地上,好不尷尬。
「哈哈!」王荀便笑了,「看來楚兄弟當真沒練過槍棒,這伸手捉棒的手法也極是外行。父親大人,當真要練嗎?」
「少廢話,打死算我的。」王稟大咧咧的往旁邊的太師椅上一坐,端起一個小茶壺對嘴豪飲,將手一揮,「開打!」
楚天涯頓時心中大寒——還打死?……不用這麼狠吧!
「楚兄弟小心了,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王荀下了個馬步將手中的長棒凌空一舞擺出個罩門,說道,「請賜招!」
這下楚天涯真是騎虎難下了,心說我倒是知道你不會手下留情,你打你爹都那麼狠,就甭提打我了!
「還愣什麼,開打啊!」王稟不耐煩的催道。
「死就死了!」楚天涯一咬牙,大喝一聲使足猛力,一棒當頭就朝王荀打去!
眼看怒棒當頭,王荀卻是不急不忙,居然單手擎棒凌空一綰,也不知使了個什麼詭異的手法,兩棒當空相接之時楚天涯卯足了蠻力打下的一棒,突然就變得軟綿綿的被卸去了全部力道。
楚天涯心中暗自一驚:開掛作弊?!
不等他回神,王荀手中的那條木棒,突然像條陰冷的水蛇一般,當胸就桶中了楚天涯的膻中!
楚天涯當場全身洩力撲通就倒地,蜷縮起身子都要喘不過氣來。
「楚兄弟!」王荀吃了一驚急忙就要上前扶他,王稟喝道:「休要管他,讓他自己站起來!」
楚天涯躺在地上,渾身的力氣都像是瞬間被抽空了,胸口更是疼得厲害,這一棒捅得是真不輕。但聽到王稟在那裡叫喊,他咬著牙忍著痛,好不容易攢出點力氣又站了起來,重新撿起了木棒。
王稟臉上泛現出一絲莫名的笑意,在楚天涯身後道:「我兒雖是用棒,使得其實是槍法。槍乃百兵之王,本式三路——攔、拿、扎,卻能變幻萬千精妙無窮,練到精深了非是其他任何兵刃所能抗衡。使槍,最忌腳下輕浮、亂用蠻力。靜如山,動如虎,靈如蛇,疾如鷹!」
「敢情我剛才,就是被蛇咬了一口。」楚天涯摸了摸腫痛無比的胸口,沉下心來細細尋思王稟的話,又回想剛才與王荀過招的那一瞬間的細節,似乎略有所悟。
「楚兄弟想好了沒有,我要出招了!」王荀將手中的木棒舞得呼嘯一響,大喝道,「我剛剛使的是一手中平扎槍。常言——中平槍,槍中王,當中一點最難防。現次,我又要攻你中路,小心了!」
楚天涯的胸口正痛呢,被他這一麼說彷彿更疼了。當下也只能咬了咬牙,「來吧!」
「呼哧」一聲,王荀以棒為槍就刺了過來。
楚天涯全神貫注,雖不知怎麼防範這招,後退總行——於是像兔子一樣往後一跳,也就躲過了這一刺。
王稟在後面看得好笑,心說這小子倒是機靈敏捷,不會防,閃得倒是快。
豈料楚天涯還未落地站穩,王荀中平一槍突然急轉下路,橫切一掃直接打中了楚天涯的左小腿——啊呀一聲慘叫,又是倒地不起!
「你使詐!你分明說用中平扎槍攻我中路,卻又打我的腿!」楚天涯躺在地上捧著疼得鑽心的小腿,叫道。
王荀哈哈的笑,「楚兄弟難道忘了父親大人方才說過,槍法便要『靈如蛇、疾如鷹』。我見你下路有了破綻,當然要馬上轉攻你下路了,難不成一條道走到黑只捅你心窩?」
王稟也在那裡笑,「小子快爬起來,再打。到了陣上,你的敵人可不會跟你說攻你哪一路。」
楚天涯滿頭冷汗疼得直咧牙,性子卻是拗了起來,於是爬起身又拿起了棒,瞪著王荀道:「來吧,我管你攻我哪一路,我小心提防,有機會就反擊!」
「這就對了。」王稟笑瞇瞇的道,「老夫就是要看一看你的反應是否迅捷,悟性是否高格,這些都是天資。槍法可以百煉精進,但天資卻是後天都補不回來的。」
「那就得罪了!」王荀沉喝一聲,揮棒就攻了過來!
也虧得是楚天涯練過散手有功夫底子,反應也算很快,奮進全力總算與王荀對了個兩三招,仍是被一棒打翻在地,這一次中招的是後背。
「起來,再打。」王稟在那裡喊道。
楚天涯連著被打倒三次,疼歸疼,心裡卻被打起了一點火氣。於是顧不得傷痛呼哧就爬了起來,揮棒就主動進攻了。
毫無懸念的,楚天涯再一次被王荀擊倒;然後再次爬起,再打,再擊倒……
一直到了楚天涯第七次被打倒在地,王稟才興災樂禍的喚道:「好哪,到此為止。再打下去,真出人命嘍!」
楚天涯躺在地上,這下是真起不了身了,全身都像是被散了架,兩條腿彷彿都不是自己的了。王荀急忙上前來扶他,賠著罪道:「對不住了楚兄弟,家父有命不敢不從。」
「沒事,沒事。」楚天涯苦笑著掙扎站起,說道,「真是隔行如隔山。我遠遠的看著你們父子二人對練,只覺得好看精彩。真正自己操練起來,才知道險象環生殺機四伏,雖然盡量小心了,也仍是三兩下就被打倒在地動彈不得。若非是王大哥手下留情,我這條性命也早該交待了。」
「小子你過來。」王稟笑瞇瞇的喚道,「老夫跟你說,身為軍武之人,不習武不練槍是不行的。你雖然沒多少武功底子,倒老夫看你的體格與韌勁倒是不錯。尤其是你聰穎過人,想必在武學上的悟性也應該是超乎常人。因此老夫打算收你為徒,將我王家的槍法傳授於你。你意下如何?」
楚天涯頓時一愣——弄了半天,原來是在試我身手,要收我為徒?
「楚兄弟別猶豫了,快答應我爹吧!」王荀已是歡喜的笑了起來:「你可知道,我王家槍法始於五代時的梁國猛將王彥章,至今天已是傳承百年。可惜到了我這一代子弟全都資質平庸,眼看是要沒落了。難得我父親大人幾十年來頭一次開口說要收徒,他老人家是想讓你傳承我王家槍法的正宗呀!」
「王彥章、王家槍?」楚天涯聽後不由得心中驚詫——就是水滸傳裡都提到過的那個「日不移影連打後唐三十六員大將」、人稱「王鐵槍」的王彥章?……話說,到了現在這冷兵器時代學點武藝並不是壞事;再者,這對王家父子還都蠻豪爽率直的,應是值得相交。
於是楚天涯便道:「都統錯愛,小子惶恐不安感激之至。只怕小子資質淺薄,練不好這槍法。再者……我們現在恐怕時間不多了啊!」
王稟一聽這話,馬上就摒退了那些閒雜軍士。他自然知道楚天涯所指為何。眼看金兵就要南下入侵了,到時候太原戰火一起,大家能活幾天都還是個未知數。
「你所慮也不無道理。常言道年拳月棒久練槍,槍法最是博大精深難以精熟,想要練好非是一朝一夕之功,除此之外還需要極高的天賦。犬子就練了二十八年,至今仍未出師。」王稟說道,「但話說回來,古人尚且『朝聞道夕死可矣』,你又何必想太多?不管明日如何,踏踏實實活好今天,但求問心無愧即可。」
「王都統點撥得是。」楚天涯點了點頭,便抱拳拜道,「那小子就愧領都統厚恩,現在就拜都統為師,專心習練王家槍法!」
「哈哈,哪有你說的這麼便宜!」王稟大笑起來,「既是家傳武藝,自然有門規舊習要遵循。你先回去養傷歇息,過兩日再來正式拜師!」
「是。」楚天涯笑而領諾,然後道,「王都統,小子有個不情之請。」
「嗯,你說。」
楚天涯道:「我想住回我自己家裡,這樣方便行事。」
「可以。只不過你每天早上必須來我都統府裡點卯當職,我若有事外出你也要跟隨。再者,老夫治軍一向從嚴,因此你的來去行藏都要交待明白,軍有軍規,你休要隨意在外晃蕩。」王稟知道楚天涯是為了方便和太行七星山的人聯絡,於是也不反對,又道:「太行九山義軍,你要抓緊聯絡,時時與我報知進展。馬擴明日即將領兵出征,這兩天你們兩天都不要與他攪合在一起,以免惹人懷疑節外生枝。」
楚天涯與王荀都一併領了諾。
「好了,你先去安頓軍捨和手下那些軍漢吧!」王稟點了點頭笑瞇瞇的道,「荀兒,以後你要和天涯多作相處。他拜師之後,入門槍法便先由你來教。」
「是,父親大人。」王荀便笑道,「這下倒好,以後我也可以欺負人,不用每天都只被父親狠揍了!」
楚天涯頓時哭笑不得,王稟則是一瞪眼,斥道:「沒出息!——看著吧,用不了幾年,楚天涯就能把你打得滿地亂滾!」
「哈哈,那也是好事呀!」王荀爽朗的笑道,「真要是這樣,那就證明楚兄弟已經盡得我王家槍的真傳了嘛,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三人閒述了片刻,大約意氣相投,因此談笑甚歡。稍後楚天涯便告辭而去。
等楚天涯走後,王荀對王稟道:「父親大人很瞭解這個楚天涯了嗎?」
「相識不過兩日。」王稟答道。
「那父親為何一反常態,這麼快就答應收他為徒了?」王荀詫異的道,「父親大人不是常說,我王家槍法是寧缺勿濫,輕易不傳外人麼?」
王稟撫著鬚髯,意味深長的道:「老夫的時間,可不多了啊……再者,老夫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這麼多年來,老夫手底下走過的兵將、見過的年輕人何止百萬?還很少有看到像楚天涯這樣的年輕後生。」
「他習武的資質,當真如此卓越?」王荀好奇的問道,「孩兒方才與他試演過了,也沒感覺他有什麼非常特別之處?」
「老夫收他為徒,與他習武的資質其實沒有半點的關係。」王稟驀然老眉一皺,眼光深沉的看著他兒子,說道,「這小子年紀輕輕,但是智慧超群見識不凡,而且心如野馬敢想敢做,倫德綱常與世俗理法對他全無約束之力。似他這般年輕人就如同一把雙刃之劍,如果行走正道造福蒼生,他日成就不可限量;如果不善加誘導任其劍走偏鋒墮入邪道,則是天大的禍害!」
王荀不由得略吃了一驚,「原來父親大人是想引他走入正道。世間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父親大人真是用心良苦啊!」
「老夫年已花甲只收了他這一個學生,但願老夫沒有做錯。」王稟輕輕的歎息了一聲,說道,「荀兒,你有時間也多與他親近。時間久了你就會感覺,他與一般的年輕人,並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