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這裡的局面和東京就完全不同了,中國雖然有點亂,卻只是政體上的人心不安而已,因為現在中國雖然有幾十個小黨派,卻沒有任何一個有能力挑戰中央。
很多地方的官吏對改革都有著不滿,中央對這些人的態度相當的明確,不滿意你可以說,可以發牢騷,甚至可以在公開場合堂而皇之罵人。但是你不能做那些阻止改革的事情,更不能因此耽誤你現在的工作。
楊小林到這個時候才知道,為什麼以前張之洞會說黎元洪是一個人才。從新中國建立一直到現在,這個泥菩薩一直沒有什麼讓楊小林能看的起他的表現,甚至可以說他在刻意的迴避著一些事情,他給楊小林印象就是只等著安安穩穩的幹完這一屆。
可總統法和總司令法出台之後,泥菩薩忽然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特別是看到楊小林自己在遵守這個法規的約束之後,黎元洪終於開始發揮他的能耐了。
對於那些阻礙政治改革的官員黎元洪下手是絲毫的不軟,革職的革職,關押的關押。但是對於那些對改革不滿而提出辭職的人,泥菩薩總是通過各種渠道去說服他們,讓他們能繼續留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做他們現在該做的工作。
雖然說中國人多,不管什麼事情你不做總會有人來做的,但是如果官員們一下離開的太多,會讓整個政府的運作都受到影響。就算有人能馬上頂上去,首先在能力上面你不一定合格,其次就是一些工作他可能已經有了一個完整的計劃,而你上台卻要重新開始調查,研究,再確定你的方案。
泥菩薩在這方面考慮的十分周全,他要求每一個辭職的官員,包括縣長都必須把辭職報告打到他的手裡面。經過他的批准才可以生效。而他接到報告之後總會親自打個電話過去,非常耐心的詢問人家辭職的理由,並且盡可能的說服。
這一招看上去很笨,因為要辭職的真的不少。黎元洪居然真的每一個辭職報告他都親自詢問,最典型的就是安徽的一個縣長,他白天打電話沒打通,等到晚上十一點黎元洪居然把電話打到那縣長的家裡,縣長已經睡著了被家人喊起來,一開始還以為是誰捉弄他,後來確定真的是總統給他打的電話的時候。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你一個縣長,總統親自打電話給你了,問你有什麼委屈有什麼想法,你還會說什麼?你還有什麼不滿要發洩的?這個時候中國官員都是那些讀書人,而且他們有著中國知識分子的傳統理念,唸書是為了當一個士人,什麼士人?士,就是可以為知己者去死的人。
這麼說可能有些嚴重了,關心幾句還說不上知己。但是大總統的電話打到自己家。人最起碼要識抬舉吧?
辭職報告收回來了,接著干,而且態度也馬上轉變為支持政改。就算一些還對政策有意見的,也不耽誤工作了。
泥菩薩這一手看上去很笨。也很累人。在政改消息剛剛傳開辭職風波掀起的**時間,他最多的一天打出去兩百多個電話,寫了幾十封信。據說好個晚上黎元洪都沒有睡覺。
他的努力讓中國的風波被限定在了那一小撮人的範圍內,這一小撮人還沒有一個統一的組織和協調的腳步。他們只能在一些局部掀起一些小風小浪,無法阻止政改的實施。
那些官員肯在這個時候留下,也讓我們能夠順利的渡過這個轉型的階段。把政治對經濟的影響也降低到了最小的程度,國內的各項經濟建設大多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老百姓的生活沒有受到多少影響,整體還算穩定。
楊小林現在才知道黎元洪以前一直是出工不出力,或者說是他不敢出力。總統法的出台顯然讓泥菩薩安了那一顆惶恐的心,還有唐紹儀也是一樣,當他們開始賣力的時候,政改的工作進行的要比楊小林想像中順利的多。
當楊小林按照松原君的要求佈置中國海軍封鎖日本海域的時候,泥菩薩真的在繁忙中快樂著。對於黎元洪來說,他已經很久都沒有這麼快樂了。
這個世界沒有人願意做一尊被人當做擺設的菩薩,他也一樣。雖然楊小林這幾年一直給了他充分的自由,可是泥菩薩心裡清楚,那份自由卻來自於楊打鬼的施捨,他不敢越過雷池半步,深怕會落下一個粉身碎骨的結局。
現在不一樣了,這套法制的頒布如果能在中國順利的推行,以後他的權利和自由就不是來自於楊打鬼,只要自己不觸犯憲法,楊小林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所以他一定會出力保證憲法的絕對權威,然後他就可以做出一些事情出來,來證明自己不是一個擺設。我比袁世凱強,我比陳天華強,在治國這一方面我比你楊打鬼要能幹的多!
讓泥菩薩感覺有些失落的是,自己的時間可能沒有多少了。按照總統法的規定,總統五年一個任期,原則上兩任不得超過兩屆,也就是說他只能在這個位置上頂多再干五年多,而在他的心中其實早就有一個又一個抱負,還有時間麼?
泥菩薩現在走路的時候那腳步都是飛快的,以前他的秘書跟在身後感覺非常輕鬆,但是這一陣子簡直要跑起來才能跟的上他,那秘書實在很奇怪,為什麼這個胖子忽然間就健步如飛了?
「總統,剛剛收到從西伯利亞發來的外交公函,請求我們中國將提供給聖彼得堡的援助物資全部轉交給他們。還有高加索的俄國地方政府也提出了要求,說希望以後中國的援助可以直接交給他們手裡,不要再從聖彼得堡轉發。」
秘書念完這個電報急忙翻開了件的下一頁,他的腳步有些急促,身體的跑動讓眼鏡都有點掛不住了。
黎元洪卻大步流星的繼續走的飛快,聽了秘書的匯報之後他的眼神閃過一絲讓人無法捉摸的複雜。西伯利亞和高加索地區提出這樣的要求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是以外交公函的形勢提出來還從
未有過。
這也就意味著這兩個地區已經堂而皇之的要求擺脫俄國的控制了。中國的目的就是要肢解俄國,現在看來我們已經快做到了。克倫斯基和托洛茨基這兩個傢伙到現在還沒打起來,他們的耐心顯然超過了所有人的預料,也可能他們心裡非常清楚俄國現在的局勢,他們不打,即便高加索和西伯利亞有想法,也不會提出獨立,但是他們一動手,這兩個地方馬上就會離開俄國。
不管他們誰打贏了,都不會是俄羅斯的英雄。失敗者將被打入地獄,勝利者也終究會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架上面,這是一場沒有贏家的內戰。
但是他們之間不可能和解,戰爭是遲早的事情。
黎元洪知道俄國的解體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了,槍聲一響,西伯利亞和高加索離開,俄國失去對中東地區的控制,克倫斯基帶著白俄羅斯和烏克蘭徹底的走向和托洛斯基的戰爭,偌大的北極熊將被分解成至少六七個國家。
他心裡有些興奮,卻也有些感傷吧。想想俄國人一直在中國面前耀武揚威的樣子,想想他們幾年前還差點打下來北京城,這時局的變化真的太快了。
其實托洛茨基犯的最大的錯誤是他不該把克倫斯基給招來,然後玩什麼民主。黎元洪現在越來越感覺楊小林一步一步的趕走孫是完全正確的,就像中國對朝鮮一樣,給你民主,然後死你全家。
克倫斯基的民主把一個偌大的俄國給煮了,而朝鮮那裡,中國的武器流入之後每天死亡的人數是觸目驚心。
秘書把第二份件打開,還是關於俄國的內容:「英國薩道義公使提出要和您進行關於俄國問題的外交會晤,英國方面請我們凍結托洛茨基政權在中國的所有財產,轉交給克倫斯基方面。英國已經準備宣佈接受克倫斯基政權為俄國合法政權,希望我們也能做出響應。」
黎元洪說道:「打個電話給楊司令,讓他把所有關於俄國問題的實施方案馬上給我。」
秘書愣了一下:「總統,現在這是您的工作,」
「我知道!但這些以前都是他在做的,我必須知道他的全部計劃,總不能讓我重新想一套方案出來吧?」
秘書喘息的一會:「是。我馬上去最高統帥部。」
黎元洪看看他:「你還沒告訴我薩道義要和我見面的時間是幾點呢?」
「還沒有確定,沒有得到您的允許,辦公室沒訂下時間。」
黎元洪看著秘書那滿頭汗水的樣子,眼神好像都有些散漫了:「行了,你不用去楊司令那裡,打個電話讓他們派人送來就可以了。從明天開始你每天早起一個小時,給我跑步去!看看你們這些人,光顧著唸書了,老子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一口氣跑個三四十里不帶停的。」
秘書的神色當真尷尬極了,其實他覺得自己身體還可以的,只是這一陣子黎元洪精神煥發,實在跟不上了。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