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在這房中已經等待許久,此時看見來人亦不會多言。
在那扇門關上的一瞬間,他拔劍直衝,三丈距離一步搶到。蠻族巫師精神力強大,而且引動神靈之力對神魂更有極強的壓制能力,神靈本就是世間眾生之信仰凝聚而成,而信仰正是人心**的體現,魂修者凝聚念頭進入御氣境之後,雖說將雜念抑制到近乎沉寂,但畢竟沒到度過雷劫真正斬除慾念的地步。
被這神靈之力沾染到神魂之上,很容易挑動心中沉寂的雜念,使得念頭不純,實力大跌。
所以道心不純的神魂修士在碰到蠻族巫師往往有些吃虧,然而楊玄如今未動用神魂念頭的原因卻並非如此,他心中本性念頭已經凝練成絲,化妄為真,根本不存在雜念物慾一說。他如今識海之中只存留這一道殺戮之念主持著身體,其餘念頭則遁入虛空之中,破解著那六陰**太常旗組成的巨大殺陣。
方纔這查乾巴拉以神降之術請李逸上身之時,楊玄正在這騰蛇旗旁邊,自然旁觀了一切過程。
若不將這大陣掌握在自己手中,自己即便斬殺了這查乾巴拉,也會引來那股來自遙遠之處那股力量的反撲,很容易陷入被動之中。反之,他如果不把這查乾巴拉牢牢控制住,就開始奪取這六陰**太常旗的控制權,亦會驚動這山谷中的守備力量,結果同樣十分被動,唯有雙管齊下。才能做到萬無一失。
不過如此一來,難度自然大增。
這查乾巴拉實力難以估量,不過看其手段應該在御氣境上境甚至觸及巔峰,楊玄若以神魂對敵,勝算在七成左右,然而如今卻有所牽絆,只能以武道應對。心中卻也沒有萬全的把握。
因此這一劍刺出去只用了三成力量,頗有劍走偏鋒的感覺。
鋒芒含而不露,隱隱可見一層先天精氣環繞在四周。所過之處空氣被輕柔的撕裂,無所不在的寒意如同深秋的白霜,一點點的往人骨頭裡沁。沒有寒冬朔雪那種咄咄逼人的凶戾,但飄忽之中卻隱藏著一股綿裡藏針的殺意,雖然細如秋毫,但無論陷於何種困境,都不會被消磨掉半分,直往去處而去。
蠻族巫師常年坐臥冥想,溝通神靈,因此身體十分孱弱,但是強大的精神力卻賦予了他們近乎於神的第六感,所以蠻族之中修為高深的巫師又被稱作先知。因為擁有預知禍福的能力。
這一劍雖快到剎那之間,但依舊沒逃脫查乾巴拉的思維。
只間他週身仍舊處於一種僵硬的狀態,然而眸子裡卻閃動著陣陣幽光,只見虛空之中突然生出朵朵稠密的黑雲,霎那間連屋外灑進來的星月都吞噬了。只剩下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那翻滾的黑霧不斷凝練,而後在空中形成了一條青黑色的巨蟒。
楊玄那一劍正好刺在那巨蟒的身軀之上,如入泥潭,劍上傳來沉重的壓力使得他手腕都微微有些發酸發脹,若是尋常玄兵,估計這兩股截然相反的力量都足以將其擰斷。元屠劍神兵的特質在這一刻顯露無疑,一股浩大而悠遠的氣息自劍上迴盪開來,纏繞在劍上稠密黑氣如敗絮一般,被撕扯的四處翻飛。
「神兵!你是中土人?」帶到楊玄身形停頓下來,他這才看清這不速之客的模樣,同時那柄模樣端莊寧靜長劍亦給他了難以平復的震驚,蒼老的面容上浮出一絲徹骨的陰寒,蠻人自古以來便對漢人有著與生俱來的仇恨,在諸多種族中,當屬漢人最為弱小,卻佔據了這天下最為繁榮的九州,將他們視為蠻夷,並驅逐到荒蕪之地。而查乾巴拉對漢人更是有著一種難以言述的厭惡,因為奪走他榮耀的大先知也是一個漢人。
楊玄並未回答,只是抽出劍來,不攻不守,眉頭緊皺的模樣似乎遭遇了極大的困難。
查乾巴拉見他如此反映,眼角的寒意頓時華為一種深沉的殺機,喉嚨中發出一陣嘶啞的笑聲,以字正腔圓的大乾口音說道:「無知小兒,修為如此不堪就敢來刺殺老夫,縱然有神兵之助也是毫無用處,早些束手就擒,交代清楚來意,老夫尚可饒你一條性命,否則讓你嘗嘗千蟲噬魂之苦!」
「我自然是來殺你的,你難道看不出來嗎?」楊玄搖了搖頭,突然之間,腳下一趟,整個人化作一抹殘影,繞著小屋四周飛快挪動,為了不驚動這山谷中的守備力量,打鬥的餘波不能洩露出一絲一毫。縱然他以念頭封住了聲音的傳遞,然而以二人如今之力,一舉一動都有削平山丘的力量,要想護住這脆弱的木屋,簡直如在琉璃盤中打鐵一樣困難。他一動之間以因果之意擾亂了氣息,讓人分不清虛實。
查乾巴拉第六感雖然十分明銳,但是此時卻也找不準楊玄的所在,眉頭緊皺起來,根本不敢妄動,先前施展神降之術使得他精神力大損,如今實力只有全盛之時的七成,露出一絲破綻便容易斷送性命。
那青黑色的巨蟒在他孱弱的身軀上下不停的盤旋,將他渾身上下包裹的沒有半點縫隙。
忽然聽的一聲絲巾裂帛般的聲音自背後響起,查乾巴拉雙眼陡然緊閉,精神凝成一線,彷彿利箭一般朝著那聲音的源頭出射去,環繞他身上的黑色巨蟒仿頓時如見腥味,陡然躥出,張開大口撕咬過去。
楊玄身形一閃,避開鋒芒,兇猛的無匹的一劍仍然斬了出去。
那蛇頭頓時分崩離析,而那浩大的劍氣也煙消雲散,逸散的先天精氣都彷彿沾染上了一層污濁不堪的塵埃,紛紛朝著地面墜去,落地如濃酸一般,將那石板腐蝕的千瘡百孔,而那神力凝聚而成的巨蟒再被劈碎頭顱之後竟然在眨眼不及的瞬間,又生出一個完整的頭顱,而後餘威不減的撲了過來。
鋪面的惺風就像冰涼的針尖,刺在皮膚上隱隱有些痛楚。
楊玄側身連退七步,絲毫不顯驚慌,縱然一路敗退,卻沒有留下絲毫破綻,腳下步履從容,沿著狹小的木屋而動,長劍上下翻飛,毫無章法,都是直來直去,只是力量甚是詭異,明明前一刻還在朝下劈去,到了力量最為兇猛之即,卻上揚起來,險之又險的擋住了迎面彷彿狂風驟雨般撲咬而來的蛇頭。
一連十幾次進攻都毫無建樹,這查乾巴拉神色也認真起來。
那青黑色的巨蟒被楊玄以彈、削、挑、撇等種種巧勁不斷擊飛,凝練的身軀已經顯得有些恍惚,而那查乾巴拉卻不見驚慌,閉著的雙眼微微睜開一絲縫隙,那快要分崩離巨蟒似乎是迴光返照一般,變得更加兇猛可怕,如匹練一樣的身軀在虛空中快如閃電的游動,使得屋內忽明忽暗,星月光輝隱現。
楊玄一柄元屠劍也是越來越快,揮灑之間彷彿瀑布一般。
小屋之中驚聲大作,如同陷於恐怖的黑風之中,除了那桿插在地上的騰蛇旗巍然不動,其餘所有陳設全部化作了齏粉,那些尚未養成的噬血蟲陷入這風暴之中,也成了碎肉、血霧,一股濃烈的毒性伴隨著席捲開來,卻被楊玄以地藏之念死死囚禁在這一方狹小的空間之中,無法散發出去,因此愈發的濃郁。
查乾巴拉面色由認真華為了凝重,巨蟒撲咬掀起的狂風似乎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的束縛住,以至於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然而他之前卻一直未能察覺,以至於對楊玄逾漸看不透了,未知的力量如同籠罩在頭頂的陰雲,讓他心裡悄然生出了一種恐懼,嘴裡開始喃喃念叨起咒語來,繁複而晦澀。
然而這些難以模仿的字節卻彷彿在這查乾巴拉嘴中念過了千萬遍,早已熟知,流暢無比。
一段悠長的咒文只用了一息時間便以結尾,虛空中突然誕生出一種沉重的力量。
楊玄腳下只見影影綽綽的殘影,更有先知先覺的意識,速度快的一塌糊塗,因此那巨蟒無論如何撕咬、撲擊都難以傷他絲毫,完全是一種游刃有餘的姿態,如今他根本不求取勝,只求拖住時間,容他那六道念頭將這山谷中的六陰**太常旗全部收取,等到殺陣落入他的控制,這查乾巴拉自然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嗯?」楊玄一劍挑開那撕咬過來的蛇頭,有驚無險。
正在此時,虛空中那股詭異的力量逐漸加重,而且如潮水般朝他淹來,楊玄頓時覺得週身如墜泥潭之中,身形變得緩慢至極,以至於那飛撲而來的蛇頭莫名快了幾倍,他一劍豎起,蛇頭猛撞在劍脊之上,巨大的力量使得元屠劍的劍身都呈現了一種驚人的凹陷,而後那股力量傳遍全身,震的他渾身一陣酸麻。
他先前身形便處於飄忽之中,受此重擊頓時不受控制的倒飛出去。
查乾巴拉嘴角復而流露出一絲冷笑,抬手一指,只見那幾乎崩潰的黑色巨蟒在空中盤旋一圈,吸納了那些飄飛的血肉、毒霧,身形便再度凝練起來,甚至生出了鱗片,凶戾之態更勝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