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被一撞之力擊飛,腳下無根,哪還有半點勝算可言。
查乾巴拉攻勢也逾漸兇猛,縱然精力空虛許多手段都無法施展,但正如他所言那般,對付一個御氣境只打通了兩條經脈的人而言,縱有神兵相助,亦不是他對手,此時這窮追猛打的一擊或許他還有後手能夠抵擋一番,然而他這失控的一撞必然會使得房屋倒塌,這般動靜肯定會驚動峽谷中的守衛。
然而就在查乾巴拉認為大局已定之時,楊玄倒飛出去的身形陡然停住。
只見其背後突然出現一團濃密的黑霧,彷彿地獄戰場上的烽火狼煙一般,那股凜冽至極的殺意陡然間瀰漫開來,使得整片空間彷彿陷入了寒冬,楊玄殺戮之念尚有一層以殺止爭,以殺肅清的寒意,而這中殺意確實不分青紅皂白之殺,無不可殺,便是查乾巴拉這種信仰狂熱不知畏懼的巫師也心生寒意。
「神靈!這是神靈!」查乾巴拉雙眼陡然圓睜,看著楊玄背後那團逐漸顯露身形的黑霧,臉上流露出了一陣難以置信的驚訝,在他根深蒂固的意念之中,神永遠是比人更加高貴的,無論是什麼樣神,哪怕是異端信奉的邪神,亦值得尊敬。然而此時這神靈卻似乎為楊玄所操控著,這如何讓他不驚訝。
這神靈自然便是楊玄以憤怒、殺意凝聚出來的護法夜叉。
自從這護法夜叉在塗陽縣城前被那灰袍老妖一吼震碎之後,楊玄便一直將它置於識海中休養生息。這幾個月裡,楊玄殺人逾千,雖未經他之手,但都因為他一念而死,其中更不乏御氣境的高手,這護法夜叉早已恢復了實力,更壯大了一種近乎恐怖的地步。若不依仗元屠劍之利,楊玄單憑武道都非對手。
而這夜叉本就意念凝聚,自然屬於神靈之類。
護法夜叉自半空中攬住楊玄的身形。自然避免了碰撞,身形徐徐落地。
那查乾巴拉緩緩從震驚中清醒過來,而那夜叉已經遁入黑暗之中。尋不著絲毫痕跡,他一顆心陡然緊張起來,悄然挑破指尖,而後深處手在虛空中連連揮舞起來,轉瞬之間變形成了一個鮮血的符咒,那些捉摸不定的痕跡不斷翻滾變化,最終變得與那騰蛇旗上的圖案有些相似,一股氣息貫穿虛空而起。
神降之術!
查乾巴拉受了那李逸的訓斥,本不敢在輕易叨擾,可如今局面顯然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
對方單輪武道他尚有把握應對。然而在加上一個神靈,雖然這神靈並不算強大,但是確實本身親臨,二者聯手一處,以他如今這略顯虛弱狀態。便沒有取勝的把握了。
而這楊玄有擅長糾纏,與其被他這般不斷消磨致死,不如咬牙一拼再施展一次神降之術,請大先知的意念降臨下來,控制這山谷中的殺陣,必然能將其鎮壓。只是施展神降之術的過程有些麻煩。需要拖延一些時間,不過這點把握他還是有的,指尖鮮血源源不斷的往外流瀉,那召喚的氣息也越升越高。
與此同時,他渾身都被一層紅光籠罩著,先前楊玄退卻之時,他卻是將那通神巫毯祭了起來。
那獸皮所致的毯子覆蓋在他身上,就像穿上了一襲長袍,只是週身遍佈奇怪的鮮血符咒,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無比的詭異,面目籠罩在血色中,眼睛之中幽光浮動,看起來有些恐怖。
而在峽谷數里之外的雪松林中,無數毒蟲從泥土中鑽出,破空飛起。
只見明朗的星空中突然多出一團黑沉沉的烏光來,遮星蔽月如若雲蓋一般,守在雪松林附近的楊開、楊澤二人受此一驚,縱然意志如鐵,也被嚇出了一身冷汗,然而這些毒蟲卻似沒看見他兩人一般,直往那峽谷中而去,彷彿數千人同時開弓射出去的箭雨,浩大的聲勢,直接讓空中莫名掀起了一陣狂風。
此時數千里之外的泰赤烏部營地中,李逸正盤坐在那丹爐之前行那呼吸吐納的功夫,這四氣調神大丹為地級靈丹,洩露出來的絲絲藥氣都飽含靈氣,對身體大有裨益,魂修之人縱然注重神魂多些,但是大多都兼修肉身,因為肉身一旦腐朽,神魂就失了爐鼎,必須轉生,而沒有達到神念之境,轉生卻是困難重重。
這四氣調神大丹取東方乙木之氣、西方庚金之氣、北方葵水之氣、南方離火之氣,更融合百種靈物的精華,或取藥性,或取精血,或取神魂,僅收集藥材就花了泰赤烏部全族五年的功夫,而煉製更是花了三年之久,李逸縱然性子浮躁此時也不敢大意,不論晝夜都守在丹爐之前,都快絕了七情六慾了。
正當他徐徐吸進一口藥氣的時候,突然腦中一陣刺痛痛,神魂似被人活生生扯了一下。
「誰在強行祭煉我的法寶!找死!」李逸心中升起一股無名業火,先前吸進肺中的藥氣一下岔了道,差點沒將他嗆的咳血,那六陰**太常旗字李逸十歲開始,就一直以神魂祭煉,如今那旗中早就有了他六枚念頭,不過這種依仗法寶凝練出來的念頭不比突破境界時凝練出的本命念頭,但有這念頭在,那六陰**太常旗幾乎就與他心神想通,相當於他神魂的一部分,有任何變動他都能大致感覺到。
他心意一動,就想通過意念之間的聯繫控制六陰**太常旗進行反擊。
不過二者相距太過遙遠,這種感應實在微弱的很,絕不如他本身親臨所能起到的效果那般明顯,但這些阻礙都未讓他放在心上,那六陰**太常棋早已結成巨大的殺陣,只需要他一縷意念傳遞過去,就足以將任何入侵者絞殺成粉碎,何況那峽谷之中還有查乾巴拉,赤兀兩人坐鎮,二者雖然愚蠢,但實力確也不俗。
然而沒等他將意念遍佈殺陣之中,一道道龐大的念頭就從四面八方擠壓了過來。
「對方不止一個人!」李逸霎那間慌了神,他同時從六桿陣旗上都感受到了那陣入侵的力量。
如果對方只是從一個點侵入,他尚可控制住大陣,然而六處齊下功夫,卻讓他直接喪失了對殺字陣的控制權,雖然侵入陣旗中的的念頭十分孱弱,自己的本命念頭降臨下去足以將他碾成齏粉。
但是自己身在千里之外,遠水救不了近火。
僅憑自己平日以神魂祭煉法寶而誕生的那幾道念頭,協同六陰**太常旗的力量或許還有一戰之力,可對方似乎比自己還要熟悉這六陰**太常旗的構造,念頭如入無人之境,直接遁入了陣旗的內部。
這還不算令人震驚的!這些入侵進來的念頭竟然能夠調動這法寶的力量來碾壓自己留在其中的意念!
陷於這種處境,李逸近乎吐血,真有些混亂了,不知道這六陰**太常旗是不是自己從小祭煉的那套法寶了,為什麼就不受自己控制,然而沒等他想明白這個問題,只覺得神魂之中一陣劇痛,好似被扯掉四肢的昆蟲,腦子裡空蕩蕩,懵了半天,頓時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我李逸必屠你滿門!」
而後便一口鮮血吐在了丹爐之上,那金色的爐火一下子變了顏色,嚇得他趕緊扔了幾塊赤炎石進去。
「如今我煉這四氣調神大丹脫不開身,不過我已經記住你幾人神魂的氣息了!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殺你幾人!」李逸心中暗狠不已,失去這一套六陰**太常旗,使得他實力起碼跌落了四成,不過如今這四氣調神大丹卻是他突破到凝煞之境的關鍵,顧此失彼更是得不償失,竟然生生將這怒火壓制了下來。
此時雪山腳下的峽谷之中,查乾巴拉使那降神之術已經到了關鍵時刻。
先前第一次施展的時候,還吸收了三個荒人的精血,而如今確實拿自己這把身子骨再折騰,大量失血使得他乾瘦如柴的身軀逾漸的虛弱,臉色一片慘然,乾癟的皮膚緊緊包裹著骨架,如同乾屍一般。
然而他卻不知先前李逸的神魂已經降臨了下來,不過還沒看清情況,就被楊玄當作喪家之犬一般趕了回去。如今瞧見那升騰而起的血氣光暈越來越高,慘然的神色竟然浮現出一抹極端的狂熱,只要請的大先知意念降臨,那這人不管氣焰如何囂張,也只能飲恨當場了,而那一柄神兵,也是自己的了。
「恭請神靈,降臨我身!」查乾巴拉拖著嘶啞的聲音大聲唱到,然而虛空中除了那一道孤零零的血光卻再無任何動靜,他神色驟然一變,彷彿被神靈拋棄了一般,流露出一股難以掩飾的絕望。
就在他心神動盪的一瞬間,他週身縈繞的神力驟然間消散了許多。
也就在這不足扎眼的一瞬間,他身後黑暗之中傳來一陣輕不可聞的風聲,而後便見一個黑漆漆的爪子自黑暗中探出,抓在那通神巫毯的一角,猛地一扯,這毯子被神靈之力加持裹在這查乾巴拉的身上,似乎與他皮肉連在了一起,這一扯之間,竟然讓他身上的血肉被扯的脫落了下來,露出血淋淋的白骨來。
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嚎還未蔓延開來,便被一劍點破了喉嚨。
木屋中呼嘯的風聲、光怪陸離的力量都盡數消散,只留下滿地的鮮血、殘渣,安靜的再沒有一點聲音傳出來,正如屋外那一如既往年的平靜一般,漫天星光、月色,好一個靜謐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