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通神巫毯左右兩側,便是大量的架子,架子上層層堆放著圓形的簸箕。
直徑四尺的規格,用竹篾編成,也正是楊玄方才進屋乍然間把這當作蠶房的緣故,簡直與養蠶的地方一模一樣,只是這些簸箕四周繪滿了鮮血符咒,無比的詭異,而其中所養的也不是蠶子,竟然是一條條青黑色的長蟲,無頭無腦,也無四肢,分不清首尾,看起來就像是雨後泥土裡翻出來的蚯蚓。
不過顏色卻是相差甚遠,體表也無粘液,乾巴巴的,給人一種異常久遠的感覺。
楊玄在腦海中回想了一下得自扎達蘭部老巫師的記憶,便得知了這些東西的來歷以及用處,這些黑色長蟲是上古異種,叫做噬血蟲,吞噬掠奪的本性極為強烈,故被這泰赤烏部的大巫師查乾巴拉當作巫毒的本體加以培養,不過這嗜血蟲本身是不具備毒性的,而是這查乾巴拉通過後期的飼養賦予的。
此時這竹篾簸箕中,便堆放著一塊塊紫黑色的血竭,除了鮮血的腥氣,還有絲絲縷縷的草藥氣息。
楊玄也算本就精通藥理,掠奪了楊旭的記憶之後,如今在醫道一途中,也算是登堂入室之輩,自然能夠聞的出這血竭中加了哪些毒物,對其也是敬而遠之,繞過那四架字毒蟲,楊玄推開小門進了後堂,眼睛頓時瞪了起來,只見後堂正中,擺放著一個祭祀的香案,上置一個血淋淋獸頭。也不知是何種凶獸。
那濃烈的血氣迴盪起來,尋常魂修若是修為低些,恐怕能被這股濃烈的血氣直接衝散神魂。
這到不是關鍵,而是在那盛放獸頭的銅盤四周,竟然擺放著六塊雙竅靈石,濃郁的靈氣挾裹著獸頭散發出來的血氣浩浩蕩蕩的升起,如同一道火焰組成的洪流直往牆上所繪的圖騰中而去。
沒入其中便消失不見。似乎通向了一個不可預知的空間中。
而那圖騰也讓楊玄狠狠震驚了一番,竟然是騰蛇,竟然是六陰**太常旗中地旗的器靈。他恍惚間似乎明白了許多,知道這王存業為何會往幽雲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跑了,竟然是將六陰**太常旗的器靈當作神靈讓這些愚昧的蠻人獻祭、信仰。從而借助這股力量來使得這套靈寶更加的強大,甚至改變本質。
王存業能幹出那麼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必然不是蠢貨,蕭月能想到以陣法總綱克制他的六陰**太常旗,他又何嘗不明白,不懂陣法總綱這套威力無窮的靈寶遲早會成為自己的軟肋、破綻!
「如果這套靈寶真的徹底被改變了本質,那我這陣法總綱還對他有克制作用嗎?蕭月是否還有把握對付此人?」諸多拿捏不定的問題縈繞在楊玄心中,不過轉念一想,若是以器靈假作神靈供人信奉,那這王存業必須要在幽雲層層勢力中掌握到足夠大權利。而且一個部落只能信奉一個神靈,他要想徹底改變六陰**太常旗的本質,必須要找到六個不同的部落,並且剷除他們原有的神靈予以取代,這個難度有多大?
而且神靈的誕生也並非一朝一夕之時。王存業滿打滿算來這朔方不過七八年世間。
那騰蛇取代泰赤烏部本部神靈的時間應該不會太長,從旗面上的所夾雜的氣息來看,還十分的薄弱,但是這只是一套仿品,卻也不能妄下定論,楊玄在那供桌前漠然站立。心中思緒如飛。
如果自己的猜想貼近現實,那麼王存業的下落也就不難推測了。
峽谷礦洞的深處,昏沉而燥熱的氛圍將這幽暗的地穴渲染的好像地獄一般,這礦洞深入地下足有六七里之遠,而入口又位於大山腳下,四處多溫泉,因為這雪峰本來也是一座沉寂的火山,雖然有數千年未曾爆發過,但是此處的地肺毒火卻比別處更加貼近地面,不斷的挖掘,使得阻隔的那層地殼逾漸的薄弱。
便在這礦洞最深之處,不斷的挖掘,已經使得這地下形成了一個極為空曠的空間,容納千人仍顯的綽綽有餘,數百根石柱撐著穹頂,防止礦洞坍塌,數以百計的荒人正在奮力鑿著四周的岩石,叮叮噹噹的聲音匯聚在一起,就像洪流一樣,又被這地下洞穴阻擋,難以消散,因此異常的震耳,讓人雙耳發聵。
荒人膚色奇特,如若古銅,身形極為魁梧,即便是最瘦小的荒人也由八尺之高,手腳彷彿鐵扇。
那數百斤重的石槌在這些荒人手中簡直如麻桿一樣輕巧,此時這些人面有慍色,奮力開鑿礦石更像是在發洩心中的怨氣,卻又不敢表露出來,只能把這些堅硬的礦石當作蠻人的頭顱,然後用力的去砸。
在這片開採地往東去,洞穴的另一角。
這快地方明顯比別處更加的低矮,而且地面上還有幾個幅度驚人的裂縫,從中咕嚕嚕的冒著沸水,這水下似乎直接連接著地肺,因此有火光融於水中,使得這些冒出來的地下水彷彿燒紅的鐵汁一樣。一陣陣的熱浪從沸水中升騰起來,不僅照亮了這陰暗的洞穴,更使得四周溫度高的有些離譜。
若是放一塊麵團在這洞穴之中,恐怕幾刻鐘內就能蒸成饅頭。
那裂縫四周,此時已經圍滿了人,為首之人穿著一身青色的戰甲,看材質似是青銅,而活動手腳摩擦發出的聲音卻好像木頭一般,那盔甲之上繪製了一道鮮血符咒,因此可以引動神力護持。這地肺真火煮沸地下水而產生的熱浪對其而言幾乎毫無影響,一遇他戰甲表層的那抹青光便被化解無形。
久而久之,他戰甲上甚至凝結出了一層寒露。
而在這青甲戰士身旁,卻是一個穿著獸皮大氅的蠻族老者,褐髮碧眼詭異無常,自然便是這泰赤烏部的大巫師查乾巴拉、此時他一雙眼睛幽幽的盯著那翻滾的沸水,似乎能看穿這縫隙之下的清靜。
半晌過後他才微微皺了皺眉,神色有些凝重。
「這些荒人實在不知死活,竟然想要破壞封印大陣!這大陣阻隔著地肺毒火,一旦被破壞,地肺毒火必然渲洩而出,到時候整個礦洞都會化為灰燼,誰也別想活命!」那青甲戰士怒斥著,而後目光狠狠掃過他身旁那個穿著皮甲的蠻族戰士,正是這一班中負責礦洞安全的監工,罵道:「你們是怎麼看管的?」
那監工額上冒著熱汗,苦著臉說道:「我也沒想到,這些荒人中了大人的巫毒還敢胡作非為。」
查乾巴拉抬起頭來,瞳孔中的綠光逐漸散去,而後恢復了常色,開口用他嘶啞無力的聲音說道:「幸好這些荒人只有蠻力,先前那一錘子並未破壞到那大陣的根基,我施展神術,請先知意念降臨,便能修復。」
「如此就好!」那青甲戰士大為放心,而後問道:「巫師大人需要哪些準備。」
「給我挑選三個精壯的荒人過來。」查乾巴拉面無表情的說道,微微瞇著的老鼠眼中透露出一絲嗜血的光芒。不過片刻那青甲武士便名人從採礦區裡抓來兩個身形魁梧的荒人,雙手被反剪著,左右挾持的兩個蠻族戰士力道極為凶殘,那荒人胸膛上尚未痊癒的傷口頓時崩裂,流出鮮紅的血液來。
這血粘稠無比,就好像剛搾出來的香油,流動顯得極有質感。
而且這血液的顏色異常的紅艷,就像有兇猛的火焰要從中騰起,陽氣濃重至極,讓人喉嚨都有些發乾。
那兩荒人連同之前意圖破壞的封印大陣的荒人,便湊足了三個,被反剪著雙手摁在地上,卻像是桀驁不馴的猛虎,如何也不肯低下頭去,口中大罵著,荒人的語言與蠻人相通,倒不虞罵了半天卻是對牛彈琴,這些蠻人聽後自然氣憤無比,下手更是狠辣,先天精氣從掌心猛然爆發,力量震盪。
只聽的卡嚓一聲,罵的最凶的那荒人,一條脊椎竟然從中斷裂,腦袋一下垂了下去。
若是常人,受此重創,必然殞命,然而這荒人身體強橫,卻如那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脊椎斷裂之後,腦袋無力的垂下,身子卻掙扎的更是兇猛,那兩個蠻族戰士幾乎是摁捺不住,被他撼的連連晃動。
「我以卑微之人的精血獻祭我神,請饒恕我的不恭,賜予我無上的神力!」查乾巴拉最終以一種奇怪的腔調吟唱著,神色無比的虔誠,而看著腳下掙扎的三個荒人,卻如俯視卑微螻蟻一樣,他便是神靈的在世間的代言人,而他主宰著世間凡人的生死,隨著他的吟唱,他週身衣袍無風自鼓,飄飄忽忽。
哧啦!一陣筋肉碎裂的聲響自那三個荒人的頭顱中響起。
三人臉上的憤怒轉瞬間成了痛苦,似大腦中有一條毒蟲在啃噬,將顱骨都啃成蜂窩,絞碎了腦仁,原本充斥生機的身軀驟然僵硬過去,而後便見查乾巴拉一舉手,張開懷抱似恭請神靈一般。
那三具生機全無的屍身陡然被一股奇異的力量所操控,頭顱猛然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