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清野雖然是種德堂的老人,但是楊旭作為納蘭璞清的關門弟子,其身份卻是絲毫不遜色於他。
而在納蘭雲松意外身死之後,更是被收做義子,賜名納蘭柏英,如今可謂將畢生心血都傾注於他,甚至不惜耗費一味天地靈引為其貫通經脈,全然是將他當作是種德堂的繼承人在培養了。
而且納蘭柏英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就是楊家子弟,種德堂如今正處於生死存亡的時候,要想擺脫這個危機必然要借助他楊旭那個身份從中斡旋,或者說當作一個至關緊要的眼線,畢竟如今楊家也根本不曾注意到楊旭與種德堂之間的關係,楊旭作為旁支庶出,雖然家境優沃,但是地位卻很一般,不值得人留意。
納蘭清野也是個以大局為重之人,因此對其也是禮敬有加。
而且如今就實力而言,納蘭柏英雖然境界只在化氣境二重,但這毛頭小子是先天之體,體內兩條經脈近乎暢通,被納蘭璞清以外力貫通之後,又以秘法往其中灌注了兩道冰蟾真氣,厲害無比。
以他御氣初境的修為恐怕也很難與之匹敵。
納蘭清野突破到御氣境的時間比較晚,身體衰老之後,體內經脈淤塞要比青壯人嚴重許多,要想貫通經脈自然也更加困難、一想起這小子的先天之體也是頗為嫉妒,尋常人為貫穿經脈費勁心思,絞盡腦汁。然而他倒是安逸。天生經脈就近乎暢通。正是出於這種種原因,此次任務的主事人不是他,而是楊旭。
將楊玄交代下來的事情一一傳達之後,納蘭清野又順口提了一下劉全與之不合的事情。
楊旭雖然主事,但真正考慮的問題還是他,讓一個十四五歲乳臭未乾的毛孩子擔此重任,不搞出什麼紕漏來那就純屬扯淡了,這事情雖小而且楊玄也給他定了心神,但他卻不得不仔細考慮一番,如果楊玄真和劉全鬧出什麼矛盾。很可能會壞了大事,所以他希望楊旭給點好處安撫一下這個已經被排擠出局的人。
「楊玄與校尉不合,看來是仗著背景奪了人家的權利,不過監軍掌兵名不正言不順。倒是可以藉此為由整治他一番,只是該如何下手呢?劉全……如果我幫他一把呢,順便讓他出手剷除楊玄,他在鷹眼衛扎根不淺,即便一時失勢,楊玄恐怕也很難掌控全局,只要我許點好處給他,再由他之手轉交給手下士卒,奪回人心簡直輕而易舉。」楊旭心頭頓時浮現一計,心頭暗道:「楊玄這廝狡詐多端。與他合謀共事簡直就是與虎謀皮,而且與我素有仇怨,更是知道了我許多秘密,於公於私他都不能活著,只要他一死,鷹眼衛就是劉全的天下了,而這人承了我這麼多好處,還怕無法控制他嗎?這遠比同楊玄合作穩妥。」
「少爺,那劉全如今雖然是個無關痛癢的小角色,但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如果這人真的氣急之下亂搞一氣,恐怕會對我們造成威脅。」納蘭清野見他半晌沒答話,在旁說道:「反正也無需話多少錢。」
「如果我將這計劃說給這老頭子聽,以他這謹慎的性格自然不會同意,而且納蘭家也是看重了楊玄這層身份。肯定不會選擇劉全!」楊旭心頭暗自琢磨著,將納蘭清野的性格看的十分透徹。於是定下心計:「如今還得我私下行事,只要等楊玄一死,這老傢伙不接受我這法子,也沒其他選擇了。」
楊旭也當真膽大至極,竟然想玩先斬後奏這一套,卻也符合他的性格,當初為了一洩私憤,就敢在清明會試的時候給楊默下毒,最後鬧出那場大風波,死了多少人,可見此子性格之狠,不在楊玄之下。
只是他想的看似周到,卻沒想過,楊玄真死了,會引起多大的波瀾,而在這場波瀾之下,他納蘭家的走私生意還能隱藏的住嗎?所以楊旭看似聰明,其實比起納蘭清野這等人精,還欠缺了一絲穩妥。
「這事倒時候由我去辦,如今你是主事人,一言一行恐怕都會受人關注,我去低調一些,而且這事宜放在出關之後,否則讓楊玄知道了恐怕會對我們心存不滿,就怕他從中作梗。」楊旭這般說道,其實心中卻完全是另一副打算,不過藉著這由頭也正好與劉全接近,這納蘭清野倒也沒能看出他的心意。
翌日清晨,一大早鷹眼衛營區之中就傳出了陣陣鼓聲,全軍有條不紊的開始集合,一匹匹老弱的戰馬從馬場中牽出,鷹眼衛是輕騎編製,人人都有一匹站馬,因此集結起來,上千人的騎兵方隊也頗為壯觀,尤其是如今鷹眼衛全軍更換裝備,清一色的雲紋鋼質地,折射著清晨的微光,寒意森然迴盪。
黑色的皮甲,一眼望去沉沉一片,而且列隊異常的整齊,氣氛嚴肅的讓人頭皮發緊。
這種景象,讓人莫名想起一句詩來:黑雲壓城城欲摧。
便連劉全這個對楊玄意見極深之人,此時穿戴整齊出營之後,看見這校場上羅列的人馬,也被狠狠震懾了一番,竟然心生恐懼,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自己帶了四五年時間的鷹眼衛,心頭莫名的狼狽。
如今鷹眼衛唯一的缺陷就在戰馬方面,但經由這些天的細心飼養,較之以前也改善了不少,而且士卒無需攜帶沉重的口糧,都由那十幾輛馬車從中分擔。雖說戰馬素質仍舊不堪,但鷹眼衛全軍的行動力至少也提升了一個檔次,加上執行力的全面提高,改變還是頗為明顯,從集合令下到全軍出營,前前後後只用了半個時辰。這般大規模的人馬調動自然也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一群人浩浩蕩蕩出營,不少人在旁圍觀。
鷹眼衛全部更換黑緞皮甲的傳聞在軍中傳播也有些時日了,大多數人還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此時親眼看見才算徹底相信了,自然也是無比的眼熱,心生嫉妒者不在少數,於是拿起鷹眼衛的短處說事:「裝備再好又有何用,也就是丙級編製而已,此次出關還不是要讓人打的狼狽逃竄,損我大乾軍人威風。」
「怕不止如此,你們看!」一個對鷹眼衛情況頗為瞭解的校尉在旁說道:「這次鷹眼衛的出關竟然不按以以往的分散潛伏的套路來,竟然準備全軍整合行動,連糧草都合併押運,怕是一個都回不來了。」
「好像是這個意思,難不成鷹眼衛還想與蠻軍在關外正面作戰不成。」旁有一人點頭道,心裡頗有些無奈:「真是狂妄自大,走運賺了些軍功就真當自己兵強馬壯了,只是可惜這批裝備了。」
對於這些吃不到葡萄便說葡萄酸的言論,楊玄都只是自然而然的從耳中過濾了出去。
他如今處於隊伍正中,指揮全局,這樣也不引人注目,而劉全這個名義上的校尉則被他派去領隊,閒言碎語全讓他一個人聽了,當初楊玄給他委派這個任務的時候,劉全還以為這廝出關之後沒了靠山,開始心虛了,準備與自己緩和關係,心頭還竊喜了一番,可如今被人各種羞辱、指指點點,簡直恨不得殺人。
楊玄揮手傳下令去,讓全軍喊了兩嗓子,聲音匯聚,如同狂瀾一般,整個營區都在迴盪。
這般一吼,全軍士氣陡然提升三分,肅殺之氣沿著出兵道兩側瀰漫開去,如深秋寒冬。
那些嘴欠之輩,被唬的一驚一乍,登時不敢大放厥詞了。全軍順利出營,在半道轉角的時候將以等候多時的種德堂商隊捎上,七輛車、二十幾個人,在這一千二百多人組成的漫長隊伍面前,就像投入長河裡的一粒石子,根本掀不起多少浪花來。全軍沿關內防線向南行軍一日,從第一軍駐防的巨谷關進入幽雲地界。
楊玄前腳一走,驃騎營中便發生了一件大事,驃騎營副都尉兼中堅衛校尉林燕挾裹軍餉潛逃。
總營震動,派人下來調查情況。
一開始尚有許多人不信,畢竟林燕身後頗有背景,三十歲出頭便混至副都尉,前程似錦,為了區區幾萬兩餉銀便私自潛逃,實在太蠢。可總營督軍的人一下來,便震驚了,林燕竟然將上月總營下發撫恤士卒的二十萬兩白銀全部私吞,而且幾年下來,貪污數額竟然高達五十萬兩,這已經是一筆巨款了。
至於這五十萬兩怎麼來的,人都死了,還怕人胡亂栽贓嗎?許多陳年舊賬都一併由他擔著了。
而且林燕營房之中的種種的跡象都的確能夠表明,此人確實是捐款私逃了,除了錢庫之中沒剩下一文錢來,煮茶的爐子上還有一些沒燒完的東西,經由督軍仔細分辨,便是近年來中堅衛的賬本,雖然沒人親眼看到林燕捐款私逃的過程,但這一切已經足以說明問題,若非如此,林燕一個大活人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
然而至始至終,卻根本沒人想到林燕是遭人毒手且毀屍滅跡了,在重重阻礙,連蒼蠅都難以飛進飛出的軍營中,想要在不驚動任何人的前提下殺死一個職位不低的軍官,難度之高簡直令人髮指?
至少總營下來那幾個負責調查的督軍根本沒往那方面去想,就算是御氣境恐怕也做不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