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榕樹還在召集自己的族人,對面雷鳴一般裟隸獸的聲音就遠遠的傳來,地震一般。榕樹一族的族人們臉色變得慘白,像是被剝掉樹皮了一般。
都是一幫子沒見過血的新兵蛋子!說是兵,都算誇他們。
沈旭之攜著蘭明珠的手,正在往前面踱步走著,忽然大地開始隱約顫抖,宛如一道道炸雷在樹林外傳了過來。
「狗日的!」沈旭之恨恨罵了一句。一張狗臉變化的極快,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臉怒火中燒的火氣和狠戾的眼神。等轉頭看向蘭明珠的時候,已經是滿臉都是溫馨和煦的微笑,輕輕捏了一下蘭明珠的手,讓蘭明珠別擔心,囑咐石灘看護好。都安排好,又摸了摸蘭明珠懷裡的羊皮袍子,順手佔了兩下便宜。
這才哈哈大笑,輕跑兩步,剛想用柴刀在大榕樹身上扎一刀,借力上樹。嚇得老榕樹趕緊蹲下身子,用手臂把沈旭之送到最高的樹幹上。這把柴刀沾染的凶煞之氣,老榕樹很是畏懼。按說帶著一把凶器的人,樹族應該很抗拒才是,但是莫名其妙的老榕樹心中對這少年很是有些好感。
人數似乎也沒多少嘛。沈旭之見過了天樞院鐵騎奔馳,見到幾百裟隸獸騎兵,也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塵土遮天蔽日,倒是有些架勢。塵土中偶爾戰斧反射一絲寒光,殺機畢現。
老榕樹召喚來的樹人,雖然痛恨著這些強盜毀了自己的家園,殘殺自己的兄弟姐妹,殘殺自己的族人。但見到騎兵衝陣的鐵血架勢,很多連樹冠都打著得瑟。秋天到了,本來樹葉就已經偏黃。這一抖動更是嘩啦嘩啦的落了一地。
這……能打仗嗎?
「老榕樹,你們行不行?」沈旭之鄙視看著那些落葉掉了一地的各種樹人,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老榕樹面對著對面數百裟隸獸騎兵凶狠的衝擊,也極為畏懼,光是氣勢就已經被對手壓得毫釐不剩。
窮奇殺光最後一名奴隸兵,渾身尖刺上沾滿鮮血和殘碎的內臟。被血腥氣味刺激的有些興奮、暴躁,嘴裡喝喝喝的發出不規則的聲音,冷酷而殘暴。對幾百名裟隸獸騎兵衝鋒的陣勢視而未見,只是緩慢的逡巡著一地碎肉。
裟隸獸騎兵之前,一隻狼人飛速的狂奔。一馬當先。直奔血肉之中的窮奇。雖然窮奇身上那股磅礡的上位荒獸的威壓在幾十丈外就已經讓狼人感覺到一股瀕死的恐懼,但加持了狼人特有的堅定意志後,狼人勉強忍耐著,依舊狂奔向自己的目標。
狼人身後裟隸獸騎兵隨著一聲呼哨,分成兩路。像是兩個拳頭一同砸了出來。
沈旭之站在老榕樹身上,瞇起眼睛看到這一幕。窮奇那面自己絲毫不擔心。那隻狼人只不過是去找死,不過裟隸獸騎兵兵分兩路,兩記勾拳一同砸了過來。其中應該一路是實,一路是虛。虛實之間實在難以分辨,至少看煙塵,沈旭之這麼一個沙場新兵,卻看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老榕樹畢竟活了這麼多年,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要是這時候就嚇尿了,估計樹人一族早就被滅族了。一道道符文在空氣中出現,稠密的樹冠像是被一陣大風吹動,刷拉刷拉的響著,像是發佈著命令。
到此刻,樹人一族才緩過神來。每一株大樹手中都多了一根原木,或粗或細,估計跟樹人的修為有關。沈旭之約莫著這是樹人唯一的武力了,天性喜愛和平厭惡金屬的樹人,也只能拿著原木去對付奔馳而來的裟隸獸騎兵。
狼人利爪抓地,抓碎一地的半枯青草和一朵白色小花。身子騰空而起,嘴張大,凶狠的撲向窮奇。越是靠近窮奇,上古荒獸身上那股威壓就越是讓狼人畏懼,對於殘忍好戰的狼人來說,產生這種畏懼是一種羞辱,恥辱。強烈的恥辱感讓狼人開始暴躁不安,甚至以一種不顧生死的姿態徑直撲向窮奇。
窮奇那張像牛又像虎的臉閃過獰笑,像是看見了一個小玩物,汪汪叫了兩聲。沙場之上,血肉之中,一隻像是站在血海中的惡獸,居然萌萌的汪汪叫著,這得有多強大的內心才能做得到。
叫聲像是還沒停歇,窮奇猛然站起身,金屬甲冑,週身利刺,強壯生猛的身體,每一塊肌肉都迸發著無窮無盡的精力。狼人根部微微發黃的獠牙已經到了窮奇面前,黏稠的口涎拉成無數絲線,人還沒至,一股腥臊惡臭的風先噴到窮奇的臉上。
吼窮奇吼叫著,一拳擊出。身後兩隻翅膀忽然展開,窮奇興奮到了極處,一雙淡黃色的翅膀在身後招搖,拳頭直接擊碎狼人的獠牙,尖銳的利刺、強猛的巨力直接把狼人貫穿。
拳頭從狼人狼首長吻直貫而入,在後頸部貫穿而出。鮮血噴泉一般噴灑出來,混雜著淡淡白色的腦漿,腥臭的味道更盛。窮奇深深吸了一口濃烈的腥臭空氣,身後雙翅伸直,貫穿狼人的右拳高高舉起,掛著一個曾經威猛如今像是一灘爛泥一般的狼人。窮奇仰天大吼,略有些暴躁。
只一擊,狼人便身死敗亡。
樹人還在忙忙碌碌的準備著裟隸獸的強襲,見到窮奇簡單粗暴的直接把那只凶悍的狼人直接打爆,像是一場血戰最後生存者一般,單臂挑著狼人,站在無數血肉之間,身後翅膀不時閃動一下,更顯血腥。要不是兩邊裟隸獸騎兵奔馳而過帶起的塵煙已經逼近,怕是不少熟人都會歡呼雀躍而起。
沈旭之注意的卻不是窮奇,而是快速思考,辨認著兩隊裟隸獸騎兵到底哪一隊是佯攻,哪一隊是主攻。
「收!」老榕樹蒼老的聲音雖然已經變得年輕了許多,但在如此滅族重壓之下,依舊滄桑。
「速!」最前排的樹人緊張的握著手中原木,身前忽然出現了一道三丈左右的泥沼。
老榕樹果然還是有些本事的,我就說嘛。沈旭之對著石灘和蘭明珠那面打了幾個手勢,葉蘭宇也跟在那裡。裟隸獸騎兵白天打著火把,一看就知道找到對付木胡蜂的辦法了,也就順勢把剩餘的木胡蜂收了回來。靠近蘭明珠和石灘,保護毫無反抗能力的上官與小谷。
「拘!」老榕樹身後隱隱出現一個比老榕樹還要龐大的樹人的幻影,泥沼上開始不斷冒出咕嘟咕嘟的水泡來。
沈旭之見葉蘭宇念叨了幾句,一隻蜥蜴樣的荒獸出現在身前,瞬間變得薄如紙,籠罩在葉蘭宇等幾個人周圍,遠遠看去,和身邊的一片荒蕪的林中草地一模一樣,甚至還有幾株枯萎的小草存在,真的不能再真,讓人根本分辨不清。
這是變色龍?這個葉蘭宇,身邊召喚物各式各樣,倒也齊全。就連這種保命的召喚物都有,還真是有趣。
「禁!」老榕樹身上脈絡開始蓬起,像是人的靜脈一般。顯然即便收納了種子的力量,老榕樹施法到現在依舊承擔了極大的壓力。
「鎖!」最後一個字念出,所有的樹人彷彿得到了命令,右手揚起,上百根原木被當做標槍扔了出去。
「轟」亂亂糟糟的轟鳴聲。看上去氣勢磅礡,但這些樹人明顯缺乏訓練,或者有的乾脆是閉著眼睛把手中原木射出去,根本沒有什麼準頭。甚至一棵原木射向站在兩股裟隸獸騎兵中間的窮奇!
一隊騎兵莫名消失……
幻術?!居然能在戰場上使用這麼龐大而逼真的幻術!沈旭之對所有稀奇古怪的玩意都很感興趣。此刻見蘭明珠等人被變色龍保護,暫時沒事兒。前面有那只窮奇,沈旭之就不信這幾百裟隸獸騎兵能把窮奇怎麼地了。所以現在心態也很放鬆。
樹人前面的泥沼中,爬起三名巨大無比的泥人,也不知道這層泥底下是什麼做的。這是老榕樹的什麼法術?沈旭之心中疑惑的看著場面的變化。那隻狗日的窮奇只是在血肉之間徘徊,看來剛剛馴服的荒獸,還是上古奇獸,抗性真是高啊!沈旭之看著窮奇的眼神變得狠戾起來。
真是不聽話,還是袍子乖。
老榕樹快速召喚出族中的秘術,又手忙腳亂的指揮著族人往一個方向匯聚,亂亂糟糟的把樹人們窩成一團。
裟隸獸騎兵帶著勁風而至,最前面的樹人似乎感受到裟隸獸騎兵手中戰斧散發出來的寒氣,開始有些微微顫抖。看這樣子,要不是身後就是家園,這些樹人老早就逃了。即便此刻無處可逃,能存在多少戰力都還不好說。
泥人站在泥沼前面,身軀巨大,雖然像樹人一般溫和,但光是那副身板子就已經讓人產生巨大的壓迫感。身上的泥漿不時從手臂上掉落下來,滴滴答答的落在泥沼中,身子大,但怎麼看怎麼不結實。
樹族就連這麼一個召喚物都弄的沒有一點殺氣……對此,沈旭之也十分無語。
裟隸獸騎兵渾然不覺,當頭的人左手中軍旗獵獵作響,右手戰斧閃爍著寒光。(未完待續……)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