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是班長啊,你來的正好,嚴笑同學這裡正好有些事情需要人幫忙,但是我要回去陪我父母了,已經說好了晚上帶他們去望海樓海鮮舫吃飯的,沒時間了,嚴笑,那我就先走一步了,班長,就麻煩你幫幫嚴笑吧。」
說完,黃向南也不等陸小荷的回答,站起身來就要腳底抹油,跑了兩步,忽然想起了什麼又停了下來,一臉欣喜的回頭說道:
「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找你幹什麼來了!你不是有個老式的單反相機麼,借我用用,我父母喜歡那種有底片的相機,數碼什麼的,他們一概討厭。」
嚴笑愣了一下,揮了揮手像是在趕蒼蠅:「知道了,明早我讓曉蓉帶來。」
「那我就拜拜了!別忘了啊!明天要用的,哈哈……」說完,黃向南如蒙大赦一般的迅速消失了。
陸小荷目瞪口呆的看著事情的發展,轉眼間,事情就變成了自己最不希望看到的局面,現在只剩下兩個人了,傻傻的看了看嚴笑,陸小荷的臉蛋忽然有些發熱,手指下意識的伸向臉側的髮絲,輕輕的攪動纏繞著。
嚴笑看得呆了一下,陸小荷不經意流露出來的嫵媚和羞澀,實在是非常非常的養眼和誘人,嚴笑趕緊吸了口氣,心裡快速的尋找著話題,繼續沉默下去只會讓情況變得更加曖昧。
「坐下說吧,有時間麼?」
「嗯,有,有的。」
陸小荷深深的吸了口氣,坐在了凳子的另一端,嚴笑嗅了嗅風中若有若無的清幽香味,晃了晃腦袋,一時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
「那個,你的傷……」陸小荷似乎也意識到了沉默的可怕之處,趕緊沒話找話的問道,說完之後就有些後悔,因為下意識問出的正是她現在最關心的事情。
「哦,醫生說恢復得很好,再有一個月差不多可以出院了。」嚴笑扭過頭,看向草地中的那對父女,隨口回答著陸小荷的問題。
似乎聽到陸小荷輕輕的呼了口氣。
「那就好,上次,上次我本來是想向你道謝的,這些天打工的事情比較忙,所以一直也沒有機會,謝謝你!」
嚴笑知道陸小荷說的是自己救了她的事情,在嚴笑看來,
「嗯?哦,我知道了。」
如果那天,陸小荷上來說得就是這些,當時嚴笑很可能會有完全不同的反應,事情完全可能朝著另外一個方向發展,但是當他明白了自己跟普通人之間的差異,還有身上那不可告人的秘密之後,對於這些事情,嚴笑格外的慎重和警惕了起來。
雖然嚴笑對於感情上的東西還是很生澀的,但是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再說,還有自己父親的例子在前,又在惡念推銷員的工作中,接觸了很多次情侶之間的恩怨背叛,越發認定了男女之間的感情是非常嚴肅的事情。
在嚴笑的思想中,認為男女之間的感情應該是純粹的,並且是坦誠的,完全應該是出自兩個人的真實願望,這樣的感情才有可能是牢固和健康的,而自己因為著不可能坦誠的秘密,所以在男女感情上,已經天然的屬於不真誠的一方,這樣的感情注定會成為悲劇,所以還不如不要開始。
也正是因為定下了決心,嚴笑才能很坦然的面對劉羽虹,將他們之間的關係始終定位在朋友的立場上,當然這僅僅是他的想法,他原本也以為自己能夠做到,但是當真正面對面的時候,他的心禁不住還是在動搖著,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陸小荷聽到嚴笑的回答也愣了一下,嚴笑這個回答是什麼意思?知道了?知道什麼?知道自己要傳達的感謝的心情?還是知道自己這麼做的真正目的?有或者知道什麼他自以為是的東西?
不過這個回答卻讓陸小荷有一種很舒心的感覺,這個回答很自然,天經地義一般,讓陸小荷覺得本來就應該這樣回答,仔細想過之後才發現這正是自己最想要的答覆。
「那個,剛才黃向南說你需要幫忙,是什麼事情?」陸小荷轉開視線,順著嚴笑的視線看到了草地上的父女兩人,略微怔了一下,因為那個場景真的有些不和諧,特別是男子身上散發的那種頹然的氣息。
「發現了?就是那對父女……」言下簡單的將剛才對黃向南說過的話重複了一次:「怎樣,我纏住那個男人,你去問問小朋友,到底是怎麼想的?」
陸小荷回過頭,認真的看向嚴笑,嚴笑的表情很平和,臉上也一如既往的那樣有些呆滯,不過他臉上新添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傷疤,兩者配合起來,看上去反而顯得別有一種男人味。
陸小荷心裡顫了一下,穩了穩心神反問道:「為什麼要問?這事不需要問,那個父親長時間承受的壓力肯定會對他的心理造成傷害,所以直接找心裡輔導介入就可以了,這事完全可以通知院方來協助的。」
嚴笑輕輕的歎了口氣,發生了許多事情之後,嚴笑對生死有了不同的看法,有時候死亡未必是一件壞事,特別是當生存已經成為不可承受的重壓,同時壓在兩個,甚至更多人的心裡時,死亡也是一種選擇。
「他們已經很努力了,為了他們自己,也為了支持他們的人們,但是,你不覺得讓他們承受這麼多有些…有些……」
「你是說,他們的堅持已經混雜了太多的別的因素麼?你想得太多了吧,他們能不能承受,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無需別人替他們決定。」
嚴笑沒說話,安靜的看著小女孩認真的作畫,她臉上的表情十分投入,旁邊的父親則呆呆的看著女兒,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微笑。
嚴笑搖了搖頭,如果不能祈求出現讓女孩痊癒的奇跡,那麼或許應該祈求天上此刻落下一個隕石,將草地上的兩人摧毀,才能讓這一刻的安寧成為永恆,才能替那個男人解除掉他身上已經不可承受之重。
只是,這種事情既然老天都不肯做,那麼別的人就更沒有權力去做了,自己或許真的想得太多了,既然無法決定是不是接這個生意,那就不接好了,他們自己的命運就讓他們自己去決定就是了。
「嗯,你說得對!那是屬於他們的人生,別人除了支持之外,啥也不用做。」
嚴笑說完,站了起來,嘴角微微翹了翹,伸手拿起枴杖,一瘸一拐的慢慢向那兩父女走去,陸小荷趕緊跟了上去,下意識的伸手想去攙扶,不過猶豫了一下還是縮了回去。
「你畫的是你跟你的爸爸麼?」嚴笑站在女孩的背後,費力的彎下腰,低頭看著女孩手裡充滿童稚的畫面,此刻小女孩正努力的給畫面添上綠色的背景,從畫面上一大一小兩個人形東西上看,似乎是畫的自己跟父親吧,嚴笑對美術作品一向是沒有什麼心得的。
女孩好奇的回頭,不過她並沒有像黃向南所猜測的那樣露出害怕的表情,而是十分好奇的打量著嚴笑,還有嚴笑身邊的大姐姐,或許是在醫院裡見慣了怪人,小女孩出奇的大膽,轉了轉顯得特別大的眼睛,小女孩點頭回答道:
「嗯,像麼?」
嚴笑皺著眉頭再次仔細的分辨了一下,遺憾的搖頭道:「一點都不像。」
女孩沮喪的撅起了小嘴:「我已經很用心了!不過,以後會畫的更好的」
「是麼!不過,看得出畫裡的人在笑呢!」
「當然了,媛媛跟爸爸一起很開心的,每天都很開心。」女孩得意的揮了揮手臂,嚴笑注意到,女孩的笑的時候,不經意的皺了皺眉。
「那可真讓人羨慕!看來你們是幸福的一家子!希望下次能看到更棒的畫!」
「嗯!」
小女孩說完繼續在畫上努力的添加著小草,而嚴笑則默默的轉身,拄著枴杖慢慢的向住院部走去,他沒有理會邊上有些錯愕的男人,或許長時間的壓力已經讓那男人忘記了,他身上承擔的不僅僅有滿滿的悲傷,同樣的,他也擁抱著許多人不曾有的幸福。
陸小荷看著嚴笑的背影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跟上去,望著嚴笑慢慢消失在樹叢後面的身影,陸小荷心裡亂糟糟的,撥開了被風吹到臉頰上的頭髮,回頭看了看繼續畫畫的女孩,還有若有所思的男人,陸小荷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只好懷著沉重而又溫暖的心情默默的離開了。
嚴笑並沒走遠,只是站在不遠處的樹叢後面,看著陸小荷在原地呆了一會,然後朝著醫院的大門走去,嚴笑將視線定在那個父親的臉上,看著他沉思的臉上慢慢的綻開笑容,逐漸的將身上的陰霾驅逐,最後臉上只留下堅定的笑臉,再也找不到一點頹喪和疑惑。
望著陸小荷消失的方向,嚴笑的眼神裡滿是沉凝,站立了半晌,嚴笑拄著枴杖的手都有些酸了,這才抬頭看看已經被夕陽染紅的天空,嘴角露出一絲釋然的笑容,轉身朝著住院部大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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