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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七十四章 手刃 文 / 肅羽于飛

    更新時間:2013-02-06

    西風只見白光一閃,當時不及縮身,只覺喉下一陣奇痛,口中方自「啊」了一聲,紅紅的血已順著他頸下流了出來。

    他抖動了一下,訥訥道:「啊!啊……你……」

    陳宋陡然出手,扣在了他左手脈門之上,雖只用了三成內力,但因為所扣之處,正在對方脈門之上,所以這一霎時,西風整個人抖成了一團,臉色突地大變。可是他尚很自信地大聲吼道:「倒!倒……倒下去!」

    「砰」的一聲,不錯,果然有人倒下去了,只是不是陳宋,而是常明。

    西北虎就像個死豬似地倒在了地上,口中狂吐著白沫,他喝下了份量極重的迷藥,這藥是下在陳宋酒中的,但很不幸,卻教他自己喝下去了。

    西風目睹此狀,不禁嚇得雙目一凸。陳宋右手劍尖,仍然在他頸下一分多深的皮肉中抖動著,他嚇得牙關格格地抖戰著,訥訥道:「啊……小兄弟!你不可……不可殺我!」

    陳宋哈哈一笑,冷冷說道:「西風,我何處錯待了你?你這麼狠心害我?」

    西風嚥了一口氣,面色鐵青道:「兄弟!你……你不要誤會……」

    陳宋劍尖又前挺了一分。西風不禁啞著嗓子叫了一聲,抖得更厲害了,翹著下巴,幾根黃鬍子上都讓血沾滿了。

    「老弟!你不能殺我,我求求你!」

    「我絕不殺你!」

    陳宋冷笑著說。西風翻了一下死魚似的眼睛:

    「那麼,請……問……你要如何呢?」

    「你自己說的,你還用問我麼?」

    西風打了一個冷戰,又嚥了一下口水道:「我說的?沒有啊!」

    「哈!老兄,你太健忘了!」

    這憤怒的青年,說完了這句話,再沒有什麼好猶豫了,持劍的手腕倏地向後一收,白光一轉,西風只覺兩鬢一冷,桌面上赫然落下了一雙人耳。他不禁嚇得「喲」一聲,啞聲道:「兄弟!你饒……」

    陳宋左手一鬆他脈門,西風倏地向後一轉,就在這時,他發出了更大的一聲慘嗥,一隻血淋淋的左臂,整個地斷落在地。他的身體也隨著倒了下去,頓時人事不省,昏了過去。

    陳宋望著地上的兩個人,怔了一怔,想不到事情如此順利。他走到西北虎身前,短劍輕翻,如法炮製,削下了他的雙耳,只是沒有再斬他的手臂。就如此,地上已流滿了鮮血。

    他咬了一下牙,心中想道:「這是他們的報應,我已是手下留情了!」

    然後他把短劍收回鞘中,重新繫在了頸前,上前把窗子關上,拉上了簾子,正想舉步而出,忽又覺得有些不忍。

    他走到西風身前,用「點穴止血」的指法,點了他的傷臂,頓時止住了流血。看了看二人這種慘象,他不禁有些惻然,可是他決心要這麼處治他們,毅然狠心撇下他們走了出去。

    他把整個的仇恨,傾注在另外一個人身上;而這個人,馬上就要和他對面了。

    白雀翁養傷的那間房子,他是輕車熟路,不消幾轉,已來到那間房中。

    室內置著一張長案,幾張太師椅。陳宋冷笑一聲,慢慢把桌子推開,果然,他發現白石地上有一個四方形的石門。如不仔細看,絕難看出,這證明地下果然有一間地下室。

    陳宋冷笑了一聲,轉身把門窗關上,他的心緊張地跳著,雙手有點發抖;可是他仍然輕快而有力地把地下室的門弄開了。

    眼前是十數級石階,微弱的燈光由裡面射上來,當他用最大的決心和勇氣,走下三四級石階時,地下室內傳出了白雀翁的粗嗓門:

    「誰?」

    「我!」

    「你……是誰?」

    「現在你已經看見了!」

    隨著這句話之後,陳宋整個身子,已經完全下去了。

    陰冷的地下室內,點著一盞黯淡的燈,一張靠著牆的單人床,床上此刻擁坐著那個驚嚇、憤怒的白雀翁。他張大了那雙三角眼,蒼白的面頰顫動了一下,突地雙手在床沿上一按,整個人竄了起來。

    這老兒雖是在重傷之下,身手仍然了得,他身子就像一隻靈猴一般,白影一閃,已落在了陳宋身前,雙掌一錯,用「十字手」,直向陳宋小腹上插去。

    這一手,倒真是出乎陳宋意料之外,因為他想不到,白雀翁在體傷未癒之下,竟然敢向自己動手。當時顧不得多說,身形向左一閃,避開了白雀翁雙掌。這老兒慘笑了一聲,倏地縱身直向石階上遁去,陳宋冷笑了一聲道:「白雀翁,你還想跑麼?」

    隨著這句話,他整個的身子,就如同是一陣風似地閃到了洞口石階處,不偏不倚,正阻在了白雀翁身前。他這種快疾的動作,令白雀翁大吃了一驚。殊不知陳宋這種步法,正是新近由天山學來的怪異步子。緊接著,他又用了一式怪招,雙手向外一翻!

    這一翻之下,白雀翁的「氣海」、「桑門」兩處大穴立即在他指力的勁道之內。這種怪異的招式,逼得白雀翁向後緊退了五六步。

    他那老臉上一陣發青,由於方才起勢過猛,已使他身形厲害地晃動了一下,冷汗由雙眉沁出。

    他怪笑了一聲,神色極為難看地道:「小子!你來得好,我正要找你!」

    陳宋身形紋絲不動,他把整個的背部靠著洞口,以防白雀翁脫逃;然後笑了笑,說道:「白雀翁,你的苦心完全白費了!」

    白雀翁單手扶了一下牆,面色灰白,毫無血色地獰笑了一聲:

    「小子,你說什麼?」

    陳宋哼了一聲,瞳子裡閃著異光道:「你的心腹西風和常明,已被我乖乖地制服了!現在輪到你了!」

    白雀翁緊緊地咬了一下牙齒,冷笑道:「你想趁我於危麼?」

    陳宋狂笑了一聲道:「矮鬼,你休想再逞詭計!今日此刻,就是你壽終正寢之時!」

    他進逼了一步,用冰冷的聲音說道:

    「你必須死!」

    白雀翁狂笑了一聲,他那矮小的身子,在他霍然舉起雙手之時,似乎暴長了許多,捷似飛猿似的,已竄到了陳宋頭頂上。

    他並不是想傷陳宋,而是存著脫逃之心,他知道目前自己絕沒有力量來對付他!

    可是他又失敗了。

    這年輕人顯然並不緊張地抬了一下手,那勢捷如飛的白雀翁,又再次落了下來。

    白雀翁已看出來,這青年似乎身負一種過去未曾見過的怪異功夫,他怔了一下,面上變色道:「你……」

    他口中這麼說著,二次一咬銳齒,雙掌上用足了勁力,用「小天星」的內力,劈空打出,當空發出了「啪」的一聲。一時之間砂石飛濺,可是並沒有傷著陳宋,而白雀翁卻由於用力太猛,身子後退了好幾步,前胸劇烈地起伏著,冷汗涔涔而下。

    陳宋臉上帶著一層薄怒和無情的微笑,白雀翁認為自己眼花了,因為他根本沒看清陳宋是如何躲過他方纔那奮力一擊的。

    他開始感到有些害怕了,身子顫抖了一下,似乎搖搖欲墜。第三次施出了他的救命絕招,整個身子向前一倒,雙手十指箕張,直向陳宋兩肩抓去。

    休小看了他這一式,這是他苦練了二十年的大鷹爪力,只要被他十指尖風所觸,陳宋萬無活理。

    可是,這年輕人仍然是輕輕地轉了一下身子,又輕而易舉地躲開了這一招。

    白雀翁長嘯了一聲,奮最後餘力,突沉雙掌,用「大推山門」的內家功力,直向陳宋兩肋擊去!陳宋此刻所施展的,正是雪山老人所傳的奇門異功「黑鷹掌」,就在白雀翁這一式之後,陳宋冷叱了一聲,把這套奇絕奧妙的功夫展了開來。

    一時之間,但見石室之內人影憧憧,七八個照面之後,也就在陳宋的身形第四次起落之時,白雀翁發出了一聲沙啞的笑聲道:「不要再打了!」

    他忽然踉蹌地退出了七八步之外,慘笑了一聲道:「小子!你說你想要怎麼樣吧?」

    陳宋哼道:「你還想跑麼?今日你是插翅難飛!」

    白雀翁面色灰白,額角已沁出了冷汗,他一隻手扶著床欄,獰笑了一聲,道:「你知道,我並非是怕你,我吃虧在內傷未癒!」

    陳宋退後一步,仍然嚴守梯口,冷笑道:「這和我在衣馬兔時沒有什麼分別!白雀翁,你應該想到眼前你的下場了!」

    白雀翁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絕不願如此束手就縛,當時一雙三角眼轉動了一下道:

    「陳宋!你不可輕視我的三氣內力!」

    他冷冷一笑道:「我可破出十年功夫,在現在的情形下,與你一拚死活,你很難逃得活命的,只是……」

    他極難看地笑了笑,打量著陳宋面上神色道:「只是,我不願如此做,因為那樣對我自己,是有很大損失的。」

    陳宋心知他這是緩兵之計,其實他由於內傷未癒,像三氣內功這種重手法,是萬難施展的。他已是強勢之末,卻仍不忘詭計弄人,想到此不由臉色一沉道:「白雀翁!你休再弄詭計!我可不怕你的三氣內功,你儘管施出來就是。」

    白雀翁哈哈一笑,動了一下傷軀道:「陳宋,你休逼我如此,須知人死不能重生,你一向是個很機靈的人,怎麼這問題卻想不通?」

    陳宋劍眉微蹙,心說這老兒危言聳聽,看他這種情形,說不定又在動什麼念頭。我卻不要上他的當,還是速戰速決,把他結果了再說。

    想到此,他微微冷笑了一聲,左手在前胸短劍柄上按動了一下,把劍抽出了鞘。白雀翁面色一變,後退了一步,伸出雙掌,沉聲道:「且慢,糊塗的孩子!你……」

    陳宋面色一沉道:「誰是你的孩子!老兒,你死期到了!」

    他說著這句話,短劍向外一分,第一招就是新學成的匣中劍招,寒光一閃,劍刃已至白雀翁面前。

    白雀翁知道自己不得不與其一拼了,身形向左一擰,猛沉右掌,用「分翅手」去奪對方短劍。可是他卻想不到陳宋這種劍招的怪異之處,這劍招是雪山老人傾十數年精力,潛心造就出來的菁華,每一招每一式,都極具威力,絕非白雀翁所能想像得到的。

    白雀翁「分翅手」方遞出,忽見陳宋手腕一振,寒光一閃,那口劍竟蕩起了兩朵劍花,直向自己左右雙眉上襲來,他這才知道厲害,不由嚇得口中「啊」了一聲,身形側轉,左肩疾晃。可是雪山劍式,並非他所想像的那麼好躲,只聽得「嘶」的一聲,鋒利的劍刃,直由他左肩頭劃了過去,足足地給他劃下分許厚的一片肉來。

    白雀翁痛得一皺眉,鼻中悶哼了一聲,整個身子如同怪鳥似地斜著騰了起來,往下一落,正好站在自己床上,他狂笑了一聲道:

    「小子你敢!」

    可是憤怒的陳宋,一劍得勢,愈發不可中止,足下一滑,冷笑道:「白雀翁,你納命來吧!」

    他口中這麼說著,掌中劍一抖,發出啼哩哩一陣低嗚之聲,劍尖向下一沉,雪山劍招的第二式「秋螢遍野耀眼明」,只向外一抖。白雀翁目光所及,竟是一片大小的光點,不容他看清來式虛實,兩胯上已各自著了一劍,鮮血順著腿淌了下來。

    白雀翁慘笑了一聲,身形向前一竄,可是落地之時,他竟已站不住腳了,左右一晃,「噗」地一聲,坐在了地下。陳宋身形疾晃,已到了他面前,右腿一抬,「噗」地一聲,把他端了個正著。白雀翁想再轉身,只覺胸上一沉,已為陳宋踏了一個結實,那口精光耀眼的劍刃,已逼在了喉下。

    他不禁嚇得張了一下嘴,隨即長歎一聲,啞著嗓音道:「快!快!給我一個利落!」

    陳宋足下用力一踩,白雀翁面上青筋一根根凸了出來。他的劍往空一舉,長叫了聲:

    「爺爺,不孝的孫兒今日為你報仇了,這是第一個。」

    他說完後,正要以劍下刺,忽見白雀翁怪目突睜,叫了聲:

    「且慢!」

    陳宋劍尖向後收回半尺,怒目下視。白雀翁忽然狂笑道:「陳宋,你聽我一言,收回你的劍和腳!」

    陳宋啐了一口道:「呸!」

    白雀翁面色極為難看地怪笑了一聲:

    「小子,士可殺不可辱,我白雀翁既然落入你手,生死是另一回事,但我白雀翁也是江湖中一個人物,你放下腳讓我自了。」

    陳宋目泛淚光,聽了這句話,他真有些猶豫不決了。

    白雀翁冷笑道:「當初你祖父是怎麼死的,你應該知道。你連一個俠士基本的風度都沒有,唉!比起你祖父來,差得太遠了!」

    陳宋咬了一下牙說:

    「好!」

    說著他身形向後一點,退出了三尺以外,星目放光,劍眉斜挑道:「你既如此說,我就容你自行處置,免得污了我的寶劍!」

    白雀翁挺身坐起,這一霎間,他的血已染紅了身上的衣服,他知道這條命是不能妄想再活了。突然,他想起了自己六十年來的風雲往事,一雙日月輪打遍了大江南北,想不到今日竟會落在了這孩子的手中,這真是命該如此了。他錯了一下牙,暗忖道:「宇文鬍子、老尼姑,這都是你們當初一念之慈,看看我的下場吧!」

    他用血紅的眼瞟了陳宋一下,苦笑了笑,暗忖道:

    「看來……你們的死期大概也不會遠了!」

    大丈夫臨死不屈,白雀翁這點勇氣倒還有,他這一會兒自問必死,倒是鎮定了。

    「陳宋!」他說,「我後悔當初沒有宰了你,現在我自食其果,倒是沒有什麼話好說的,只是……」

    他那雙三角眼滴溜溜地在對方身上轉著。

    「你的功夫在短短的兩月內,怎會有如此的長進,這是怎麼回事?是我傷沒有好?還是你另有奇異遇合呢?」

    陳宋冷冷地道:「你死在眼前,還打聽這些做什麼?你永遠不會明白的!」

    白雀翁仰天長歎了一聲,頻頻苦笑道:「唉!就是這句話,我永遠也不會明白的!唉……」

    他忽然怪聲笑了起來,猶如小兒啼哭一般。陳宋不由輕蹙劍眉,後退了一步道:「你還有什麼好笑的?」

    白雀翁打住了笑聲,淒愴地道:「我笑我白雀翁竟會有此一日,怎麼,你還不許我笑

    麼?」

    陳宋一抖手中劍,跺腳道:「你休再胡言亂語,莫非當真要等我動手麼?」

    白雀翁不禁錯齒出聲,恨惡至極地道:「可恨兩個老兒,我這條命葬送在他們手中!可恨之極!」

    他忽然大吼一聲,猛然伸出右掌,照著自己頭頂一擊而下,頓時血漿四溢,一命歸天。那瘦小的身軀略一抽動,骨碌一下倒了下去。

    陳宋望著這具屍體,不禁打了一下冷戰,他緩緩收起了寶劍,走到白雀翁屍身之前,怔了一會功夫,才歎了一聲道:「一個完了!」

    他不忍看這種慘相,用腳尖把白雀翁身上的衣服挑起來蓋在他的臉上,黯然轉過身來,方走了兩步,又緩緩轉過身來,心說:

    「這樣不行,日後我拿什麼來祭祀我的祖父呢?」

    想著皺了一下一眉,如若割下他的首級來,那未免太殘忍了。他發了一會兒愁,抽出短劍,走到白雀翁跟前,正巧那衣角僅僅蓋著白雀翁一半臉,露出了一隻黃蠟似的招風耳,他心中一動:

    「對!就割下他一隻耳朵來吧!」

    想著短劍輕輕往下一探,就像切豆腐似的,把那只耳朵切了下來;又撕下白雀翁一角衣服,把這只耳朵包好,放入囊中。再看看這地下室之中,更覺陰慘慘的,一盞昏燈搖晃著綠綠的光焰,十分陰森恐怖。

    他不願在此多留,本想搜一搜死者身上,看看有沒有什麼信物可提供線索,可是目睹著白雀翁這種慘相,他再也不願多待了。

    當時循著石級走出地下室,只覺得日光甚為強烈,刺得眼睛很不好受。

    他用原來的石頭,把地下室的門封起來,也懶得再去看西風和常明醒了沒有,一徑走到自己原先住處,把行李拿出來,又走到馬槽邊,把愛馬「黑風」牽了出來。這所宅子仍是那麼靜,沒有一點聲音,人不知鬼不覺地,他已辦完了一件大事,心情有一種爽然若失的感覺。他堂而皇之地把大門打開,跨上「黑風」,緩緩帶韁而出,天空中仍然懸掛著刺目的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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