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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六章 殺機 文 / 肅羽于飛

    因為選址地段過於偏僻,平日生意清冷,說是茶舍倒不如說就是許南侯的居所。妙手可竊天下物的許南侯自然是不在意這南侯坊的生意好壞,他所求的是不過是偶爾有客上門的熱鬧罷了!

    這日,許南侯早早歇了茶館的生意,支退了一干夥計,正想著要好好計劃一下前去天龍寺盜寶的事宜。

    許南侯剛關了南侯坊的大門,輕輕鬆鬆抽著一壺水煙。

    一個一個的煙圈,勾起了無數往日的回憶,有些令人傷神,有些令人惋惜。難道人生就是一連串的錯失和悔恨?

    許南侯驀地面色一沉,朝著窗外低喝一聲道:「誰?」

    腳步聲音似有如無,筆直向他的南侯坊走來。一條修長的人影,穿窗而人。

    許南侯神情一動道:「今天刮什麼風,居然把號稱江湖第一神偷的『盜聖』齊五刮了過來。」

    齊五氣定神閒,負手而立,就像來此參加琴棋雅集,以文會友,外表一點看不出事情的緊急。

    齊五本名做齊方羽,家中兄弟七人,他排行第五,後來就有了齊五這麼一個江湖名號。

    傳說當年齊五與許南侯齊名,一個號稱盜聖,一個名號就更了不得,號稱許南侯,到得最後更得了南侯摘星的讚譽。

    坊間傳聞,只因許南侯背後有當時江湖風頭最是五兩的小王爺撐腰,許南侯的風頭隱隱蓋過了齊五一頭,齊五心有不服,公然挑戰小王爺的威勢,潛入天龍寺,竊走小王爺交託於空相禪師保管的寶貝。這一役功成,齊五的聲名可算是徹底名揚四海,空前絕後。然而齊五僅僅只是得意了一日,第二天齊五便就被小王爺所擒下,被斷去九指,廢去一身武藝。從此江湖匿跡,盜聖的事跡也側面成就了小王爺一手遮天的神通。

    然而此刻再看,齊五手上卻是好端端的長著十根手指,吐息沉穩,也絲毫不像是被人硬生生的廢去了武功。

    許南侯見他那副穩操勝券、超然灑脫的神態就有氣,臉色一沉再沉道:「有屁快放!」

    齊五這才緩緩開口:「你這是要去天龍寺?」

    許南侯放下手中的那壺水煙,輕輕點頭。齊五面色一變,突地繼續發問。

    「你有辦法對付空相大師?」齊五與許南侯的江湖資歷已是極高,然而談論起空相禪師來,還是不得不恭敬的尊其一聲大師。

    聽了齊五這一聲問,許南侯突然變得有些暴怒起來!只見齊五將手中水煙重重扣在桌面之上,大聲道:「你能有辦法對付空相大師,憑什麼老子就沒有?」

    面對許南侯的暴怒,齊五也不是特別在意,只是輕聲說道。「這件事情太過重大,容不得有半點閃失。我此行來找你,只想與你商量一下合作的事,」

    許南侯彷彿早就知道齊五會如是說,當下並不說話,只是沉默的看著齊五。

    「我們合作,方才能保證萬無一失。你要知道,當年若不是小王爺有意讓我盜走那物事,我是決計沒辦法對付空相禪師的!」齊五繼續說道,只是這句話終於讓許南侯動容,只見妙手可摘星的許南侯先是一愣,而後捧腹大笑,笑個不停。

    「哈哈哈哈……老賊人,你可總算是說了一句真話,我早知道你當然沒有那麼神通廣大,連老子都對付不來的人物,你那些彫蟲小技怎麼就能對付的來?……哈哈哈哈」許南侯似要笑岔氣了一般,突然驚覺道。「你可知道穿羽衣的小道士,已經來了m市?」

    齊五面不改色,只是更為凝重的點了點頭。

    「天師府與小王爺還是互相對付不來啊!」

    齊五繼續點頭……

    當天晚上,正是月初,月亮露了一點芽兒,四下黑漆漆的一片,伸手難辨五指。

    許南侯迅若鬼魅在皇府的花園內移動,一遇有巡邏的僧人立時閃進林木間,他是走慣江湖的大行家,一看天龍寺的院落房舍分佈,便約略估計出哪處是空相禪師的居所,哪處是內院.哪處是普通僧人住的地方。最後他認定了一幢毫不起眼的建築物,除了房子的結構特別堅固外。最奇怪的是整所房子一個窗戶也沒為,只有幾個氣窗,半尺高兩尺長,想來只是適合儲物。另一個有力的原因、是僧人偶有巡至該房子附近時,總是特別留心細察,當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許南侯劉計算了距離離時間、閃出藏身的樹叢,穿進了建築物外圍的廊道裡、剛巧有兩名僧人轉了出來,慕農手—動,光點滿天。兩名守衛一聲不吭倒了下來,在眨眼間的工夫裡,慕農拔劍出劍、點中對方穴道,比人的眼睛還快。許南侯抓著欲跌地上的兩名僧人,輕放一旁,絕不猶豫地掠到房子的大門前。許南侯劍尖以真氣包裹,不敢在天龍寺中出手傷人,只是點了這兩名僧人的昏睡穴。

    大門緊鎖。

    到了許南侯這種境界,自然是不屑再去玩弄些什麼以巧技開鎖的伎倆。

    許南侯一劍劈下,劍鎖相觸,卻發出毫不清脆的一聲悶響。原來他用了巧勁,力道蓄柔而不猛,卻貫滿了真力,鎖應劍斷開。許南侯閃身進入,登時一喜,內中空空如也,什麼人也沒有,唯是床倚桌一應俱全,唯有桌上放著一個木匣,許南侯一眼就認出那木匣正是自己此一行志在必得之物,當下將木匣裹入懷中,身子向後猛退,穿出屋外。

    燈火下的院落裡,花叢內一人背著許南侯悠然而立,寬闊的肩膀,沉凝的氣勢,有若一塊風浪不能搖其中分的海中參天巨岩。

    許南侯帶著些許遺憾,淡談道:「空相禪師!」

    那人緩緩轉過身來,慈眉善目,法相莊嚴,正是佛道百年來最厲害的人物之一,空相禪師。

    空相禪師雙手合十,淡淡朝著許南侯一笑:「許施主,你我故人相逢,何故張皇?」

    許南侯也是瀟灑一笑,他的年紀雖然並不比空相禪師小上多少,但保養得非常之好,除了瘦了一些,丰神氣度卻依舊無懈可擊,行竊的過程中被這天底下佛法武功俱是最無邊的空相禪師人贓並獲仍是談定從容,沒有絲毫慌張。

    空相禪師一陣長笑,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南侯若是願意將手中之物歸還與老僧,今日之事,老僧可為許施主在小王爺面前揭過。」

    許南侯既然已經決定做了,便就再不準備再留退路。只聽許南侯口中一聲低吟,手中劍先是灑出一片銀點,劍勢根據銀點摹地擴大,旋風般向空相禪師捲去。

    空相禪師見許南侯腰中長劍依然出鞘,當下不敢大意,低叱一聲,搶入劍雨裡,合指成鋒,連劈十下。

    若是三百年前的江湖,小王爺敗了一劍仙之後,手中帝釋劍一出,天下誰家敢自稱劍宗?

    可三百年後,江湖盛景不再,得了小王爺親自指點,甚至得了小王爺親口讚譽一聲好劍法的許南侯卻是當得起當世第一流劍子的名號了。比之那拎桃花枝,舞出桃花界的司徒流雲也不差絲毫。故而這空相禪師方才一出手,便就是全力以赴,絲毫不敢留有餘地。

    許南侯劍雨散亂,腳步連移,行雲流水般向後退去,劍雨收聚變成一圈光暈,護在胸前,空相禪師眼力高明,以金剛掌作刀劍,每一下都重擊在許南侯的劍上,如千斤重錘,佛家高手的動作看似簡單笨拙,實已晉人以簡勝繁、以拙破巧的超凡境界,許南侯立時被迫改攻為守。

    他此刻使出的劍法乃是一代名家藍玉所創,殺伐猛烈。而後他被關押在西海之下十年,聽十年海中風雨,有悟改創。劍勢壯闊如潮聲,善攻不善守.這下給空相禪師一上來正中要害,立時縛手縛腳,使不出平日的七成勸夫。

    空相禪師已是當今江湖資歷第一人,便是遠在西域輪轉寺的老法王見了空相禪師也得自稱一聲晚輩。一身神通幾乎就要破開這天地束縛,立地成佛而去。

    許南侯雖陷於必敗之局,可是依然瀟灑飄逸,姿勢悅目,這是他劍法大成後的特點,即管瀕臨死境,動作依然優美動人。

    許南侯突然向後飄退,落地連退數步,臉上抹上—片蒼白,嘴角滲出血絲。

    空相禪師不再猛攻,而是沉聲勸解道:「許施主,大勢已然,何苦執著?」

    許南侯運功內視,知道傷勢不輕,可是空相禪師內息緊鎖著他,欲罷不能,逃走無門。若是他再不將手中寶物交還於空相禪師之手,就算空相禪師慈悲為懷,自己想來也不得不被強行扣留在天龍寺中,吃上幾十年的素齋了。

    空相禪師給了許南侯些許時間思考,許南侯卻是死死抱住木匣,絲毫不肯放手。空相禪師輕歎一聲,腳步開始移動,緩緩迫來,他每一步都大有講究,盡數封死了許南侯的逃路。

    許南侯此刻已然全無顧忌,既然無路可退,倒不如拚死一搏。當下,許南侯乾脆放開傷勢,強提一口氣.長劍貫滿真氣,陣陣低鳴。這一戰到了生死立決的時刻。

    空相禪師面色閃過一絲可惜,口中發出一聲莊嚴佛號,落到許南侯耳中,變成了風吹雨打,心頭登時泛起了江湖風雨飄搖的落寞感覺,神志一鬆,墮入自己的慾念之中。

    空相禪師佛法深邃,只想以無邊大佛法感化對方心神,以不同手法挑起對方喜怒驚怖等六欲七情,再一舉將對方生擒,以此避免誤傷。他眼光銳利,看穿了許南侯對世相的情深,又知道他對風風雨雨特多感觸。以佛號幻聲化出風雨之景,果然令對方心神微分,當下輕誦一聲佛號,一掌擊出,直取許南侯手中木匣。

    許南侯敗勢已成,悲嘯一聲,迎著對方一劍攻去。

    掌風呼嘯,許南侯像是一個在狂風暴雨中不自量力逆風而行的人,全身衣衫臘臘向後飄飛,可見空相禪師佛力之威。

    一聲叱喝突然起身右側,一道人影從暗處衝了出來,搶到許南侯身側,與他同時出手,許南侯也甚是奇怪,突然見那人搶出,立時化功為守,全力為來人掩護,好讓對方將一把短刀發揮致盡。要知大凡高手對壘,到了難分難解時,絕不容第三者插入,這人卻像和許南侯配合了不下千百次,一上來就天衣無縫。

    三條人影乍合倏分。

    許南侯踉蹌後退,鮮血狂噴,另一人較好一些,只是應聲退了五步,一把扶著了許南侯。呼一聲推了許南侯一把,許南侯立刻借力越過高牆,轉瞬沒進黑影裡。

    南侯摘星,許南侯最大的本事本來就不是與人正面對戰,他最大的本事便是身形起落,以他神乎其技的輕功步伐甩開一切追擊他的敵人。只要拉開距離,便是佛法無邊如空相禪師者也無法奈何其分毫。

    空相禪師也退後了半步,面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紅,如是者數次,方才吐出一口殷紅鮮血。空相禪師雖然內力深厚,武功高強以趨天象,然而年輕時與人交手,留下了一處重患,雖然經年久矣,然而此處舊患仍是乃以治癒,每個月的月初三日,內患就會發作。本來給他以深厚內力強行壓著,並不礙事,然而剛才空相禪師以一敵二,雖說佔了上風,但卻也受了一些輕傷。再加上此等關鍵時刻,空相禪師的舊傷進發出來,這一戰,空相禪師已然難以為繼。

    微涼的月光下,那突然躥出的人影正是齊五。齊五手上那把短刀在月色下泛出冰涼的寒意,然而卻是沒有一絲殺氣,面對像空相禪師這樣的得道高僧,想來任誰都不會心生殺機。齊五收起刀,很是感激的朝空相禪師拱手行禮,腰背一垂再垂,幾乎就要觸地。只有當事人方才知道,就在剛才,三個人的那短短一觸,電光火石之間蘊藏了多少生死一線的驚險。若不是空相禪師大慈大悲,不惜自己身受內傷,及時收力,此刻齊五與許南侯兩人之中的一個已然變成了一具冰涼的屍體了。

    空相禪師無奈歎息,只是輕誦佛號,再不去管身後深深拜謝的齊五,轉身,緩緩離去。

    ……

    月色更顯清淡,許南侯一步一塵世般的拚命施展這他足以笑傲江湖的輕功,瞬間離了天龍寺足有百里距離。他本想就這麼沒命的跑下去,一直跑到力竭為止,可他僅僅只是跑出了百里,然後便就停下了。

    他還沒有力竭,即便此刻他身受重傷,但以他體內尚且留存的內力來看,他穩穩還能繼續跑出上千里,可最終,他還是停了下來。他不得不停,無可奈何。雖然這世上能攔下許南侯腳步的人一雙手就數的過來,而來人恰好是其中之一。這個人手中握著兩把劍,桃木劍。一長一短。這個人,一身羽衣,氣態出塵,仿若天下仙人下凡一般。

    來人恰是羽衣相卿。

    「恭喜許先生此戰大捷,從今以後,南侯摘星實至名歸。」羽衣相卿手中拿著劍,但並沒有殺氣,無論是劍上還是他的人,都沒有顯露出半點殺機。但他攔下了許南侯的去路,讓許南侯心生出一種在劫難逃的不安之感。

    「你這是什麼意思。」

    「借你手中之物一用。」羽衣相卿緩步上前,動作雖然緩慢,但氣勢中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威勢,隱隱對許南侯造成了一股壓迫感。

    許南侯雙眼瞇起,雙手下意識的交叉護住自己懷裡的木匣。羽衣相卿步步上前的同時,許南侯步步後退。

    「你覺得,我可能會把這件東西交給你麼?」許南侯嘴上雖如是說,神色顯得輕鬆,可心裡卻是有些七上八下。

    羽衣相卿點點頭,他當然知道自己若是想要得到許南侯手中那件物事,肯定是要費些手腳的,他歎了一口氣,提起雙劍,輕輕說道:「我已經好久不曾用劍了。」

    羽衣相卿輕喝一聲,雙手持劍,左手的劍使出一套大開大合的劍法,凌厲慘烈;右手的劍卻是細緻人微,妙招紛呈,這兩種極端不合的風格,卻在羽衣相卿的掌控之中匯流成無可抗拒的攻勢,一波一波向許南侯湧去。

    許南侯的武功與羽衣相卿比本就有著一些差距,在加上此刻許南侯還受了極重的內傷,根本不可能是羽衣相卿的對手,若非是羽衣相卿刻意手下留情,此刻許南侯想來已經是羽衣相卿的劍下亡魂了。

    許南侯知道若讓羽衣相卿雙劍之力盡數展開,自己休想有命,生離此地,齊五又在遠處牽制空相禪師,一時難以趕過來支援自己。當下許南侯強提一口真氣,手中長劍劍勢如春雨便夏雨,細雨化作暴雨,摹地擴大,每一劍都是不求自保,但求傷敵。

    每每出劍,都氣度出塵的羽衣相卿微微一愣,當即後退,他即不願和許南侯兩敗俱傷,甚至又不願去了許南侯的性命。他只是想拿走許南侯手中的木匣,他不太能夠明白為何許南侯自知不敵也要拼上還可逍遙百年的性命不要,也要保住一個對他自己意義不明的木匣。羽衣相卿心中歎息,他的神仙道,終究是解不開人間道的道義。

    許南侯向後急退,乘著一股夜風恍若大鳥展翅,越牆而去。許南侯自以為這羽衣相卿武功雖然高明,但卻並不熟稔於現實爭鬥,故而才能讓他安然逃脫,然而許南侯不知道的是,他這一走,便就是死了。

    羽衣相卿沒有去追,許南侯走了,不是逃走了,而是死了。羽衣相卿只覺一陣頭疼,明明是他與小王爺兩人之間的鬥法,為何會無端牽扯上如此之多無辜的性命。羽衣相卿慢慢蹲下,頭越來越疼,他不忍心去回憶起許南侯掠走是看他的眼神,雙劍落在地上,羽衣相卿身體向前傾倒,頭痛的讓他幾乎想要在地上打滾,他嘴中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喃喃,為什麼,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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