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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四章 東苑獨春 文 / 肅羽于飛

    更新時間:2012-11-11

    岳三早就料到古柯會有此一問,只是從懷中掏出一枚竹籤,說道:「本王收了陸壓小天師送來的金丹,心中很是有些過意不去,又聽聞太虛觀中桃木劍無論制式,現狀都已陳舊破敗,你此次去江南順便給本王捎帶回一批質量上乘的桃木回來,我好趕製一批桃木劍送上山去,以為回禮。」

    古柯從西涼王手中接過竹籤,掃了一眼之後便就將其上內容牢牢記下,而後古柯一臉莫名的抬頭,匪夷所思的開口說道:「當真要如此?」

    岳三對古柯的反應並不意外,只是點了點頭,身子一動,便就從那翡翠檀木太師椅中站了起來,一副就準備打道回府的作態。

    在古柯看來,西涼王吩咐下來的事宜簡直可以說是滑天下之大稽,然而至始至終,古柯除了一開始的驚詫之外再沒了其他的表示,得了西涼王點頭確定之後,古柯一樣點頭表示瞭解。古柯與西涼王做這筆買賣目的明確,只是為了西涼王手中那最後一式修羅劍譜,再無其他,而至於西涼王有何目的,古柯不想知道。更何況西涼王乃是當世巨商不假,但卻更加是當世巨梟無疑,跟岳三這樣的人物做買賣,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危險,而古柯雖然不怕危險,但卻很怕麻煩。

    古柯拄著長劍,緩緩起身。匕侍這一手偷襲,下手雖狠,但顯然在西涼王提前授意之下,刻意留了幾分餘力,只是重傷古柯,偏偏留的古柯不死。出手出力之遊刃有餘,古柯此刻想想更覺不可思議。

    岳三望著古柯跌跌撞撞的身形漸漸遠去,驀地招呼來一名黑甲副將吩咐道:「派人去盯著他些,別因為重傷在身,路上被人宰了,壞了本王大事。」

    「得令!」黑甲副將躬身行禮之後,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草狗等岳三起身之後,手腳麻利的將雪熊皮收拾妥當。岳三慢悠悠跨上座駕,聲音不大不小的喃喃一句。

    「有客自遠方來,不亦頭疼乎!」

    夜色深深中,數百火炬匯聚如龍,伴隨著錚錚馬蹄之聲,蜿蜒入了洛城。

    西涼王府,東苑,隱士閣。

    解決了古柯之事以後,西涼王的心情卻似乎依然不是太好。此刻天機子韓魁與岳三相對而坐,兩人之間橫著一張小案,案上有清酒一壺,瓷碗兩隻。

    「西涼的地界,向來出慣了馬上建功的人物,唯獨缺了黃子澄、方孝孺這般可廟堂捭闔縱橫的讀書人。然而時至今日,王朝軍政一途,卻是無甚可圖,北有燕王守關,西有我岳三,東南偏安,倭國高麗皆不成氣候。兵馬一途,早已不再陽關了。新皇登基不久便就立志與朝制改革,無論是年號建文,還是將六部尚書品秩提定至一品,無一不再提示著這一點。無論這小皇帝一手改革到底是不是一時興起,也不管包括燕王在內的幾位藩王的眼裡是否能揉得下這粒沙子,總之,最近這段時日,這廟堂之上的朝政是要變天啦!以前,西涼滿眼皆是軍馬江湖,根本不需要文人意氣,但本王手上已經有了虎獒狐鷹四犬,大將之才已然足備,要這草狗讀書,只為我西涼可多一丞相。」西涼王將一份來自金陵皇城的文案丟至一旁,示意韓魁隨意翻看。

    「是丞相,而不是,王爺?」韓魁捋了捋袖管,拾起文案,一目十行,片刻讀完。

    「至少是那廟堂之上的丞相,只能能不能承下西涼這份家業,那得看他的造化,我的心思,你也知道。虎犬確實是有大將之風,像極了我大哥當年,卻也如我大哥當年如出一轍,不知變通。我雖然偏愛於他,五犬之中又與他的關係最是親近,但一碼歸一碼,依著他的性子,任由我如何布下後手,做上大將軍的位子便就已經是極限了,便是坐上那正一品的兵部尚書都是難事,西涼的這份家業,怕是不好交託:獒犬那個樣子你也知道,別說是持家,自己都需要其他兄弟依持;狐犬是老黃清淡無為的性子,且不說他扛不扛得起這份家業,他願意抗下麼?至於鷹犬,可惜啦,沉穩銳氣盡皆足夠,城府韜略俱是超人一等,可人算不如天算,會毀在一名女子手上。你且說說,這時候,鷹犬是不是又入聽天塔了?」岳三說道這裡,突地問道。

    「三年內,四公子武道品秩已從四品入龍虎。今日總算是闖進了聽天塔第五層,四層關卡已過,兩月內當可踏入第八層,輔以刀槍二侍的指導,一年內金剛之體有望修煉大成。」韓魁伸出幾根手指,話語中頗是有幾分驚艷與讚賞的意味。

    然而岳三卻是可以沒去細想三年入龍虎是個什麼樣的驚艷天賦,只是冷哼一聲,接著韓魁的話說道:「那又如何?一人刀劍再鋒利,還能強的過三十萬西涼鐵騎的長戈大戟?冷月山莊的古氏兄弟足夠厲害了吧?可最後呢?哼!」岳三恨聲接著說道。「草狗沒出現之前,我只想著當有一日,差遣些許人馬,屠了那片園子,一把火燒個乾淨,可只怕我如此做了,鷹犬會恨我一輩子不說,大好男兒興許就要廢了,那才最是可惜啊!」

    韓魁知道岳三是氣憤鷹犬棄了兵馬韜略不顧,拾起那向來被岳三視作末流小技的武學,孜孜不倦,硬是棄了那三十萬西涼鐵騎鋪墊在前的陽關大道不走,偏要在荊棘滿佈的武道小徑上艱難行走。韓魁在抬眼看了岳三一眼。嘴上沒說,心中卻是打趣了一句。

    「這四公子可算是二將軍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了。三將軍看似滿是氣憤,心裡更多的卻是心疼啊!」

    「那以將軍看來,這草狗如何?」

    「還需雕琢,更何況李善之其人,你也不是不知道,這草狗的身份來歷還未弄明,若真是李善之的後人,那倒還好說,最怕這草狗知不是李善之步步為營之間的一顆棋子,那咱們可就都被他算計了。」

    「將軍所言甚是。」

    「韓魁啊,你幫我想想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如此雕琢,利弊各有幾何?」

    「利弊因人而異。草狗此刻心若一張白紙,七竅未開,行萬里路可以,這萬里路途要如何走,卻要小心佈置,只要這路途佈置妥當,這利弊之說就不太重要了。」韓魁用手指蘸著酒水,自顧在桌案之上塗畫出一條線,由西至北,由北至南,獨獨缺漏了東邊一隅。

    岳三舉起酒碗,一口飲下大半碗,岳三將酒碗放到自己眼前,愣愣望著酒碗裡剩下的那些許辛辣之極的西涼烈酒,有些出神,許久方才歎一口氣,笑著說了一聲。「老啦!想當年,這種清酒,一口氣可飲下半壇。」

    韓魁笑笑,照例小酌一口。

    「心卻不老。」

    西涼王一樣大笑,回道:「老咯!不老又豈能整日想著要如何保住這偌大一份家業,不老,又豈能有與燕王於江湖戲耍的心思?」

    半響,西涼王突地止住笑意,拇指摩挲著瓷碗沿口。「今日在城門口見了燕王府上的那些狗崽子,想來不出時日就要登門而來,你說我當不當見。」

    「將軍的意思是?」

    「見!」岳三放下酒碗,手指輕敲桌面。

    「可太祖跟將軍可是立下王不見王的規矩。這一點,當今聖上心裡想必也清楚,如今見了燕王府的人,若是傳到金陵那邊,即便當下聖上不說什麼,到底也是一個很難過去的檻啊!」韓魁一樣放下酒碗。

    「金陵的那位還是太年輕,過不了燕王那關的話,也就沒有以後了。」岳三悵然一歎,道:「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當年若是徑直立下燕王為儲,何至於如今這般田地。」

    「若立燕王,至秦晉於何地啊?」西涼王搖頭,與韓魁相視一笑,自古帝王家事,常人何以道苦樂。

    次日正午,西涼風雪更烈。

    被喚作驕奴兒的青衫劍客手撐著牢不可摧,難以常理度量的油紙傘,跟在那名手持價值千金折扇的富貴公子哥恭敬立在西涼王府門口。

    今日,這位一看便知是出自豪族門閥的

    俊逸公子爺盯著西涼王府中門處蹲坐著的兩頭丈高的漢白玉石獅子愣愣出神。

    遞出名刺許久,卻是如同石牛入海一般,全然不見西涼王府那邊有絲毫波瀾。

    驕奴兒立於俊逸公子身後閉目許久,卻遲遲不見西涼王府有開門迎客的意思,當下雙眼微睜。

    「西涼王這是恪守王不見王的規矩?」

    「岳三為人,這輩子都沒有講過規矩。」俊逸公子笑聲道:「再等等看吧!」

    驕奴兒聽了公子哥這一句「再等等吧!」當下只記起了家中那位權柄滔天的主人常掛在嘴邊的那一句。「年輕是好事,能等。」

    當下,昨日觀修羅劍與劍侍鬥劍,不見有半點偏頗的指點二人實力品秩的一流劍客驕奴兒頗有些震驚的看著自己身前,淡然站定的年輕男子,心中暗道一聲。

    「此些年來,這小主子待人接物的心性卻是與主子像足了八分。餘下兩分與那王府中的那位宦臣又有所相近。」

    自幼喪母的少年,有著只能喚自己生父為義父的無奈,步步驚心,殺機遍佈的王府裡,生長這麼些年,這個少年似乎更是能體會「等」之一字的重要。

    果然,又過了半個時辰,西涼王府的旁門總算是隙開一條縫來,草狗頂著沖天辮的腦袋緩緩伸將出來,連帶著探出半個身子,輕聲輕氣的問了一句。

    「來人可是燕王府朱公子麼?」

    「是了!」俊逸公子一眼認出了這個開門問話的少年正是昨日站於西涼王岳三手邊觀戰,頗受西涼王喜愛的童子,西涼王第五犬入府的消息在西涼鋪天蓋地傳開的時節,俊逸公子絲毫不敢對草狗有半點怠慢,當下恭敬伸手作揖道了一聲。「正是在下!」

    草狗看了這俊逸公子和那背後單手撐傘的青衫劍客一眼,只覺此二人氣態一個瀟灑,一個傲然,氣態都極為出塵。

    「王爺吩咐,請二位至東苑一敘。」草狗只會一邊的王府侍衛將旁門全開,而後儀仗排開,把俊逸公子和青衫劍客迎入王府。

    「勞煩小兄弟帶路。」被草狗喚作朱公子的俊逸少年禮數到位,草狗從未受過如此禮遇,心中歡喜,樂呵呵的走在前頭,一路將俊逸少年與青衫劍客帶進東苑。

    草狗將俊逸公子和驕奴兒引入東苑之後,俊逸公子與驕奴兒只見迎面一帶翠嶂擋在前面,一叢流水潺潺而過。大雪時節,此地卻是翠綠如春,當真是神奇之至。

    俊逸公子讚道:「好山,好水!」

    草狗入東苑月許,對此間環境已然熟悉,再加上之前看過幾卷諸如《園冶》,《疊石法式》之流的造園名著,心中已然有些丘壑,笑著回道:「非此一山,一進來園中所有之景悉入目中,則有何趣。」

    俊逸公子聽了草狗這一聲回應,深深看了在前頭帶路的草狗一眼,竟是沒想到這貌不驚人的小廝竟有如此學識,一句話點出了造園學說之中的大門道。當下俊逸公子饒有興致的接口說道:"極是,非胸中大有邱壑,焉想及此。"

    說畢,往前一望,見白石,或如鬼怪,或如猛獸,縱橫拱立。其上苔蘚成斑,籐蘿掩映,其中微露羊腸小徑。

    「界外皆傳說西涼王府之內藏山納海,《營造法式》之中有所記載道:『東苑臨海而起,前有高山,八百力士移崑崙七日而成,山有石洞,潛行宛委二百餘步。山上有陽雲,聽海,攬月三樓,極高峻,遠近皆見。』今日得幸獲西涼王准許前往聽海閣一賞山間風景,當真是三生有幸。」俊逸公子跟在草狗身後嘖嘖歎道。

    這俊逸公子自小在燕王府生長,同為藩王府邸,燕王府在北方也算是奢華甲一方的大園子,但此刻與西涼王府一比,便不由得寒酸了許多。此刻青衫劍客驕奴兒目見西涼王府之奢華,比起那界外文人辭藻堆砌而出的《東苑賦》來猶有勝之。主僕二人此刻顯然都隱隱有些震驚於西涼王府的闊大奢華,但二人心中所想卻是大不一樣。

    驕奴兒心中只是暗道一句:「這西涼王果真不愧為異性藩王,貴極人臣,這手筆當真是舉世無雙的闊綽,硬生生在這西北苦涼之地造出如此一座仙府樂園來。」

    然而俊逸公子心中所想卻是更為深刻,他只覺這岳三果真是有闊大氣魄卻無入主天下的王霸心思,功成之後,不圖那龍座亦不思身退,只想著好生享樂,只想著如何保住家業。義父一語中的,說這岳三「難對付卻無須對付。他要的只是西涼三州之地,給他便是了。」

    草狗說道:「我們若是從此小徑游去,回來由那一邊出去,便可遍覽。」

    「還是先行向西涼王請安才是正事。」俊逸公子猶豫開口。

    草狗卻是一笑。「此乃西涼王的安排,請兩位貴客好好游賞一番。西涼王身體不適,無法親自陪訪,便差遣小的前來帶路。」

    俊逸公子聽完之後,連連道謝。

    言畢,草狗繼續在前引導,讓俊逸公子和青衫劍客緊隨自己,逶迤進入山口。俊逸公子抬頭忽見山上有鏡面白石一塊,正是迎面留題處。

    俊逸公子抬頭笑問道:「此處題以何名方妙?」

    草狗跟著抬頭,卻是謙虛道:「只說王爺曾請幕僚討論商議,有說該題『疊翠』二字,也有說該提『錦嶂』的,又有說『賽香爐』的,更有說『小終南』的,,種種名色,不止幾十個。」

    俊逸公子聽完,只是打開了折扇,優雅把玩,細細聽草狗說完之後,方才問了一句。

    「以小兄弟看,當提何字?」

    草狗聽俊逸公子如此一說,連忙擺手道:「小的才疏學淺,不敢妄言,只怕見笑於大方。」

    草狗說到這裡頓了頓,往前一指,繼續說道:「從山上盤道亦可以進去。」

    說畢,在前導引,三人攀籐撫樹過去。只見水上落花愈多,其水愈清,溶溶蕩蕩,曲折縈迂。

    池邊兩行垂柳,雜著桃杏,遮天蔽日,真無一些塵土。忽見柳陰中又露出一個折帶朱欄板橋來。度過橋去,諸路可通,便見一所清涼瓦捨,一色水磨磚牆,清瓦花堵。那大主山所分之脈,皆穿牆而過。

    因而步入門時,忽迎面突出插天的大玲瓏山石來,四面群繞各式石塊,竟把裡面所有房屋悉皆遮住,而且一株花木也無。只見許多異草:或有牽籐的,或有引蔓的,或垂山巔,或穿石隙。甚至垂簷繞柱,縈砌盤階,或如翠帶飄飄,或如金繩盤屈,或實若丹砂,或花如金桂,味芬氣馥,非花香之可比。

    俊逸公子越向前走,心中越是震撼,到得最後忍不住大加讚歎道:「天地風雪無情,天下盡寒,西涼王府多奇,東苑獨春。」

    草狗走到此處,卻是不敢再向前走,當即站定,遙遙超前方那座清逸閣樓一指,王爺便在閣樓中等著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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