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小山喝的稀里糊塗,既沒看清楚齊光遠和常俊的臉色,也沒聽出話的弦外之音。帶著幾分的醉意,他就跟著兩人走進了丁野的營房。
才一進去,連小山就看到丁野微皺眉頭望過來,不禁微微一撇嘴。]
對這個比自己還要年輕好幾歲的總旗,連小山根本就不服氣,就算見了面也懶得打招呼。如今兩人面對面,他乾脆昂起頭,瞧也不瞧丁野一眼。
丁野也不著惱,淡淡的道:「連知事,我有些話要問你,請你坐下把。」
連小山卻是雙腳一叉,含糊的反問道:「有什麼事就直接說,我不用坐。」
「不坐也可以。」丁野的面色越的陰沉,幾乎能擰出水來。別看丁野以前也是個衙內,幹過的爛事比連小山只多不少,可碰到這種人他第一個火大。
「有話快說,說完快把銀子給我結了。」連小山打個哈欠,滿不乎的道。
望著這個吊兒郎當的傢伙,丁野心湧起一股怒意。京都第一衙內面前玩囂張跋扈這一套,真是找死啊!
「連小山,我要跟你說的就是銀子的事。你和宋老三勾結的事情了!」丁野也不再跟他客氣,厲聲喝道。
連小山一愣,呆呆的望向丁野,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什麼事情了?」
「你自己做的事情,莫非這麼快就忘了嗎。宋老三你應該認識,此人白頭村雇了幾個人生產劣質的農具,然後以市價的兩倍賣給涼州大營。這裡面的經手人就是你!至於當的好處,你和宋老三八二分成,是有這麼回事?」丁野壓制住痛打連小山一頓的火氣,冷冷的說道。
「胡說八道!這是冤枉我,我會拿這種錢?這是誰說的,你叫他站出來,看看他敢不敢跟我當面對質?我跟你說丁野,你是不是想要搞我?」連小山本來就滿臉通紅,如今是如同一個煮熟的蝦子般,暴怒的沖丁野瞪起眼睛來。
丁野不為所動的道:「要對質嗎?要證據嗎?好啊,我都可以給你。至於你說我想搞你,算你說對了!你這種蛀蟲,我的確要好好的搞一搞!」
不等連小山反應過來,丁野喝道:「把人給我帶出來!」
齊光遠走出營房,不過片刻就拎著一個人回來了。
一看到這人,連小山一身的酒意頓時醒了大半。此人正是宋老三,就算燒成了灰他也認得!
「山哥,我都招了,你也認了!」一看到連小山,宋老三就畏畏縮縮的道。
「宋老三,我日你……」連小山張嘴就罵,話出口半截才猛地停住。他也不是傻瓜,知道現說多錯多。
「這裡還有一個賬本,裡面記錄的是你跟宋老三分贓的數目,一筆筆非常清楚。」丁野又取出那本賬冊來,「怎麼,你還打算抵賴嗎?」
「宋老三你這個窩囊廢!」看到賬冊,連小山不禁目露凶光,狠狠的盯向宋老三。
被連小山看的渾身戰慄,宋老三縮起頭來,就好似個藏甲殼裡的烏龜。
「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嗎?」丁野冷冷的道。
連小山扭頭瞪了丁野一眼,擠出一個滿不乎的獰笑道:「你想聽我說什麼?我告訴你,我不認識這個人,也不知道什麼賬冊!」
見連小山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丁野也懶得跟他廢話,翻開賬冊道:「你不認賬也可以,不過證據都這裡。如果你能證明你的農具是跟別人買的,我給你道歉。可如果你的確是和宋老三內外勾結,這件事我不會罷休的。」
連小山的五官扭曲起來:「你想怎麼樣?我告訴你丁野,你就是個臭總旗,有什麼了不起的。你想搞我?還是回家搞你媽去!」
丁野面色微微一變,語氣變得冰冷起來:「辱罵長官,你這是罪加一等。」
「罵你又怎麼樣,你敢把我怎麼樣?」連小山梗著脖子,囂張無比的道,「少我面前擺架子,屁大點一個總旗,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連小山一直都沒把比自己年輕的丁野放眼裡,再加上蒙海偉跟他說過不少丁野的壞話,心自然有一股牴觸的情緒。如今兩人的矛盾激化,他當然是毫不相讓。
反正我舅舅是涼州大營的二號人物,你動動我試試?
「既然你不悔改,我只好動用其他的手段了。齊光遠、常俊,把連小山拿下。」丁野一揮手,眼射出兩道寒光。
「你說什麼?」連小山瞪圓了眼睛。
「你涉嫌勾結奸商侵吞軍費,附帶妨礙軍務辱罵長官,現我要將你關入軍牢,等待調查。」丁野一字一頓地說道。
一旁的齊光遠和常俊對望一眼,齊齊上前一步,就要拿下連小山。
連小山後退一步,一張臉扭曲成一團道:「你們想幹什麼……丁野,你動我一下試試,我讓你後悔生出來……」
他的話音未落,齊光遠已經毫不客氣的欺身過來,五指箕張往他的肩膀上扣下來。
「滾開!」連小山口罵著,揮拳格擋住齊光遠的手臂,「丁野,我跟你拼了!」
「讓他來。」丁野冷冷喝道。
齊光遠剛要用強,聞言退後一步,任由連小山如狼似虎的朝著丁野撲了上去。他心清楚的很,類似連小山這樣的草包,三五個捆一起也不是丁野的對手。
口罵著丁野的祖宗十八代,連小山真氣灌入雙臂,往丁野的腦袋上來了一個雙錘貫耳。他草包歸草包,到底也是北龍武堂畢業的學生,架勢擺的十足,拳風倒也凜凜有威,看起來真如兩柄撞錘呼嘯砸落。
可惜的是他碰上的是剛剛突破了真境進入凝境的丁野,面對連小山氣勢洶洶的進攻,丁野跨步上前,手掌如刀斜劈下去。就聽「啪」的一聲,丁野以掌為刀,刀背連小山的臉頰上狠狠的抽了一計。這一下打的結結實實,連小山只覺得眼冒金星耳好似有幾個銅鐘一起敲響,整個人橫著就飛了出去。
「噗通……」連小山滾地上,口出「哇呀」的怪叫聲。等他捧著半邊腫脹的臉爬起來的時候,就看見丁野充滿不屑的目光。
「你……你敢打我?」連小山何曾吃過這種虧,瞪著血紅的眼珠子,一副恨不得把丁野吞掉的架勢。
「打你又如何?」丁野冷冷的道,「把他拿下,丟到軍牢裡好好伺候!」
打翻連小山,丁野只覺得渾身都癢起來,好久沒揍過人了,真想再活動一下筋骨。可惜丁大少如今不是胡作非為的衙內了,總要講究一下身份,不然今天恐怕要把連小山打的他舅舅都認不出來了!
齊光遠和常俊一起上前,就要拿住連小山,卻冷不防這傢伙一躥而起,出野獸般的叫罵聲,一頭往營房外撞出去。
連小山仗著舅舅的權勢大營裡橫行霸道,丁野身上吃了虧,他怎麼可能就此罷休。
「丁野,你有種就給我等著,我宰了你!」衝出營房,連小山跳著腳大罵,幾乎把整個大營都給驚動了。
「我等著你。」丁野緩步走到營房門口,冷冷的道。
不少士兵和軍官都走出營房,好奇的往這邊張望。等他們看見連小山叫罵的往軍械庫跑,都覺得事情要鬧大了。
「大人,我們該怎麼辦?」齊光遠湊到丁野身後,有些猶豫的道,「就讓他這麼鬧下去嗎?」
「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讓他鬧去,鬧得大了,他舅舅也保不住他。」丁野的眼露出一絲陰冷。
齊光遠一愣,隨即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嘿嘿,人家都怕壞事傳千里,這小子倒偏要鬧騰。那就讓他鬧,越是鬧的大,他死的越快!」
「生什麼事了?」幾個戶走了過來,疑惑的問道。
「連小山勾結奸商侵吞軍費,方才又辱罵上官,毆打丁大人。此人違犯軍法,我們正要把他拿下!」齊光遠義正言辭的道。
他氣十足嗓門又大,這麼一說,幾乎半個大營都聽見了。許多人早就看不慣連小山的所作所為,聞言都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神色。
丁野初到涼州大營就砍掉了一個老兵的腦袋,那一幕很多人至今都不能忘懷。人頭落地,血光四濺,一下子就確立了丁野的權威,從那之後的很久一段時間裡都沒有人敢違背丁野的命令。如今終於有不知死活的傢伙跳出來了,還是令人討厭的連小山,大家都等著看起熱鬧來了。
只是大家也有點擔憂,連小山畢竟是蒙海偉的舅舅,真要是鬧起來,丁野會不會吃虧?
「大人,這樣做不會有問題嗎?」常俊到底是膽子小一點,往蒙海偉的總帳打量過去,忐忑不安的湊到丁野身邊低聲問道。
這件事畢竟是常俊惹起來的,他也怕事情鬧大了對自己不利。無論如何蒙海偉都是連小山的親舅舅,真要是鐵了心維護自己的外甥,常俊真怕丁野也罩不住。
丁野掃了常俊一眼,此人膽子未免太小了一點,真是不堪大用啊。
他淡淡一笑道:「有什麼問題?我們依照的是軍法國法,也找到了人證物證,無論走到哪裡都能說的出道理來。」
「這個……要不然就算了……」常俊期期艾艾的道。
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一句話就斷送了他追隨丁野的可能性。
丁野不乎人品上有瑕疵的人才,卻乎一個人的擔當。遇到事情就退縮畏懼,這樣的人要他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