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野沒有再理會常俊,因為連小山回來了。
「連知事!連知事你不要衝動啊!」來的不只是連小山一個人,他身後還追著幾個軍官士兵。]
就見連小山的手赫然捧著一把機弩,上面搭著一根明晃晃的鋒利弩箭,離丁野還有二十步的時候就怪叫起來:「丁野,老子弄死你!」
平舉起弩箭瞄準丁野的胸膛,連小山滿臉猙獰,手指往機括上勾了下去。
這種軍用機弩的勁道十分剛勁,只要不是準頭太差的人,二十步以內幾乎可以。一看到連小山要射丁野,看熱鬧的人群出一陣驚呼,立刻就有兩個身影飛掠而出,一個衝向連小山,一個卻是往丁野的身前擋過來。
撲向連小山的正是齊光遠,這平日裡有些吊兒郎當的總旗官此刻絲毫也不含糊,一身凝境初期的修為被他催到了極致,劈掌往連小山的手臂上砍下去。
可惜他到底還是晚了一步,不等掌力落下,機弩的弓弦已經出「咄」的一聲。那鋒銳的弩箭掙脫了弓弦的束縛,撕裂開空氣的阻隔,筆直的激射向丁野的胸膛。
「大人小心!」兩條身影之,那一個衝過來保護丁野的卻是馮虎。他剛剛從外面辦事回來,恰好趕上這一幕,幾乎是不假思的將黑鐵塔一般的身軀橫著甩出去,想要護住丁野。
依然是晚了一點,弩箭的速實太快,射的距離又太短,馮虎就算竭全力也趕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弩箭刺向丁野。
就連小山擊出弩箭的瞬間,蒙海偉也從總帳裡走了出來。他第一眼就看到這一幕,不禁顯得魂飛魄散。
「小山,住手!」蒙海偉放聲大吼道。這要是連小山當著眾人的面射殺了丁野,雖然蒙海偉心裡是舒服了,可按照蒼龍皇朝的軍法,連小山是要凌遲處死的!
可惜一切都晚了,齊光遠阻止的晚了一步,馮虎保護的晚了一步,蒙海偉呼喊的也晚了一步。弩箭帶著濃烈的殺氣,要丁野的胸口來上一個血窟窿!
丁野目光炯炯的看著那飛來的弩箭,時間似乎一下子被拖慢了幾倍,他甚至可以冷靜的思考前因後果,做出好幾種應對的措施。
丁野的嘴角,浮現出一抹令人難以察覺的陰冷。如果熟悉京都那個胡作非為的丁大少的人都瞭解這個笑容的含義,丁野這是怒了!
想殺我?這是你自己找死啊!丁野不躲也不閃,手掌高高的揚起,迎著弩箭惡狠狠的劈了下去。
劈山斬!山字經的劈勁瞬間爆,一股真氣貫注丁野的手掌之,將血肉之軀變成了鋼刀。
「他瘋了嗎?」看到丁野用手掌去劈弩箭,很多人都忍不住的閉上了眼睛。
軍用機弩的威力何其強大,不說那相當於兩石強弓的力道,單說用精鋼打造的弩箭,徒手都能貫穿一拳厚的硬木板,何況是區區血肉之軀。
丁野這麼去擋弩箭,結果只有一個,就是連手掌帶胸口都被射個血肉模糊!
可就所有人都以為丁野死定了的時候,令人驚訝的一幕生了。
就聽丁野口出一聲斷喝,「破」,隨著吼聲,他的手掌如同大刀一般的劈落,不偏不倚的正好劈了弩箭銳利的箭頭上。
「噹」的一聲,那精鋼箭頭竟然出了金鐵交鳴的脆響,空翻了個跟頭,一頭栽落到地面。
「嗤啦……」一道血線也從丁野的掌緣灑落,他的右手手掌外側被箭頭撕裂開一道傷口,鮮血淋漓的飄落。
好只是皮肉傷,修煉到凝皮境界的丁野早已經今非昔比。若他還是真境後期,就算能劈落箭頭,這隻手掌只怕也廢掉了。可有了凝皮境界的真氣淬煉,他的肌膚柔韌堅厚,堪堪消解了大部分的勁道,雖然看起來血光四濺,其實傷的並不重。
幾乎就箭頭落地的同時,對面也響起了「卡嚓」的斷骨聲,卻是齊光遠的掌力終於落下,狠狠的劈連小山的手臂上,將他的小臂給劈斷了!
「哎呀!」連小山丟掉了機弩,出了一陣鬼哭狼嚎聲。
這一連串的變故讓人目不暇接,大營短暫的沉默之後,便陷入了一片混亂之。
有人衝向丁野查看他手掌的傷勢,有人本想連小山,還有人傻呆呆的站著看熱鬧,其就包括蒙海偉蒙大人。
他的後脊樑全是冷汗,明明怕連小山射殺了丁野,可看到丁野竟然劈飛了弩箭,心又湧起無的失望來。
還是連小山一陣接一陣的慘呼聲把他喚醒,蒙海偉忙快步跑過去,一看見連小山那折斷的手臂,不禁勃然大怒。
「齊光遠,你怎麼下手這麼重!」蒙海偉吼道。
齊光遠卻不怕他,冷冷的道:「蒙大人,連小山意圖謀殺上官,我出手阻止有什麼不對嗎?至於下手重不重的,我一時情急哪顧得上那麼多?」
他一邊說,心一邊腹誹:若是丁大人出了什麼事,我打斷的就不是他的手臂而是脖子了!
蒙海偉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總旗官也敢頂撞自己,一時間脹紅了臉,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也的確沒什麼可說的,明明就是連小山先動手,而且那氣勢洶洶一副一定要殺了丁野的模樣被幾人看眼裡,想分辨也沒有人相信。齊光遠的出手義正言辭,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齊光遠,你還愣著幹什麼,把連小山拿下!」就蒙海偉腦子裡一片混亂的時候,丁野捧著受傷的手掌走了過來,冷冷的吩咐道。
「住手!」蒙海偉見齊光遠真要動手去拿人,連忙喝止道,「你們要幹什麼?」
「蒙大人,連小山涉嫌勾結奸商侵吞軍費,方才又眾目睽睽之下謀殺上官,理應按照軍法懲治。」丁野目不斜視的道。
「勾結奸商侵吞軍費?」蒙海偉一時愣住了,完全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齊光遠便一旁將連小山和宋老三的勾當說了一遍,他故意扯足了嗓門,讓大營裡的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等齊光遠說完,大營裡一片嘩然,有人高聲罵道:「難怪老子的農具整天壞,原來就是連小山你個混蛋干的!不把你吞的都吐出來,咱們也不饒你!」
蒙海偉面如土色,惡狠狠的瞪向連小山道:「這都是真的嗎?」
連小山已經疼的快暈過去了,哭喪著臉道:「舅舅,我的胳膊都斷了!」
眼看著小子避重就輕,蒙海偉就知道事情不妙。他早就知道這個外甥不堪大用草包一個,卻以為有自己罩著不會有問題,沒想到鬧出這麼一攤子事來!
這些罪名真要是坐實了,哪怕只是一個都非同小可,輕則流放,重則要命啊!
蒙海偉的臉色鐵青一片,真想一腳把連小山踹死。可這小子草包歸草包,到底也是他的親外甥啊,只能硬著頭皮道:「丁……丁總旗,他已經受傷了,不如讓他先去把骨頭接上,再說其他。你看如何?」
他一改平日對丁野居高臨下的口氣,話語還帶了幾分商量。沒辦法,誰叫他的外甥不爭氣讓丁野抓到了呢,如今人屋簷下,他只能低三下四了。
「蒙大人是我的上司,你怎麼說就怎麼做。不過這件事我會稟告武大人的,請他全權處理。」丁野說罷,再也不理蒙海偉,轉身揚長而去。
蒙海偉呆看著丁野的背影,想喊住他卻到底沒有開口。他心知這件事無論如何也瞞不住了,就算丁野不說,武庭軒也會知道的。
「舅舅,我的胳膊斷了,好疼啊。」蒙海偉心亂如麻,偏偏連小山還呻吟。
「我要被你害死了!」蒙海偉狠狠瞪了連小山一眼,又衝旁邊的士兵們起了脾氣,「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快把他送到城裡去看大夫啊!」
傍晚時分,武庭軒的書房之,丁野和蒙海偉分列兩側,他們都捧著茶杯一言不,如同兩個入定的老僧。
武庭軒的臉龐黑的如同灶膛,也難怪他會如此神情,任是誰聽說自己得力的幫手差點被射殺也不會保持冷靜。
「丁野,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武庭軒黑著臉問道。
丁野神情自若,手掌雖然包紮的十分臃腫,卻也看不出有什麼異樣。他緩緩將連小山和宋老三勾結的事情道來,還出示了宋老三的口供和賬冊。
武庭軒把口供和賬冊翻了翻,臉色變得加難看。
「這麼看來,是連小山違犯軍法先,又武力抗法後了?」等看完各種證據,武庭軒道。
丁野並不說話,他該說的都已經說了,誰對誰錯一目瞭然。如果蒙海偉夠聰明的話,這個時候應該自請處罰了。
武庭軒也瞥了蒙海偉一眼,等他開口。無論如何,蒙海偉都是跟隨他多年的重要助手,總要給他留幾分面子的。
不料蒙海偉卻是兩眼一翻道:「丁野,就算連小山做錯了事情,自然有軍法處置,你為何打斷他的手臂?」
這便是倒打一耙了!
丁野卻不著惱,只是淡淡的道:「蒙大人,連小山的手臂是怎麼斷的,很多人都親眼目睹。我的手又是怎麼傷的,也有很多人看見。你若是想要顛倒黑白的話,只怕要失望了。」
「武大人。連小山侵吞軍費,謀殺上官,兩罪並罰,我請求對他執行軍法,殺無赦!」丁野再也不理蒙海偉,扭頭認真的對武庭軒道。
「什麼!」蒙海偉的茶杯從手跌落,「啪」的摔地上,變成了一堆廢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