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淺墨聞聲，只覺得腦海裡像是有驚雷閃過，震得她幾乎站不穩，玉臉刷白，粉唇上的血色瞬間褪盡，額上滾落滴滴冷汗，「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她只是哆嗦著粉唇不斷重複著這一句話，她不是讓他離開了嗎，為什麼他還會死？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青霜急忙上前扶住淺墨，見著淺墨的樣子，她也已恐懼地哭了起來。
「王妃，馬車在山下候著，求王妃即刻動身，晚了就來不及了！」丹青抬眸，眼眶血紅一片。
青霜和白露見淺墨僵直了身子不動，不由急得直掉淚。
「小姐！」
「王妃！」
淺墨猛地驚醒，到這時候了，她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你們和我一起乘青鸞去吧！」淺墨再顧不得什麼，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見到他！一定要見到他！
「墨兒，我和你一起！也許還能幫上忙！」桃夭山主收拾了藥包也跟了上來。
淺墨不再遲疑，召喚出青鸞，幾人乘坐上去，青鸞隱去行蹤，不出片刻，便已飛臨鷹軍駐紮在距白城幾十里開外的山谷裡。
丹青白露率先朝夏侯楚煜所處軍帳走去，淺墨在青霜攙扶下跟在後面，這一路，她都是眸光發直，臉色刷白，腦海裡一片空白，雙手卻在身側握地死緊，緊到指甲掐進了手心裡，她也感覺不到疼痛。
山谷中，有成千上萬的軍帳林立，尤以居中那一頂最大，最有氣勢，無數身著藍衫的兵將靜靜坐著，沒有人說話，所有的士兵臉上都是沉痛的表情，春日的日光雖然照耀，可是，整座軍營裡，卻像是冬日一般寒冷沒有人氣。
淺墨一路走過，那些將士的眼眸便跟著她的身影轉動著，到處，都是死氣沉沉的悲傷。
「王妃，到了！」丹青撩開居中那頂軍帳簾幕，沉聲道。
淺墨站在外邊，一股藥味撲鼻而來，她看到裡面跪著很多人，她看到阿笙正伏在一張大床前哀哀哭泣，她看到段天笑臉色刷白，站在床邊，臉上是束手無策的無奈和悲傷。
淺墨的腳步忽然躑躅起來，她不敢進去，她怕會看到令她心碎的一幕。
大帳撩開，裡面的人已然看到淺墨，所有的人眼底都迸出驚喜，阿笙急切地跑過來，猛地撲進淺墨懷裡，大哭著說道：「姐姐，你終於來了！阿笙好怕！哥哥……哥哥就快要死了……嗚嗚……」
淺墨的身體已然變得僵硬，她就任阿笙這麼抱著自己，一動也不能動，目光越過所有的人落在那一點上，可是，她的視線被擋住，她看不清他的樣子，她只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好淺，好淺，淺到幾乎快要沒有了。
段天笑走了過來，他的眼底，也染滿了哀慟，「進去看看他吧，他在等你！」
白露抱開阿笙，青霜便扶著淺墨走了進去，所有的人都自覺讓開一條道，跪在兩旁，神情哀傷。
淺墨一步步走近，每邁出一步，她感覺都像是踩在了刀尖上，她終於走到了他面前，看清楚了他如今的模樣，可是，她卻差一點沒能認出他。
他全身都被紗布包紮著，肩頭，胸口，胳膊，還有被被子遮擋住的地方，淺墨看不到，可是，就算被包紮著，到處卻都還在往外滲著血漬。
他的右臉仍然覆著那塊半面面具，可是完好的左臉上，也是傷痕斑駁，像是被荊棘劃傷，額角更是破裂。
原本深邃幽深的鳳眸如今緊緊閉著，臉色慘白，看上去根本就沒有一絲生氣。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淺墨伸出顫顫的手，撫上他的臉，可是觸手冰冷，他的鼻端，幾乎沒有氣息。
「三天前王爺率兵與吉王大戰，可是吉王竟然早已洞悉我方作戰計劃部署，將我方十萬兵馬引入死地荊棘谷，並派兵圍剿，王爺率領一隊人馬殺出重圍，與吉王短兵相接，可是敵眾我寡，吉王又不知練了什麼邪功，王爺寡不敵眾，就……」丹青在路上怕淺墨擔心，並沒多說，此時方才解釋起事情原委。
淺墨臉色更加蒼白，玉手在身側止不住一陣發顫。
原來這幾天她一直感覺心緒不寧，確實是因為他出事了，可是，他不該有事的，不是還有段天笑在嗎？
淺墨轉眸看向段天笑，眸光中已然帶了點點晶瑩，「段天笑，你不是神醫嗎？為什麼你也救不了他？」
段天笑漂亮的眉頭緊緊蹙在一起，眼神中露出無奈，「楚王身中十一箭，全身各處還有三十八處刀傷劍傷，失血過多，他又沒有求生意志，藥都喂不進去，如此，就是大羅神仙在世也是無能為力……」
「唔……」淺墨黛眉緊緊擰起，胸口猛然一陣絞痛，他竟然受了那麼重的傷！可是為什麼他連求生意志都沒有？他不想活了嗎？
「姐姐……阿笙求姐姐救救哥哥……嗚嗚……」阿笙伏在一旁，仰著掛滿晶瑩淚珠的小臉哀哀哭泣，「阿笙沒有母妃，只有哥哥了……」
「王妃！」此時，大帳外忽然衝進來四五個壯漢，見了淺墨就立即跪倒在地，眼底流下淚來，「求王妃救救王爺！王爺是為救十萬弟兄才會被吉王暗算！沒有王爺，天岱就要易主了，王爺他不能死！」
「張將軍，你們快起來！」丹青忙要扶起為首的男子。
可是男子卻堅持跪在地上，他身後幾名副將也是滿臉沉痛與後悔，「屬下該死！沒能保護好王爺，王爺要是有什麼不測，屬下也無顏苟活於世！」
淺墨並不看他們，她只是看著段天笑，清眸裡，黛色漸濃，「難道，就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段天笑搖頭，「除非楚王能喝下藥，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師傅？」淺墨又看向桃夭山主，眸底燃起希望。
桃夭山主檢查了夏侯楚煜身上的傷，又搭脈診斷之後，點頭贊同段天笑的話。
「那把藥端來！」淺墨淡聲道。
眾人愣了愣，丹青反應過來，連忙吩咐白露紫琴去端藥。
青霜用一根筷子想要撬開夏侯楚煜牙關，可是卻不曾想到，他竟是牙關緊咬，無論如何，也撬不開，而青霜又怕萬一強使力會傷到他，只得手足無措站在那看著淺墨，「小姐，怎麼辦？」
段天笑眉心緊皺，「淺墨，你看，這三天來，他一直都是這樣！」
淺墨眸光凝起，定定看著床上臉色慘白，渾身是傷的昏迷男子，咬緊了粉唇，心卻痛如刀割。
「姐姐，你跟哥哥說說話好不好？哥哥昏迷時一直都在叫姐姐的名字，姐姐和哥哥說話，哥哥一定能聽見！」阿笙拉著淺墨衣袖，淒聲哀求，「姐姐，你快讓哥哥喝藥！阿笙不要哥哥死！」
淺墨茫然地看著阿笙，他一直都在叫她的名字嗎？她都說出那樣的話傷害他，難道他對她還不死心？
「你們都出去吧！」丹青沉聲吩咐眾人，眾人也不想打擾淺墨，便依言退出。
「淺墨，我就在外邊，有什麼事叫我一聲！」段天笑看了眼臉色慘白的少女，心中輕歎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阿笙還想陪夏侯楚煜一會，青霜勸道：「公主，讓小姐和王爺單獨待一會，我們一會再進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