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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生死劫 26生死劫 文 / 莫兮

    26生死劫

    「瑾兒!」

    「梁七,你!」

    皇上和沈御風同時叫道。身後的人扯下面具,果然是梁七!

    我暗驚:是他在若涵的酒裡下毒?是他將皇上那邊的行動通知給楚若明?當初,他不惜背叛簡堂主,冒死救我出虎穴;現在卻……

    到底是為什麼?

    「御風,你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梁七平靜卻受傷地看著沈御風。

    「小……娘娘生日那天。」沈御風的目光在我臉上掃過,「梁七,我們好好談談。我們之間的事,為什麼要牽涉無辜?」

    我暗自疑惑:他倆有什麼恩怨?梁七也忒不講理、太莫名其妙了吧!他和沈有矛盾,為什麼要跟我過不去?

    梁七臉上浮現一絲期待:「談什麼?你願意隨我回西域?」

    「我……願意。」沈御風說著,目光撇開。

    「真的?」鉗在我脖子上的手略略鬆開!

    「這你也信?不過是緩兵之計!」楚若明插道。

    但見肖翼突然抬手,只聽『啪啪』兩聲,楚若明嘴角頓時滲出血來,臉上也瞬間腫得老高!

    「楚若明,雖然暫時不能殺你,但我絕對有辦法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看不見肖翼的臉,但從他的言語中能清楚感知他的憤恨!肖翼還真是嫉惡如仇!

    我正想著,脖子一緊,頓時瀕臨窒息!

    「你居然騙我?」身後的梁七恨然而痛心地說道,「御風,你從不對我撒謊!如今卻為了她疏遠我、懷疑我、甚至騙我!我們二十幾年的感情,難道比不上她的隻言片語?為什麼……」

    呼吸窒住,我只覺眼睛充血,腦子裡陣陣眩暈,耳邊的聲音在慢慢遠去……

    「梁七,先放開她!」似乎是沈御風的吼聲,「放了她,我隨你回西域!你若傷她,我絕不原諒!」

    氣息順暢了些,我大口喘著氣,心下暗思:梁七喜歡沈御風?他真的是gay?可是,他如此仇恨我是為何?難道……

    我驚詫地看向沈御風!但見他一臉關切地望著我,那眼神,與皇上看我的眼神頗為相似!

    「七,放開她!我們一起回西域,明天就回……」

    沈御風的目光溫柔地轉向梁七,邊說邊走上前。

    感覺到梁七全身一顫,手慢慢離開我的脖子。

    「風……」梁七深情而恍惚地喚道。

    說時遲、那時快!沈御風突然拽住我的胳膊,將我從梁七的臂膀間拉開、推向皇上。梁七頓時醒悟,拔劍朝我刺來!

    「小心!」

    沈御風閃身擋在我和梁七之間!

    待我回過神,自己已穩穩地靠在皇上懷裡。再看那邊,梁七捂著流血的胳膊,哀怨地看著沈御風。

    「對不起,我……你怎麼樣?」沈御風一臉內疚。

    「為了她,你不惜敷衍我;為了她,你居然狠心傷我?」

    梁七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淒然說道。

    我後來才知:沈御風替我擋劍的同時,手中的劍也刺向梁七。只是,梁七不忍傷沈御風,所以生生撤招,以致沒能躲過沈御風的劍!

    「她什麼都不知道!」沈御風言語無奈而痛心,「梁七,你怨我可以,為什麼要害她?我真的不敢相信,那個正義善良的梁七會變成這樣!」

    梁七搖了搖頭,眼中似有淚光。

    「不是我變了,是你鬼迷心竅!你曾說過,這輩子不會愛上任何女人;你也說過,有我這樣的兄弟就心滿意足!結果呢……」說到這,梁七不甘地瞪了我一眼,「為了一個有夫之婦,你居然……」

    「梁七!」沈御風打斷他,臉上惱羞不已,「我早說過,你我是同甘共苦、生死患難的兄弟!也只能是兄弟!你懂不懂?」

    「是啊,你我只能是兄弟……」梁七一臉絕望不甘,「當初,我真不該救她!」

    說完,他踉蹌地奔向出谷的石門。

    「梁七!」

    沈御風瞟了這邊一眼,追了上去。

    我杵在那,心裡糟亂一團!葉青,尼娜,若涵;梁七,沈御風……說到底,尼娜的死,其實是我間接造成的……

    「瑾兒,你沒事吧?」皇上扳過我的肩,定定地看著我。

    胃裡一陣翻騰,我『哇』地吐了起來。

    「瑾兒!怎麼啦!」皇上益發慌張。

    蘭緣師祖已恢復平靜,上前給我號脈。

    「沒事,她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

    「瑾兒!」皇上歡喜不已。

    我整個人云裡霧裡,半響才反應過來!福禍相依、苦盡甘來!老天對我真的是……一言難述!

    「小瑾!」楚若明神情複雜地看著我,「能不能聽我說幾句話?」

    皇上將我攬在懷裡,一言不發。肖翼則威脅道:「楚若明,再敢多嘴,割掉你的舌頭!」

    我狠了狠心,偏開頭:「你我沒什麼可說的!」

    楚若明咬著牙,死死地盯著我:「你真的如此絕情!」

    「不曾動情、何來絕情?」看著他慘白的臉,心裡有些不忍,「楚若明,謝謝你沒有為難我……」

    既是謝楚若明,更是為了打消皇上的疑慮……

    「瑾兒,不用跟他多說!我們走!」

    幾番驚險,我全身虛軟無力。皇上抱著我,肖翼押著楚若明,大家欲離開霞雲谷。

    「皇上!」肖翼突然驚道。

    眾人回過頭,見楚若明口吐污血,臉色泛紫。

    蘭緣師祖忙上前檢查:「咬毒『自殺』?你這是何必……」

    難道楚若明料到有此一天,所以早備了毒藥?看著他紅腫而狼狽的臉,我心裡暗歎:也是,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怎麼受得了階下囚的待遇?

    楚若明也定定地望著我,呼吸急促地說道:「小瑾,我已經快死了,難道最後這點要求你都不肯滿足我?」

    我心裡一酸,讓皇上將我放下。

    「……你說?」

    「我想單獨跟你說。」

    「楚若明,你別得寸進尺!」肖翼怒道。

    蘭緣看著地上的楚若明,痛心而自責地閉上眼睛:「皇上,他被點了穴,又已毒發攻心,看在睿親王和花似雪的份上……」

    皇上點了點頭,和肖翼等人遠遠地站著。

    楚若明靠在石壁,我則蹲在一邊。雖說對他毫無感情,甚至,我該恨他的。可如今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心裡不是滋味……

    「成王敗寇。我沒什麼可遺憾的!」他平靜地看著我,「我只想知道,如果我沒有做那些事,如果你不是我弟妹,你會喜歡我嗎?」

    「……沒有如果,有的事、有的緣,早已天定!」見他額頭佈滿汗珠,我心一軟,繼續說道,「你最初給我的印象很好,爽朗不羈、淡薄名利。」

    「是嗎?」他嘴角一絲苦笑,「人生八苦,最苦莫過於『求而不得』……」

    心裡一酸,我垂下眼眸。

    「鏡中花、水中月,並不見得有多好、多美,有時只因得不到,才更加渴求。比如皇位、比如我。」頓了一下,我又道,「王爺這一世已經錯了,但願來生能看開、能幸福!」

    「那你呢?你永遠都這麼看得開?你能永遠這麼幸福?」他反詰道,「曾經,我也跟你現在一樣。可是,事物在變,人心也會變!你能保證皇上一輩子都這麼愛你?」

    是啊,沒有永恆不變的事,也沒有永恆不變的愛……

    「沒有人能永遠活著,難道因為這樣,就該放棄生命?……你跟我說這些有何用意?」

    「我只想提醒你,以後的路未必好走!目前,你已處在人生的頂峰,以後不可能永遠保持這樣!還有,聽說你把賢妃的兒子帶在身邊了?你不覺得是禍患嗎?不管怎樣,賢妃的死,你有責任!」

    我騰地站起身,憤然道:「如果你只想說這些,恕我不奉陪!」

    正要轉身,他『噗』地又吐一口污血。我頓住身,複雜地看著他。

    「小瑾……」他的臉毫無顏色,嘴唇青紫,眼睛黯然無神,「能不能抱我一下?」

    要答應嗎?他對我的確有幾分真心,而且已到了彌留之際……可是,他做了那麼壞事,害死了桃花男、尼娜、明王妃……

    心彷彿被煎熬著,腦袋更是亂轟轟的,身體僵在那沒動。

    他苦笑了一下,緩緩閉上眼睛,口中斷續地說道:「來世……再見……」

    話未畢,頭已歪在一邊,雙臂垂了下去。

    似乎被一種莫名的哀慟、無奈糾纏著,我搖搖欲墜地背過身去。

    「瑾兒!」

    皇上快步上前,將我攬在懷裡。

    我昏沉沉地任皇上抱著,心裡唯一的念頭是好好睡一覺,什麼都不想、什麼都別管……

    再醒已經次日上午。

    看著熟悉的房間,有種恍如隔世的熟悉、滄桑之感。

    「娘娘醒了?」心湖上前,一臉欣喜,「娘娘想吃什麼?皇上特意囑咐過,娘娘起床之後,得先吃點東西!」

    也是,從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現在,不餓才怪。只是,此刻我更想去看懷玉、念雪!

    正要開口,見悠菊和林嬤嬤抱著懷玉、念雪進來,水嫣跟在後面。

    「母后!」水嫣撲到我懷裡,「母后為什麼又離開這麼久!水嫣想母后!」

    「母后也想嫣兒!」

    說話間,眼淚早淌了下來。好一會,我鬆開水嫣。

    「娘娘,三公主、四皇子都很好!就是每晚睡覺鬧得厲害!」林嬤嬤道。

    我接過其中一個,眼淚再一次湧了出來……

    挨個親了又親,看他們重了多少、高了多少、有什麼變化,又對著搖籃碎語了許久。之後,我命人將水靖帶了來。耳邊迴響著楚若明的話,心裡不由發毛:真的是禍害嗎?水靖真的會因為他生母的死怨恨我?

    馬上滿週歲的水靖已經牙牙學語。許久不見,他居然還認識我,稚嫩的小手伸向我,嘴裡說著:「麼麼!」

    既像叫『媽媽』,又像『母后』的『母』。

    我激動地摟過他:「乖,水靖乖……」

    心裡暗責:我怎能因為楚若明的話而心存芥蒂?只要我真心呵護他,像呵護懷玉、念雪、水嫣那樣呵護他,肯定不會像楚若明說的那樣!

    用過早餐,我朝御書房走去。宮中傳言:朝廷要和柔然開戰!我心裡惶惶不安……

    徑直走到御書房門口,聽到若涵的聲音:「……讓我去吧!我會給大檀可汗一個交待!如果開戰,尼娜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安息!」

    「沒用的。柔然可汗指名要娘娘親去,王爺去只會白白送死!」似乎是青煙的聲音。

    要麼我去柔然,要麼兩國交戰?

    「皇上,既然大檀可汗如此不講理,直接打吧!我和羅將軍有九成把握勝柔然!」肖翼說道。

    「……好,下午閱兵、備戰!」皇上的聲音。

    我忙推門進去:「不可!皇上,讓我去柔然!我會向大檀可汗解釋清楚的。」

    「不行!」

    皇上、若涵、肖翼三人異口同聲地說道。皇上掃了他二人一眼,柔聲說道:「瑾兒,如果能解釋清楚,也不至於到這一步!你放心,這一仗,我楚薊勝券在握!」

    我搖了搖頭:「不是勝負問題。正如若涵所說,如果兩國交戰,怎麼對得起尼娜?再說了,無論勝負,受苦的都是百姓!倘若因我而起戰火,豈不正應了謠言?」

    「是啊,皇上!」青煙接道,「這些日子來,先前平靜下來的謠言死灰復燃!如果真開戰,恐怕……」

    不等青煙說完,肖翼插道:「這個不用擔心!如果贏了柔然,百姓多半會自豪且雀躍!到時,謠言自然會平息!相反,如果讓娘娘親去柔然,不僅危險,也有辱國威!況且,娘娘已有身孕,不能長途跋涉!」

    「好,就照先前說的辦!你二人速去準備!」皇上堅定地說道。

    「皇上……」

    剛開口,皇上打斷我:「瑾兒,這事就這麼定了!你身體不好,應該多休息!」

    肖翼、青煙領命而去,屋裡只剩若涵、皇上和我。

    看著若涵蒼白的臉、深陷的眼窩,我心裡酸酸的……

    「若涵……」

    「……皇嫂,我沒事。」他看著我,眼睛有些潮濕,「對不起,連累你受苦了……」

    「我沒事!」我咬著唇,微微搖頭,「若涵……」

    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瑾兒,我在芸隱居等你!」皇上說完,逕自出去。

    沉默了許久,我才道:「若涵,如果她泉下有知,肯定希望你能幸福,而不是沉浸在過去!」

    他眼圈一紅,偏開頭哽咽道:「是我負了她……我從沒好好待她……」

    「不是的!」我走近他,「或許你並未百分百盡心,但你對的她好,已讓她肯為你死,也讓她在幸福之中離開!」

    他搖頭看著我,眼淚滑下臉盤:「為什麼愛總是那麼傷人!」

    是啊,為什麼愛會這麼傷人?!或許,正如謠言所說,我真的是禍國殃民!如果我不曾出現,若涵不會這般痛苦,桃花男、尼娜也不會死;甚至,楚若明不會意圖篡位,更不會有今天的戰禍!

    可是,我偏偏出現了!既然不能控制自己的到來,那就盡力挽回能挽回的!這麼想著,我抓著他的胳膊:「若涵……從頭開始好不好!忘了過去,忘了你愛的、也忘了愛你的……」

    「小瑾!」

    他抱住我,伏在我肩頭嗚咽。

    我也抱著他。這樣的摟抱,與愛情無關,只是單純的傾訴、依賴、溫暖、支持……

    「若涵,以後要幸福,這是我希望的,也是她希望的!」

    ……

    送走若涵,我去了芸隱居。我開始勸皇上讓我去柔然。苦口婆心、軟硬兼施,甚至不惜以自己的身體不能憂心相脅,皇上終於讓步了!

    「這樣吧,我們隨軍一同北上!作兩手準備:如果能跟大檀可汗解釋清楚最好;如果不行,要打要和隨他柔然,我奉陪到底!」

    擇定兩天後動身。

    動身前的兩日,除了與爹娘、葉莫等人道別,我便時刻守著懷玉、念雪。看著兩張粉嫩的小臉,我隱隱擔憂:此番去柔然,不知能否平安歸來?

    「母后又要出遠門?」

    水嫣從外邊奔進來,眼中掛著眼淚。

    「嫣兒……誰告訴你的?」

    「母后答應過我不再離開的!嗚嗚~」她趴在我懷裡,低聲嗚咽,「嫣兒不要再跟母后分開!」

    我鼻子一酸,撫著她的頭:「嫣兒乖,母后有重要事情要做!母后答應你,一定盡早趕回來,好不好?」

    不知為何,搖籃裡的懷玉、念雪也齊聲大哭,我手忙腳亂,心,更亂!

    看著三個眼淚氾濫的孩子,我咬唇自思:就算為了孩子,也要平安回來!

    朝中事物暫由若軒和齊楓打理。肖翼率霹靂軍的精英,青煙統領十萬大軍,護送我和皇上北上。同行的還有紫玉道長、蘭緣師祖、若涵,還有沈御風。

    想到沈御風,心裡不免悵然。和他不過寥寥數次的交往,他怎麼會喜歡我?還有,為什麼他也隨軍北上?

    對了,梁七到底去哪了?據說,那天在霞雲谷,沈御風沒能追上梁七。尋訪了兩日,毫無消息。

    「累不累?累了就告訴我!」

    才走了沒一會,皇上就問。

    「不累。」我依在他懷裡。

    馬車被車子巧改裝過,可坐可臥,車底還加了彈簧防震機構,行走時十分平穩!

    「瑾兒,不管什麼時候,要以自己的身體為重,知道嗎?」皇上又道。

    「嗯。」

    嘴上應著,心裡暗思:如果讓我在自己的生命和兩國開戰之間選擇,我該如何是好?

    「漓,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我仰頭看著他,「無論發生什麼,只要柔然不動兵,楚薊就不主動發兵!就當是還尼娜一份情!」

    「瑾兒,你想做什麼?」

    他緊張地看著我,摟在我腰上的手陡然收緊。

    「漓,答應我!」

    「不行,我不能答應!」他雙臂環抱著我,臉伏在我肩頭,「瑾兒,不要做傻事!我只要你活著,我只要你永遠陪著我!」

    「漓……」

    我閉上眼睛,心裡酸楚而矛盾:如果能以個人的生命換取和平,我心甘情願!可是,如果我真死了,恐怕皇上不肯罷休,到時楚薊和柔然還是少不了開戰……

    琢磨了許久,我偷偷找來青煙,將一封信和我的黃金項鏈交給了他。

    那條項鏈,上次在鳳凰寨就想送給皇上的,無奈他死活不肯要。我知道他是害怕項鏈在而人不在……

    漓,我也很想與你長相廝守,可是,世事難料,很多事不是我們能掌控的……

    擔心我身體受不了,隊伍行進的速度不快。看著路上漸行漸厚的冰雪,感受著漸行漸冷的空氣,我思緒翩浮。一直對大漠風光心存嚮往,只是,此行卻不是為欣賞而來!

    半個月後,正巧是大年初一。隊伍抵達與柔然接壤的幽州。

    幽州向來繁榮,是楚薊、柔然商貿往來的重鎮。只是,如今兩國開戰在即,百姓紛紛拖家帶口地逃難去了,本該熱鬧喜慶的幽州城一片死寂。

    安頓下來。一番往來協商,兩國首腦在幽州城外的河邊相見。

    天空白霧籠罩,河面冰厚如鐵。

    時隔一年多,大檀可汗臉上添了滄桑,更添了痛楚。想來,尼娜的死對他打擊很大吧……

    「我想和小葉單獨談!」

    大檀可汗開門見山地說道,臉上毫無表情,語氣卻不容拒絕。

    「不行!」皇上一口回絕,「朕今日攜皇后前來,是本著誠意想解釋清楚公主之死!沒能保護好公主,朕的確有失職,但罪魁禍首是楚若明!尼娜公主為救若涵而死,朕深感欽佩、痛心!也正因如此,朕不想兩國交戰!我想,如果公主在天有靈,也不希望挑起戰禍!」

    大檀可汗卻絲毫不鬆口:「本王只想聽她解釋!」

    「尼娜的死與小瑾無關!可汗要怪就怪我,我任由可汗處置!」若涵平靜地說道。

    大檀可汗沒說話,眼睛只盯著我。

    「漓,讓我去吧!我能說服他的!」我看向皇上,「我不會有事的!」

    「不行!我絕不同意!」他緊握著我的手,看向大檀可汗,「該說的朕已經說了,可汗想聽解釋,儘管問;想開戰,朕也奉陪到底!但是,朕絕不會再讓她涉險!」

    感動歸感動,可我怎能看著戰火因我而起?

    「漓……讓我去吧!如果兩國交戰,我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他眉頭緊鎖地看著我,手卻絲毫不肯松!

    「本王只想跟她單獨談,保證她毫髮無傷!」大檀可汗說道。

    肖翼立刻接道:「皇上,不能信他!如果娘娘落在對方手裡,我們只會束手束腳!」

    我側目看向青煙:如果真有那一天,不要有任何顧忌!

    他會意地微微點頭,隨後撇開目光。

    「不會!我相信可汗不是言而無信之人!」我定定地看著大檀可汗。

    「皇上,讓娘娘一試!我相信娘娘能和平地解決此事!如果不讓娘娘去,她心裡只會備受煎熬!」青煙也道。

    「……」

    幾番勸說,皇上終於鬆口!

    「希望可汗言而有信!否則,我楚若漓發誓踏平柔然!!」

    聽著皇上狠絕的語氣,我心頭一顫: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但願那封信、那條項鏈能讓皇上改變主意……

    我在平靜而緊張地氣氛中走向柔然的陣營。

    「可汗……對不起,有負你的托付……」

    在大檀可汗面前站定,我沉聲說道。

    他定定地看了我片刻,轉向對面的皇上:「一個月後,本王會毫髮無傷地將她送回幽州。但是,倘若陛下輕舉妄動,本王可不敢保證她的安全!」

    「你!」皇上臉色頓變!

    「皇上,就依他所言!我不會有事的!」

    我忙大聲說道。在大檀可汗眼中,我看到了迷惑不解、惆悵無奈……種種神情,複雜而深幽,但唯獨沒有恨!所以,我相信他不會真的為難我!

    「瑾兒……」

    皇上望著我,嘴唇已被他自己咬出血來……

    「漓,等我一個月……」

    我來不及多說,便被大檀可汗抱上了馬。柔然收隊回營。

    可汗的氈帳裡。兩人席地而坐,氣氛友好。

    我端著熱氣騰騰的羊奶,既欣喜,又詫異不解地看著他:「……你早就知道真相了?那為何要以交戰相逼?」

    原來,他並未被楚若明的挑撥所騙。

    「我想見你!」他定定地看著我,「而且我知道,你肯定會親自來!」

    「……你也太冒險了!倘若我一直未能從楚若明的囚禁中脫身,或者,我沒有像你預料的那樣,難道你真要與楚薊開戰?」我驚道。

    「如果你有事,楚若漓不會有心思跟我開戰;如果平安,你肯定會阻止兩國交戰!」他把握十足地說道。

    我無奈搖頭的同時,長舒了口氣:「你太瘋狂了!你想讓我來做客,直說好了,何必搞得兩軍對壘、一觸即發!」

    「我也想藉機看看楚薊的軍事實力。」他半開玩笑地說道,隨即凝神定定地看著我,「短短一年,楚薊的軍事實力已大大超出了我的預估!小葉,你真的不同一般!」

    「可汗過獎!不過這些並非我的功勞,主要是肖翼練軍有方、青煙有勇有謀!此外,車子巧製造的火槍、火炮也功不可沒!」

    他怔怔地看著我,半響沒答話。

    我捧著熱羊奶,四下張望。

    「第一次見真正的氈帳,比我想像中的大多了!」見他仍不答話,我試探道,「可汗真要留我一個月?」

    「小葉,你真的是從天而降?」他答非所問。

    我愣了一下,心道:想必他也聽說了那些謠傳吧!

    「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也不是神仙或者妖精。否則,怎麼可能輕易被你抓了來?」我開玩笑地說道。

    「你真的來自另一個世界?難怪你那麼特別?」他仍是怔怔地看著我,自言自語,「為什麼不是降在我柔然……」

    我低著頭沒說話。

    之後兩日,大檀可汗對我禮遇有加,帶我品嚐柔然的特產、感受柔然的民俗。只是並不提何時送我回去。每次問起,他要麼避而不答,要麼就是「一個月之後再說!」

    不過,他准許我寫信給皇上。我心裡稍稍踏實了些。

    這日午後,冬陽耀目,籠罩在天際的大霧終於散去。雖然依舊是零下幾十度,但心情卻明朗起來。

    「小葉,帶你去個地方!」大檀可汗來找我。

    我被包成粽子一般,坐上了華麗的拖床。

    我不由想起去年正月和皇上一起欣賞冰嬉、坐拖床的情景。皇上肯定心急如焚吧!漓,再等我數日,我相信大檀可汗會信守諾言!

    拖床由十條雪橇犬拉著,有如風馳電摯。兩側更有侍衛踩著冰刀護駕。

    一路飛馳,來到一小山丘。山丘下去是河,也是柔然、楚薊的國界。

    「這是我最喜歡的地方!以河為界,這邊是草原,那邊是黃沙。」大檀可汗說著,看向我,「每次夕陽西下,對岸是『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這邊則是『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我心裡一動:這幾句詩是我當年在宴會上念過的,沒想到他牢記在心……

    「可惜現在是冰天雪地的冬天……」他看著天邊的斜陽,遺憾地說道,「不能和你一起欣賞那樣的景色……」

    「春夏秋冬,各有各的美!如果可汗因為懷念早已過去的秋天而錯失了冬季的美好,恐怕會抱憾一生哦!」我一語雙關地說道,「涵王就是前車之鑒……」

    他轉頭看著我,目光炙熱而深幽:「你總是這麼通透、伶俐……」

    「有的事可望而不可求!」我撇開臉,坦誠地說道,「能得大汗錯愛,我很感激!不過,有的情注定會遺憾、會落空……這樣的情既是福又是禍。想必可汗也知道我這一年多的遭遇……」

    他點了點頭,沒說話。我頓了片刻,接著說道:「身為女人,我只想平靜地過日子,相夫教子、享受普通女人該有的天倫之樂!只是,身在這個位置,我不能只為自己著想!……說真的,這次來柔然,我原本沒打算活著回去。」

    他怔怔地看著我:「你想用自己的生命換取兩國和平?」

    「是有這種打算。」說到這,我輕鬆一笑,「沒想到可汗比我想像的更英明睿智!」

    「小葉……」

    他出神地盯著我,好像要將我刻在心底……

    夕陽下的冰雪映透著晶瑩的霞光。兩人就這麼靜靜地坐著,直到斜陽落下。

    「小葉,我明天送你回幽州!」

    回營的路上,大檀可汗突然說道。

    「真的?」我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真的。」他垂著眼眸,「我曾說過要盡地主之誼,讓你盡情領略大漠風光!還有你喜歡的奶茶、奶酪、烤全羊!雖然這次是我逼迫你來的,但總算了了心願……」

    我差點歡呼雀躍起來!

    不過,見他一臉落落,我強壓著喜悅,沒再說話。側頭看向窗外,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尼娜!」我驚叫道。

    他聞聲往外看去,也驚訝地瞪圓了眼睛。

    這、這……難道是靈異事件?雖有些驚恐,我還是忍不住大聲叫道:「尼娜!」

    那女子卻置若罔聞,腳下踩著冰刀,飛快地滑走。

    「追上去!」大檀可汗吩咐道。

    大約追了幾百米,來到一片小樹林。那女子倚在樹幹,朝這邊招手俏笑,那雙大眼睛,那酒窩,那俏笑,分明是尼娜!

    「尼娜?」我和大檀可汗下了拖床,走近她,「你是誰?」

    尼娜明明死了,不可能在這出現?!這人到底是誰,怎麼跟尼娜一模一樣?

    突然,樹上寒光一閃,大檀可汗大叫了一聲:「小心!」

    眼前一眩,整個人重重地摔了出去。腹部一陣劇痛,額頭頓時冷汗直冒!

    「小葉,你怎麼樣?」

    大檀可汗欲攙扶我。

    小腹又是一陣墜痛,似有溫熱的東西在流逝,我慌恐地叫道:「我的孩子……」

    話未完,我已痛得眼冒金星!

    「你有身孕?」

    耳邊是大檀可汗吃驚的聲音。

    我已無力回答。身上的痛,心裡的寒,眼前慢慢黑了下去……

    再醒時,已身在柔然軍營的氈帳之中,屋裡盞著燈,外面一片漆黑。

    全身酸痛無力,我伸手覆在小腹,眼淚頃刻間湧了出來。彷彿是場夢,就那麼一瞬間,孩子便離我而去……

    如果真的是場夢該多好!

    門口響起腳步聲,是大檀可汗。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有身孕,情急之下只想著救你脫險……」

    我搖了搖頭,淚花四濺!漓,對不起,我們的孩子沒了……

    他坐在一邊,許久才又說道:「……對不起,若不是我逼你來柔然,也不會這樣……」

    或許,這是我欠尼娜的……

    「不能怪你……下午藏身在樹上的是什麼人?」我聲音微弱地問道。

    「幾人蒙著面,武功都不錯,尤其是為首的老者!那個女的沒有武功,決不是尼娜!」他擔憂地看著我,「依我看,他們是衝著你來的!可惜,當時帶的侍衛不多,讓他們跑了!」

    為首的是老者?這麼說,不是梁七!那個女子是易容的?還是真的與尼娜形似?

    「先別想這些,好好休息……」臨走前,他補充道,「等你身體好些,我馬上送你回幽州。」

    之前心心唸唸地盼著回到皇上身邊?如今能隨時回去,心裡反倒猶豫且不寧。孩子沒了,我怎麼跟皇上解釋?

    身體似乎差了許多。昏昏沉沉地躺了數日,我才下床。

    明天就是元宵,一個團圓的節日。明年的元宵,我就不在了吧!孩子的逝去,意味著我身體康復的希望愈加渺茫……

    「我送你回幽州吧,正好能和他一起過節。」大檀可汗說道。

    我點了點頭。馬上就能見到皇上了,心益發沉重起來……

    隊伍行至河邊,還沒下馬車,便聽到皇上的聲音:「瑾兒!」

    下了車,遙望著對岸的皇上,眼淚頓時傾瀉而出!

    「小葉,保重!」

    大檀可汗輕握著我的手,聲音發顫。

    「可汗保重!」

    道了別,我便一步步往河面走去。皇上、肖翼、沈御風也朝河面飛奔而來。

    看著皇上的臉越來越近,100米,50米,20米……

    「啊!」腳下突然一空,整個人跌入水中!

    「瑾兒!」

    「小瑾!」

    幾聲淒厲地叫聲淹沒在水裡。刺骨的河水灌入口中,呼吸頓時不暢,喉嚨更嗆得生疼!我胡亂掙扎著,可頭頂是厚冰,腳下更不著底,身子如浮萍般無助,意識漸漸遠去……

    迷糊中,身體似被什麼托住,速度卻越來越快,隨即陡然從懸崖墜了下去……

    「小瑾,小瑾……」

    有人在耳邊不停地叫著。聲音很熟,但不是皇上。我無力睜眼,只感覺有滾燙的液體滴在我臉上。

    冰冷而僵硬的衣物被拽掉,身上陡然一輕,旋即又回到了水中。不過,這次的水好暖,還帶著淡淡的礦物質味道。身子舒服了些,卻愈發覺得累、覺得困,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我要睡覺……

    「小瑾,不要睡……小瑾,不能睡……」

    那個聲音又在耳邊響起,似有軟軟熱熱的東西覆在我唇上,身體也被溫熱地貼著。陌生的氣息,但其中的渴切和深情卻與皇上一般。

    「漓……」

    我動了動唇,卻聽不見聲音。

    「小瑾!」

    呼在我臉上的氣息更重,他的唇也變得熾熱而霸道,似乎要逼著我回應他。緊貼著我的身體從溫暖變成灼熱,彷彿要將我燒化一般!

    「嗯……漓……」

    好像回到了那個清晨,皇上趁我未醒時『欺負』我。

    「小瑾……我愛你……小瑾……」

    夾著濃情的呼喚,同時又有滾燙的液滴落在我額頭。發燙的唇在我的臉頰、眉眼處移動,然後停在我耳際。似有電流傳遍全身,身子微微發顫,也漸漸有了點力氣。

    「漓……又欺負我……」我費力地抬起手來,探在他腰上。

    他的身體似乎一僵,旋即更緊地貼了上來。熾熱的唇自我的耳垂移到脖頸,再到胸前……

    一陣陣電流,一**奇妙的酥癢,身體愈漸有了力氣。

    「漓,不要……」

    我不安地扭著身體,想擺脫這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他卻摟得更緊,像要將我揉進他身體裡去。他的唇、他的手有如火苗,將我燒灼起來。

    身體完全恢復了知覺,胸口卻似被什麼壓著。我費力地深呼吸,試圖緩解胸口的窒悶。只覺嗓子裡有鹹腥的液體湧了上來,胸口頓時舒暢了許多。

    「小瑾!」

    耳邊一聲淒厲地叫聲,意識慢慢淡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掌心、背上源源不斷地傳來熱流,身上仍是無力,卻很舒服,氣息也順暢了許多。

    「瑾兒……」

    被摟在熟悉的懷裡,我努力想撐開眼睛,仍是無果。

    「道長,快給她看看!」

    紫玉道長也在?那我是不是回幽州了?不過,周圍似在晃動,應該是在馬車上吧!

    「……她的吐血症已經發作……」

    「不可能、不可能!」皇上惶恐地叫道,「你不是說,如果能再懷一胎,便有三成把握嗎?」

    三成?紫玉道長不是跟我說有五成把握嗎?

    「……她剛小產,又受了寒氣,恐怕不能再生育……」

    不能再生育?幾個字有如轟雷摯電,我腦子一懵,嗓子裡頓有血腥湧了上來!

    「瑾兒!」皇上嘶啞地叫道。

    身體愈發無力,意識再次模糊起來,隱約聽到沈御風的聲音:「皇上,繼續給她輸真氣!」

    ……

    體內熱源四竄,沉睡的意識又被拉了回來。

    「啟稟皇上,肖將軍一意孤行,欲出兵柔然,連師祖都攔不住!」似乎是青煙的聲音。

    「讓他去,朕也正有此意!」皇上的聲音堅定決絕,「青煙,朕命你速速集合十萬大軍,協助霹靂軍一起行動!」

    我大驚!皇上要為我報仇?

    「皇上!」

    聲音依然微弱,卻令皇上欣喜若狂:「瑾兒!你醒了?」

    我費力地撐開眼簾,伸手探向那張熟悉的臉。手剛伸出去,便被他包在掌心、貼在他唇上。

    「漓,不要出兵!大檀可汗並未為難我……」

    一口氣說完,我已氣喘吁吁。

    「那我們的孩子……」他頓住口,沒再說下去。

    「不是可汗害的。幾個蒙面人偷襲了我和可汗,才……漓,對不起……」眼淚滑了下來。

    「傻瓜,我只要你!」他將我摟在懷裡,「瑾兒,我只要你……」

    「……漓,答應我,不要出兵……」

    「瑾兒……」他含淚點頭。

    心裡鬆了口氣,意識便潰散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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