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手經過了一番考察之後,覺得許多生意都不適合自己,最後他決定開家專一出租黃包車的車行,因為他覺得這門生意比較省心省事,還穩賺不賠,只要買上幾輛黃包車租出去就可以坐收租金。而且因為上海的人多,坐車的人自然也多,所以,黃包車出租的生意一向很好。
於是,聶小手就拿出剩下的全部積蓄買了十幾輛黃包車開起了一家車行。他的車比別人的新,而且租金比起別的洋車行低,車行裡的黃包車一下子就租了出去,畢竟流落到上海的鄉下人多的是,這些鄉下人到了上海之後只能賣苦力來養家餬口,而拉黃包車一向是他們最喜歡的職業,不用擔心老闆剋扣工錢,自由自在地轉個力氣錢。
剛開始的兩個月,車行的生意紅火的不得了,所有的黃包車都有了長期固定的車伕。車行每天也有了固定的收入。
就在聶小手準備再買上幾輛車擴大車行規模的時候,卻出現了意外的事情,租車的人卻紛紛退了黃包車,最初聶小手並沒有在意,畢竟他不是做生意出身對生意上的事所知有限,再說退租也是正常的事情,等著租車的人排成了隊,退租的黃包車立刻就租出去了,但是,再租出去拉不上幾天還來退租。漸漸的,前來租車的人就少了。到最後,幾乎沒人再來租車了,黃包車幾乎都閒了下來。
聶小手再是個不懂行這時也明白有些不對勁了。要不然自己車行裡嶄新的車子為什麼就租不出去呢?肯定不會是坐車的人少了。看看上海街頭永遠熙熙攘攘的就知道上海永遠不會缺少坐車的人。那麼肯定是有別的什麼原因了。
他找到幾個原來租他車的車伕一番軟硬兼施,那些車伕立刻就竹筒倒豆子全說了——
原來他們租了聶家的黃包車剛順順當當拉上兩個月,就開始出事了,先是遇到坐霸王車的混混,坐完車不給錢敢討要耳光直接上去了;後來又有流氓混混直接威嚇甚至毒打,不准他們租聶家的黃包車,還說如果發現再拉聶家的黃包車就見一次打一次。
聶小手一聽就愣著了,自己到上海沒多久別說什麼仇家,就是認識的人也不多,究竟是誰要跟自己作對?難道是同行嫉妒自己?聶小手一下子就想到了同行是冤家。有了懷疑的對象,就縮小了懷疑對象的範圍,他立刻就把懷疑的目光對準了一家車行,離得最近的一家車行。就在同一條街上。那家車行叫黃記車行。
黃記車行的規模很大,足有上百輛車,聶小手很快就打聽清楚車行的老闆黃阿毛是黃金榮的乾兒子,據說車行還有黃金榮的干股。雖然是已經有了懷疑的對象,但是,畢竟沒有證據啊,不過,他立刻就想到自己扮作車伕到街上去那黃阿毛派的流氓混混引出來,只要抓到那些狗腿子還怕找不到主人嗎?
他扮作車伕上街剛一上街就遇到了一個坐車的:「喂,到黃記茶樓。」
聶小手張了張嘴吧又閉上了。總不能說自己不是拉客是在等流氓吧。他只好真的做一回車伕了,幸好黃記茶樓並不遠,就在相鄰的另一條街上,剛喘了幾口氣就到了。
來到黃記茶樓,那人沒有掏車費,反而瞪著眼睛道:「喂,你拉的是哪家車行的洋車?」
聶小手心裡一激靈,是不是滋事的流氓啊,他不驚反喜,對方就是真的是流氓也只是一個人。正好抓住對方逼問背後的主使之人,所以,他懶洋洋道:「洋車上不是寫著字嗎,你不會自己看看。」原來聶小手也想別家的車行一樣為了提高車行的知名度在黃包車背後寫上車行的名字,他家的黃包車上就寫了個大大的紅色「聶」字。
那人把眼一瞪罵道:「m的。不知道老子不識字啊。」
聶小手忍住氣道:「聶家車行的。」
「果然是聶家車行的,你是不是欠揍啊。不是說不准再租聶家車行的車了嗎?」
「聶家的車為什麼不能租?你看看這錚亮的新車跑起來又輕又快,租金也便宜。」
那人蠻橫地道:「爺說不能租就不能租,再發現你拉聶家的車把你腿打折。」
聶小手也生氣了,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那人的領口喝道:「你是什麼人?你跟聶家有仇還是有緣冤?是不是有人指使你破壞聶家車行的生意?快說,不然老子不客氣了。」
那人嚇了一跳,急忙大聲呼救:「來人啊,兄弟們快來啊,打人了。」那人一吆喝,一群人氣勢洶洶地從茶館裡跑了出來,原來這裡早已經埋伏了人手。
聶小手一看不妙了,一拳將那人打翻在地上,沒等他拉起黃包車逃跑,一下子被圍上了。
挨了拳頭的那人鼻子被打破了滿臉是血,他摀住鼻子大聲道:「揍他,快給我揍他,他是聶家車行的。」
那人一擁而上拳打腳踢起來。
聶小手雖然有功夫在身,但是架不住對方人多啊,而且對方中有兩人的身手並不比他差,他很快被打倒在地上,挨了一頓好打,連口袋裡的錢被掏光了,幸好他有功夫在身雙手有護著了全身的重要部位才僅僅受了些皮外之傷。
最後,被打破鼻子的那人又上前對著聶小手的臉狠狠踹了幾腳看著聶小手鼻青臉腫的鼻子也流血了這才心理平衡些,停下來罵道:「再他媽的發現你拉聶家的車就不是這麼簡單了,連人帶車全給你扔黃浦江裡去。」
聶小手挨了打又恨又悔,早知道這些流氓混混蠻不講理自己還幹嘛動手啊,他心裡還有說不出的悲哀,中原綠林中大名鼎鼎的智狐卻落了個被街頭混混毒打的下場,這真是狐落平陽遭犬欺呀,不過,眼下不是報仇的時候,只能先找到幕後主使人再說了,不然自己這頓打豈不是白挨了,他打定主意,忍氣吞聲道:「諸位大爺,俺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一群張嘴娃兒,俺不拉車可咋養活他們啊,聶家的車不讓租那總的告訴俺租哪家的車吧?」
「m的,真是欠揍的賤骨頭,早些這麼說還能挨揍嗎?記住,只准去拉黃記車行的車。」
「黃記車行?」
「記清了,是黃記車行,快滾。」
****??
事情果然跟黃記車行有關,現在基本上可以確定主使人就是黃阿毛了。不過知道了幕後主使人是一回事,如何解決又是一回事,聶小手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個恰當地解決方法,硬拚吧,自己只有一個人勢單力孤無疑是拿著雞蛋碰碌碡;關了車行吧心又不甘,再說自己也實在沒有好營生。他思來想去最後決定按照江湖規矩約了黃阿毛出來談判,怎麼說他也是中原江湖道上有字號的人。
黃阿毛倒是很爽快地來了,不過不是一個人來的,帶了幾名手下。
黃阿毛白白胖胖的看起來很和善,整個就是一個彌勒佛。這讓聶小手有一種錯覺,是不是自己弄錯了?這樣的人能幹出來那樣缺德的事?
黃阿毛的一名手下伏在黃阿毛耳邊低語了幾聲,他臉上突然浮現出似笑非笑的譏誚,問道:「你是聶小手?」
聶小手突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他前幾天挨揍的時候黃阿毛的那名手下好像是在場,他剛剛應該是跟黃阿毛說了這件事。聶小手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下子被扒光了衣服一樣,氣勢一下子低了下去,聲音了也低了不少:「是我——」
「你約了爺幹什麼?」
黃阿毛盛氣凌人的語氣讓聶小手突然覺得那張彌勒佛一樣的面孔越看越覺得可惡,但是,他也知道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依舊忍氣吞聲道:「黃老闆,咱們是不是該好好商量一下車行的事情?」
黃阿毛彌勒佛一樣的臉就像六月的天一樣突然就變了:「呸,跟老子商量?你一個鄉下來的土包子配嗎?你配爺跟你坐這兒喝茶?知不知道黃記車行是誰的生意?爺今天來就是要告訴你在這上海灘敢跟黃家搶生意的人還沒有生出來呢,如果識相的話就趁早把車行關了,否則後果自負。」
「你——」聶小手簡直氣壞了,他本來以為自己只要擺出江湖的身份黃阿毛縱然是再牛b哄哄也該給自己幾分面子,大不了自己給黃阿毛低頭服軟說幾句好聽的話,就是答應給黃阿毛些好處也行,只要能讓車行繼續開下去,沒想到對方會這麼不給他面子。
「媽的,你什麼你,不服氣啊,你這傷疤還沒好呢就全忘了,那頓打是不是白挨了?」先前跟黃阿毛說悄悄話的那名手下跳過去指著聶小手的鼻子罵起來,手指雖然沒有碰到聶小手的鼻子,但是唾沫星子全噴到了聶小手的臉上。
一忍再忍,直到忍無可忍,聶小手一下子被怒火沖昏了頭腦,目光突然凌厲起來,渾身還隱隱散發著殺氣。那個伏牛山綠林中大名鼎鼎的「智狐」牛頭山的四當家的又回來了……)